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狱- 第25部分

　　胖子终于也停下来喘着粗气说，“什么课？靠，你是不是学生？拜托，专业点行不行？新闻摄影呀！”

　　“不好意思，有没有带书？”你笑着问。

　　“当然有带，还有PS2，电影杂志，足球杂志，随你挑喽！”胖子说着，把跨在身上的耐克包拍了拍，嘴一撇好像是黑社会的“马仔”一般。

　　“不是吧，你这哪是去上课呀，还有脸说我？”你笑着说，胖子也笑了说：“喂，你懂不懂，一是因为那个老师讲课实在无聊，二是我为我的未来着想嘛，以后当娱记用得着的嘛！”

　　你笑着摇摇头，和他一起向教室走去。说真的，虽然胖子有时很讨厌，而且，总是代表这个世界上最低俗的一面，但他的快乐却是你所羡慕的，好像很少有事会使他不开心，其实你从没见他不开心过，这一点的确是个奇迹……

　　虽然，胖子有时候言语夸张而且流于粗俗，但有一点是正确的，那就是他对摄影课的评价。给我们上课的老师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可实际年龄却只有28岁的青年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睛，看上去蛮斯文的，但你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意味深长”的一次奇怪举动。那天他走在课桌之间，威武得像个国王，在白色衬衣包裹下的啤酒肚将扣在肚脐上的扣子撑开了口，仿佛是在自信的微笑着，一双无比“慈祥”的小眼睛温柔地扫视着四方。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张紧靠墙角的课桌上，这时，他脸部的肌肉开始发生了细微而精致的变化，随着他脚步的移近，这种变化就越发明显。起先，他右眼的眉毛开始微微上翘，左眼的眉毛相对下垂，两只眼中流露出令人费解的疑惑，紧接着他鼻子左侧的颧骨好像被什么东西一下子顶了起来，更加可怕的是这块隆起物分明是在痉挛般地颤抖着，犹如悲惨世界中卡西莫多的驼背。与此同时，他的脚步也似乎也显得沉重起来，鞋底和地板接触的地方正发出一种“嚓嚓”的摩擦声，好像是沙漠中响尾蛇的尾巴不停地晃动时所发出的警告音。渐渐地，这种声音离课桌越来越近，突然，声音停止了，教室中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上帝的呼吸声。这时，一道白光从他的镜片上划过，微微撇向一边的嘴唇似乎是在鄙弃着什么，终于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驱使着他肥胖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作了一个九十度弯曲，紧接着，在身体几乎失去平衡的状态下，举起双手颤抖地扑向桌子上的一张照片，当然这种举动使坐那里的女生大惊失色，一双红润的脸颊马上变成了白色，两只惊恐的大眼睛痛苦地一张一合。

　　“这是……这是……你拍的照……照片？”老师用几乎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这句话，一双肉乎乎的肥手反复地揉搓着照片的边缘，两只小眼睛散发着阵阵“杀气”。

　　“不，不，不是我照的，是，是从网上拷的，网上拷的……”女孩儿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几乎是在极度惊吓之中，伴随着眼睛里闪烁的晶莹泪光，回答了老师的问题，其可怜之貌，足以使任何铁石心肠之人为之动容。

　　“哦，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我想也是，怎么会呢？哈哈哈哈……”老师大笑着说，先前那些难以名状的表情一下子松弛下来，仿佛是一对刚刚被电流激起紧张神经的蛙腿，在瞬间失去了电击，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似的。显然，老师对这个答案显得分外满意，仰天长啸（笑）良久，好不容易才把上下两张嘴唇摆放到正常的位置。这时，我们的老师又恢复了以往的庄严和肃穆，他轻轻地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拿着照片的一角，优雅地略一躬身，轻而易举的将源于臀部的力量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分毫不差地传递到指尖，只见他指尖微微一震，那张照片犹如秋日的枯叶缓缓地飘落在桌子上。几乎与此同时，老师镇静的清了清嗓子，然后，转身满意地离开了……

　　这个举动使你首先感到滑稽，紧接着是一丝反感，最后是巨大的愤怒！你望着老师远去的背影，感叹着“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圣人之道如今不传矣的悲凉……然而，更加令你痛苦的实际上是人性的丑陋……

　　如果说，这只是这位“先生”无可厚非的“人性的弱点”的话，那么更加令你感到气氛的是，在你们的摄影课中，居然没有一节实践课，也就是说，整整一个学期的摄影课，你们并没有在老师的指导下利用学校的设备拍过哪怕一幅照片。有的只是这位“先生”，“辛勤”的将书本上的东西炒在幻灯片上，然后在上课时，为我们大声朗读，用它犹如催眠曲般富有磁性的声音，“考验”着到场的每一名学生。如果说学生上课睡觉是不可饶恕地罪行的话，难道老师在课上“催眠”就是合情合理的吗？不，of　course　not！幸福是要靠人类自己争取的，因此，在此之后，其课程的出勤率一度跌达3/42（也就是1/14），然而，就是这三名同学还是本班全体同志本着“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在每次上课之前临时抽签决定的，凡是“中奖”的同学都将获得其他同学最诚挚的慰问和最深情的道别。当然，“先生”对这种情况感到极为愤慨，为了发泄他难以名状的“委曲”之情，你们不得不接受“先生”的礼物，当你们手里提着那一盏盏火红灯笼时，杨坤的“无所谓”成了那年最流行的校园歌曲……

