有女长孙- 第30部分

　　门外的人窥视了许久方才独自离开，她就是太子妃常氏。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也都看见，可她却仍然装作不知情，也不问，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本来不是她会做的事，按照以往早就找丈夫询问不休了。

　　也许是在这个位置上，让她必须这样做。先前是觉得这个位置很光鲜很诱人，坐在上面所有的人畏惧你奉承你，把你捧在手心中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可日子一久才发觉，这个位置其实是个枷锁，它捆绑住你监视着你，这些事情不能做，那些事情不能说，稍微不注意就会牵涉至一大堆人。

　　————希望太子不要过错太多才好。

　　现在的常氏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着，她还不知道权利的诱惑会让人迷失方向甚至什么事都敢做出来。

　　“启禀长孙王妃，秦王殿下回来了。”

　　长孙王妃一接到平阳公主去世消息就一直沉默不提，没有哭，更无忧愁，这让原本打算要安慰她一番的小筱困惑不已。因为她知道现在有个人比她更难受，更无法接受，现在的时局不容许有伤感的机会，至少要保证有一个人的清醒，才能应对随时发生的事端。

　　不下几日，秦王便带兵回京，可胜利的喜悦却蒙上一层阴霾，所有的人都勉强提起精神。

　　在接见秦王的朝见上，李渊依旧让内侍宣读之前的诏书，策封秦王为‘天策上将’，并当殿御赐玉璧一双、黄金六千斤、金辂一乘、衮冕之服、前后部鼓吹及九部之乐、还有班剑四十人。后面高格的仪仗赏赐却已形同于帝王级的仪仗待遇，让在场的太子齐王始料未及。

　　“儿臣谢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世民下跪叩谢。

　　“快起来！”李渊从位置上起身，亲自下殿扶起儿子高兴地说，“你果然没让父亲失望，现在四海皆归王土，也算了了为父一桩心事，你长年奔波，现在也是该好好在朝休息了。”

　　“是。”

　　“元吉恭贺二哥凯旋归来。”

　　“世民，做得好样的！”

　　“臣等恭贺秦王殿下凯旋归来，我大唐千秋万世，唐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建成与元吉相视一眼，心想不妙，父亲李渊这一赏赐不就表明着说谁才是王位最佳继承之人？可现在是大众场合，也就出于表面之工，都向秦王恭贺道喜。

　　下了朝，秦王也就部下们讨论着离开皇城，一路上还嘱咐由长孙无忌处理父亲所赏赐的东西。

　　“看到没有，二哥可是打从心里高兴着。”

　　元吉与建成两人站在城楼一角，冷眼看着下面的情景。元吉漫不经心地依在柱子旁，不时还观察着建成脸上醋意渐露的好笑表情。

　　————皇位还真是厉害的东西呀。竟然会让原本很重手足之情的大哥痛下杀手，不过这样也好，联合大哥对付二哥本来就在我的计策中。

　　“世民是在强颜欢笑，秀宁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可总不能在父皇和众大臣眼前露出悲伤情绪吧？”建成纵使吃醋嫉妒，心里也仍然明白世民刚才做的事情，换作是他也会那么做的。

　　“大哥，你少在那里为二哥唱高调了。平常的宫廷宴会，你可没少见二哥偷掉泪，你看三番两次惹父亲不高兴，还不是一样来。现在只能证明二哥也是个权利熏心的狡猾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满朝文武面前装模做样。”元吉拍了拍衣服，依旧一副散漫的样子，“好了，大哥，你慢慢看，我有点事先走了。”

第六十一章：兄弟残（三）
在秦王府门前等候多时的小筱大老远地看见秦王的人马过来，也就边喊着边往府里跑去。

　　这上头的人做了大事，立了大功劳，受到非凡的赏赐，就连平时个浇花洗碗的也觉得是无上荣耀。至少在出外可以向人炫耀说自己是在某某人家做事，看着别人羡慕嫉妒的表情也就满足了虚荣之心。

　　“迎接殿下。”之娴与杨婉凤等妃子一起在厅堂迎接秦王。

　　“都起来吧。”李世民一进门就连忙扶起之娴，才对众人说道。

　　众人也就嘘寒问暖了一番，李世民才与之娴回来房里。

　　————太好了！秦王一回来就亲手把姐姐扶起来，也第一个去姐姐的房间，这样就证明秦王最喜欢的人还是姐姐了。

　　站在一旁的小筱则是笑得心花怒放，她原本还一直担心秦王有了其他的女人后就会怠慢原配，可现在这个情景看来，之前的担心可谓无知。她跟着两人在身后走着，帮忙开门关门，才安然离去。

　　“近日府中家事有劳你了。”在回房的路上，李世民先是客气的这样说着。

　　“这都是我该做的，倒是你在前方身子可有照顾好。”之娴随后进门，转身欲关，门却早被小筱关上了。

　　她摇了摇，小筱一定是误会秦王来这里的意思，之娴笑了笑，要转身过去，没想到却被丈夫从身后抱住。

　　“世民？”之娴愣了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眨眼間，肩膀的衣服渐渐湿了块，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你忍了很久了吧？

