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在树上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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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绑在树上的男孩-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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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郑屠出来!”

  “壮士,这里没有叫郑屠的。”

  “你们的掌柜姓郑?”

  “的确!”

  “曾经有个外号叫镇关西?”

  “不曾有过……”

  他把刀横在伙计的脖子前。

  “镇关西,有有有……在说书人嘴里听过的,那是七百多年前的人了。”

  “七百年前?”

  “嗯……”

  他愣了一下。开始回忆起这几天的经历来,城里人的装束,发式,对他的指指点点。他突然发觉自己稀里糊涂地到了七百年后的世界。大宋的江山早就拱手送人了。自从那天错杀了铁铺的伙计之后,自己就一直在与时间赛跑,结果自己跑得太快,远远超过时间了,跑到七百年后的王朝来了。

  他怀着一股莫名、不知所措的心情回到了那座破庙里。

  庙里漆黑一片。

  他没有喊乞丐,因为他必定已经进城去开始一宿的工作了。他甚至丝毫都没有在意乞丐骗了他的酒,现在他没有心情和别人计较这些琐碎的事情了。大哥、二哥、母亲,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回去呢!可是如今,他们又是在哪个坟墓里呢?那些鼠蛇都在他们的坟墓里安家了吧!坟墓上一定都满是鼠洞、蛇窝了。他没有栓马,仅仅拿了酒袋走进庙里去。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血液内奔腾,它很快就紧紧地裹住了他,像一块裹尸布一样严严实实。他不想再去回忆先前的事了,连大哥二哥的嘱咐也想马上忘得一干二静。乔二龙已经不用再去杀了,也不必担心他来复仇,甚至连他后人的复仇都不必担忧。郑屠也不用再去操心,大家都认为他早已在七百年前让一个叫做鲁智深的提辖给三拳结果在闹市中了。不管鲁智深是谁派来的,反正现在已经不用再亲自动手了。倒是自己这个宋朝人杀了一个七百年后的清朝说书艺人,真是令他匪夷所思。现在包袱里的两颗人头中就有一颗是这说书人的,还有一颗是七百年前的宋朝铁匠的,这个一定是只剩下个头骨了吧!自己奉命去取两个恶霸的头,最后却取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头来。

  他在黑暗中拧开还没有喝完的青稞酒。壶子里立刻飘溢出陈浓的酒香。这是七百年的青稞陈酿。他咕噜咕噜将酒喝了个光,任何限制都被解除了,大哥的嘱咐已经死了七百年了。现在他自己也不再是刺客家族的人了。这反而令他觉得自己此刻很空虚,不知道自己为何还 存活在这个并不属于他的世界里。

  他握起那把白晃晃的刀,想象着明天早上乞丐会怎样惊恐地发现地上的这颗枯老的头颅,时隔一天,他已经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刺客变成了一位衰朽残破的老人。他可能会去翻包袱,想瞧瞧里面有没有银两,结果他发现了两颗人头,那颗还没有腐烂的,他非常熟悉。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两位哥哥了,自己再也无法完成他们给他的使命了,他在铁铺里忽略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拉风箱的瘦子,结果整个事情完全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他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中将这把白晃晃的刀在自己的脖子上飞快地抹过去……

藏着的人
几个人出于对过往时间的眷恋,而编织了这张记忆之网——正如同每一张网都不可避免地遗漏了温柔的水,而捕获了鱼虾(或者,也可以是古老传说中的一个盖有所罗门封印的胆瓶)一样,这几个人的记忆或交错重叠,证实了某些事件并非出自其中一个人的臆造;或者由于他们共同的疏忽,导致了某个漏洞,从而使历史的某个瞬间像流水滑落指间般无法追回。

  现在,很多居住在上海徐家汇地区的人,大概早已不是纯正的徐光启的后代了。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只知道徐光启留给后世一部影响深远的著作——《农政全书》。不过,他们手中的这部《农政全书》和其他任何人手中的《农政全书》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从某种苛刻的意义上说,他们也已经沦落为和徐光启没有丝毫关系的一群人了。

  然而,历史总是令人难以捉摸。一部与其他《农政全书》有着某些许多差异的《农政全书》最近出现在了牛津大学的博德利图书馆当中。据说是一位叫威廉·布朗的老人临终前请子女捐赠给博德利图书馆的。据老者生前透露,根据几大册的家庭日记,他得知这部书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是中国明朝一位姓徐的官员赠送的,他的祖先叫约翰·布朗,是一名传教士,曾协助利玛窦处理有关明廷的政务,以及传教等诸多事宜,在中国待了8年(他先后生活在北京、杭州、苏州)后回到欧洲,之后辗转各地,最后在爱丁堡定居下来,而这部书几个世纪以来一直陪伴在祖先们的身边,被视作珍宝。可惜的是,那些日记在一次大火中化为乌有。

  我和博德利图书馆的馆长有过数面之缘,有幸见到过这部奇特的书。这部《农政全书》的纸页发黄,看起来松脆易破,因此,馆长只允许我看这部书,不能用手翻阅。好在他们制作了一部仿真的复制品,我才可以真正地一饱眼福。