　　“无所谓，管他挂了谁，无所谓，谁让谁憔悴，有过的红色，是短暂的美，补考过后，才会来受罪，错与对，再不说得那么绝对，是与非，坚持说，我不后悔，挂了就挂了，要什么完美？放过了自己，我才能高飞……无所谓，无所谓，原谅这老师所有的不对，无所谓，我无所谓，何必让自己，痛苦的轮回，我无所谓……”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一章　课后感
终于，这堂漫长的摄影课即将接近尾声。你抬起头，放眼望去，昏暗的教室中，仿佛死一般寂静，无数个漆黑的头影深埋在慵懒的臂弯中。突然间，你感到这里好像是一座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地狱，那微微隆起的后脑犹如一个个记忆与智慧的坟墓，眼前的一切使你感到自己年轻的生命似乎在开始慢慢地衰老，这种衰老犹如一条滴着血的藤蔓贪婪而放肆地伸展着自己的枝芽，它正慢慢地向你爬来，用玫瑰般锐利的毒刺挑拨着你依旧跳动的心灵。在这里死亡和生存似乎失去了界限，睡眠使时间变快，却使生命变短，同样变短的也许还有你们的未来。你依旧抬着头，黯然伤神的望着这“地狱”中的一切，未来的恐惧开始袭来，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使你的脉搏痉挛般颤抖起来，在虚幻的魔镜之中，你仿佛看见了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学生”成了满大街无事生非、玩世不恭的无聊份子，工作对于你们来说成了最大的奢望和负担，岁月无情的吞噬着你们紧绷而结实的身体，城市中五颜六色的欲望也在嘈杂的汽车鸣笛中萃取着你们最后的一点儿天真……

　　当然作为一个正常人，也许应该说是一个相对正常的人吧，你有时也会思考自己的未来，思考工作、薪水、房子、贷款、公积金、养老保险等现代文明的专有名词；思考爱情、女朋友、妻子甚至孩子等人类自古以来为了延续灵魂而进行的古老而现代的“祭祀”，当你的思想涉略到这些很现实的问题时，你就感到力不从心，好像自己那善于幻想的大脑天生就不是用来承载现实主义的汁液的，这种感觉使你饱尝了完美破灭后，那现实的残酷。你梦想着一份完美而简单的爱情，梦想着能有一个自己深爱着的，同时也深爱着自己的女孩儿，但就是这么一个要求，却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办到的，你领教了周围所谓的“肤浅爱情”，也领教了自己父母长年的不和，你甚至不仅一次听到母亲含着泪对你说，“一定要找到一个爱你的人，一定要找到一个你爱的人，不要像我们一样，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的确父亲和母亲的婚姻无疑是畸形的，在那个风雨如晦的年代，在那个人性的一切欲望都被一种潮湿的社会空气压抑的时代，爱情也许真的是一种奢求。母亲曾经对你说，“当初嫁给你爸，其实就是因为这个人老实，那就是当时我的唯一标准”，但就是这个唯一标准，使得他们忽视了“爱情”的存在，然后就“稀里糊涂”的结了婚，有了你。也许是那个年代的婚姻继承了太多的“传统”，太多的“不舍”，你的出生不但没有成为双方感情的转机，反而成了这“无爱”婚姻的有一道无形枷锁，你永远也无法忘记每场家庭“战役”后的痛苦结局，当母亲慢慢地靠近你那蜷缩在床边墙角的颤抖的身体，眼泪总是足以在你瘦小的背脊上湿润出一片悲凉，你就这么躺在母亲的怀里，用发冷的汗毛感受着母亲呜咽的呼吸，“哎，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和他离了……”，这是你童年时代最怕听见的话语，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使你感受到自己的罪恶，使你相信父母的一切不幸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这使你急切的盼望自己马上死掉，马上在这个喧闹而狭小的家庭中消逝。每当此时，你就会想起童年的寺庙，童年的七里海，不知为何这些在你的记忆中显得格外的清晰而遥远，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遥远得好似浮萍万里……

　　童年的记忆，使你渐渐学会忍耐。当然，这种忍耐同样也是畸形的，你忍耐着父母的争吵，但这种争吵却不可能因此而减少丝毫。慢慢地，你试着见怪不怪，试着满不在乎，但这不过是痛苦的徒劳，在外表的木然之下，真正的恐惧已经深入你的骨髓，然而与这种恐惧相伴而来的却是一种压抑良久的歇斯底里的狂躁。随着年龄的增长，当你发现自己可以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当你发现自己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自己把握的时候，当你眼中的梦想不仅仅是七里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