　　之娴明白作为一个主帅，作为一个臣子，作为一个儿子，很多事情都要忍。有时候就算身子不舒服也必须要装作没事人，才不会影响到其他人，才能让事情往更有利的方向前行。之娴这样想着也悄悄落下眼泪，心中为秀宁感到唏嘘不已。

　　“你向来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就这件事上想必是为了大局，真是难为你了。战场之事，刀剑无眼，秀宁之事也是人力难为。”之娴话一出口就不由得后悔了，这番安慰的话连自己也听不下去，何况是爱妹情深的丈夫。

　　“秀宁不是在战场上，遇，遇害的。”秦王的话几乎是哽咽出来，站在他身前的之娴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声音中带着自责无奈。

　　“你说秀宁她是？”之娴愣呆住，她以为丈夫是在悲伤过度而胡说，于是就低声问了次。

　　秦王重重叹口气，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霎时间消瘦了许多，他含泪将之前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之娴听完后，蹲跪在丈夫面前，轻轻握起他发寒的双手，真诚地看着他说道：“这并不是你的错，明枪姑且难防，何况是暗箭。”

　　“这件事就暂且不要让他人知道。”李世民对妻子嘱咐道。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加上老父的身体更加大不如前，不能让他知道秀宁的真正死因。

　　某约半月时日，秀宁的尸体才运回长安。这次李家三兄弟倒是出奇的和睦，共同提议以军礼下葬这位女将。李渊虽然意外这三兄弟突如其来的举动，但也认为这种形式的方法倒对女儿身前的作风相同，也算是一种勉慰，当下也就答应了。

　　“啊，现在的二哥可谓是断了一臂膀，对付他也好办多了。”葬礼一过，建成两人就在太子府邸饮酒作乐。

　　现在这两兄弟，有事无事间的讨论最后总会落在秦王身上。

　　“老实说，我还真不想对世民下手。”

　　这句话不知为何的，最近成了建成常说的口头禅，尤其在秀宁出事之后。虽然如此，现在大唐也安定下来，兄弟两人的享乐之心却没有随着安定，相反更加贪图新鲜乐事。

　　稍早，元吉还在长安最为出名的楼阁中狂欢至来。

　　换做前些日子，元吉肯定会说说建成一番。可这个话说多了，倒反是麻木，听着听着就觉得无关紧要的。

　　乘着酒意，元吉突然这么提起件事道：“我听说你府上好象有个叫魏征的人。”

　　“恩，我见那人有些才能。”此时的建成并没有把魏征放在心上，听元吉这么说才随便地想了想，随口答道。

　　“我看那个人敢说敢做、而且似乎有点计谋。你为何不让他为你想些办法？”元吉这么说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在几天前，建成与众幕僚谈论起秦王的时候，一些幕僚意见不合而争论不休。而这个时候魏征却什么话也没说，等到人全散去才独自在建成元吉面前坚定劝说建成应该当下决断的事。

　　“这个人是有点才学，可惜却总喜欢破坏我兄弟感情，不可用。”建成这个时候并没有明确表露要对付世民的意思，在这件事情上还只愿意和齐王元吉谈说，在其他人面前却显得遮遮掩掩。而魏征这个时候的话就刚好不合时宜地正中建成痛处，也自己留下疙瘩。

第六十二章：兄弟残（四）
天策府，是李渊亲自题写的匾额，为了表彰立下显赫军功的次子秦王。

　　这时是大唐立国以来大战事稍少平静的时期，李世民也有了短暂的休养时间，就留在府中重拾经籍，研读文学。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在府中增设文学馆，广招饱学之士，以杜如晦为首的“十八学士”都是在这个时候加入秦王府的。

　　李世民与这些饱学宿儒诗咏唱和，日之累积，他的文学造诣也达到了相当的程度。

　　之娴与丈夫一样勤奋于读书，一年四季保持不变。除了每天吩嘱府中的事务后静坐读书，她也时常与府中其他妃子邀坐叙情。

　　婉凤见之娴处事公正又不失亲切，为人友善话语温和，又加上这几年之娴这几年对她尽心教诲的样子，也在这个时候与她成为无话不说的挚友。

　　然而，这时候秦王府中的妃子就不只她和长孙妃子这么简单了。看似稳重的韦妃，比自己年长的杨妃，刚入府中不久却有才学的阴妃以及燕妃，这些人都都是在这些年才进来的。偶尔能见秦王与她们在一起的情景，然而却与长孙妃子的时候不一样，她也不说不上来。

　　————以后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守着恪儿。

　　杨婉凤望着一旁睡得香甜的爱子，心里也感到十分安慰，现在的她似乎不再在乎秦王对她的爱情，相反的她只想好好看护爱子李恪。

　　“前几日，秦王殿下的二子李宽去世了。”

　　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