  书中语言使用的依然是汉字。书名字迹隽秀,封面有些凹凸不平,以蓝色为底色,设计传统、质朴;扉页上有汉字墨迹,有些字由于浸水的缘故已经模糊不清了,看得清的只有以下几个字:“故人西……書……徐”,此外,并没有时间上的记载。

  正在牛津大学进修的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徐漾文(他是研究《农政全书》的学者,不过根据他的家谱、族谱看,他和徐光启并没有什么家族渊源关系)认为,这是唯一一部从明朝传下来的手写本《农政全书》,不过,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这部书是徐光启赠送给威廉·布朗的祖先的。

  不过,令我最深感兴趣的是,这部手抄本《农政全书》的最后一页上写着几行奇怪的字,全是拉丁字母。没有一个国家的学者认为这是他们国家的语言文字(徐漾文猜测这些文字和汉字、徐光启有着密切的联系,可能是约翰·布朗借鉴了拉丁字母和中国汉字的某些特点而创造出来的一种密码文字,然而,现在他并没有破译出这种怪异的语言文字)。博德利图书馆的馆长同意了我复印那些古怪的文字。现在,我把那些文字记录在这里:

  FC  ZTTMF  RJ  xvt*  vrd  zrmj  xvt*  wv  Christian;

  Xtml  nlf  t*la  xvt*  wf  zt*h  ztrqm;

  God  zrp  srh  zra  China  xrf  srf  

  SRH  ZRQ  NLF  RM  wv  tlf  jf  vs  vrd  zro。 

  
  徐漾文根据字母猜测,这段话或许简要阐明了明朝时期基督教与中国的关系,其中也涉及到徐光启,FC  ZTTMF  RJ很有可能指的是徐光启。不过这也只是猜测,他毕竟没有完全读懂全文。

  更有意思是事情发生在后面。

  除了那段难懂的拉丁字母之外,徐漾文细致地对照了这部手抄本《农政全书》与明、清刻本的《农政全书》,发觉手抄本的《农政全书》中多记载了一个神秘的故事(这个故事,也在某种意义上证实了他对那个名字的猜测似乎是正确的)。这个故事似乎与全书没有多大的联系,连一个例证都算不上,它仿佛和整部书的脉络都脱离开来了。不过,从整个故事的叙述上看,它似乎有着某种完整性,可以断定是书写者精心记录下来的。故事叙述没有采用上面提到的拉丁字母(除了故事主人公的名字用FC  ZTTMF  RJ  代替之外),而是全部用汉字书写的。根据书籍的装订判断,徐漾文觉得这个故事或许原本与全书无关,可能是约翰·布朗后来增添进去的。再说,根据对纸张情况的判断,这个故事应该也有好几百年了,不像是近人伪造加进去的。

  为了让更多的人能读懂这个故事,我将书中的文言文译成白话文,转述在下面。为简便起见,主人公复杂的名字我将以代替。为了不影响到作者最初的写作意图,我的翻译将尽量忠实原文。

  
  是大明朝掌管历法的大臣。他认识一位伟大的传教士、耶稣基督虔诚的信徒。由于种种原因,我在这里不方便将他们的真实姓名记录在这里——这也是他们共同的愿望。

  在定居在北京的那五年里,我曾协助传教士处理许多与传教有关的事宜。传教士曾建议皇帝在皇城外建筑一座基督教堂。皇帝在一次早朝时咨询了大臣们的意见,结果没有一位大臣同意这项计划。皇帝还特意询问在皇城外建筑教堂是否会影响农业的收成。认为教堂与农业的收成关系不大,但他的这层意思在皇帝面前表达得模棱两可,或许是为了明哲保身,不得罪其他官员,也不想断绝与传教士之间的友谊。

  当我离开家乡,刚踏上这块神奇的土地时,传教士已经在这个国家生活了3年了。他的汉语已经说得挺流利了。开始,我跟在他的身旁学习汉语口语与文字书写。不到1年,我与旁边的汉人交流时已经基本没有什么语言障碍,常用字也能书写得可以在集市上张贴了。从这个时候开始,传教士让我帮他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件。

  传教士和官场上的人相处得并不是很融洽,因为许多官员对圣教抱着一副鄙夷的态度。他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上帝,但他们却时常去寺庙祈祷、求神。佛教中众神林立,然而他们似乎主要信仰佛祖如来、观音大士二神。是传教士惟一一位经常会面的官员。他们两人关系较好,经常在一起谈论有关农业、历法与科技方面的问题。我并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有的时候,如果不打搅他们,我也会在旁边看他们一边品茶,一边谈论琐事。

  不过,那些事情似乎都是不值得记录在这里的。还有更值得纪念的事情应该记载下来。

  一个秋天的下午,(他那个时候已经深受传教士的影响,开始对圣教抱以崇敬的态度)匆匆赶到了传教士的家里。他汗流浃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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