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雨笑起来很好看,让我想起秋天,枫叶纷飞的橘褐色季节,不热不冷的温和季节,当一勺阳光轻轻洒落,那种刚刚好的,斟酌过的美好。
「这个给妳。」我说着,递了张刚拿到的迎新传单给李时雨,虽然看胸前绣了两杠就知道她是二年级的,不过没有人说不能邀二年级来参加迎新。
我这算公器私用吧?不过她对我而言也算新认识的人…可以来炒热气氛…让我多认识她也行…吧…
好困扰哦…她来参加迎新…没问题吧…
她盯着传单笑,让我困惑了。
「这传单谁画的?」
她语气平稳,但好像带了笑意。
我凑过去看一眼,到底什么这么好笑?就是张传单啊!
「那是景美的美宣画的…」
我说着,完全不懂她神情的意思。
我还觉得景美这一届美宣好厉害欸!传单画得好像印刷厂出来的东西…
李时雨轻轻的笑,把传单收进了资料夹里头。
「所以…所以妳要来吗?」
我怯怯的问着,心里其实很希望能多点机会认识她。
「嗯?」
李时雨转头看着我,平静的凝视几乎要我窒息。
「我很好奇,」她撇开视线时,我才发现我愣愣的盯着她的唇角看,「妳邀了我,是要去跟一年级的玩游戏,然后互相认识吗?我甚至不是中山点心社的。」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应该有点难堪,她轻轻的又补了句「只是好奇。」,我想她是想要我不要太在意。
「呃…那…」我说着,这句话大概要到我薄脸皮的极限了。
「妳可以…以我朋友的身分去…」
她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呼!我今天大概少了十年的寿命…
☆、4…3【魏婕】
我一早进教室就看到李时晴那疯子,实在很诡异,她没有迟到就算了,好像还早到了。
她是个捉摸不定的神经病,千万不要试图去理解她脑袋的运作模式,会要了一打科学家跟心理学家的命。
「魏婕,妳知道校庆美术比赛要怎么参加吗?」
「不知。」我一边放书包,一边看她瘫在桌上用粗吸管喝花生牛奶「校庆还很久不是吗?」
她大笑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眼前,不断的用手指戳我的额头。
干,用戳的也很痛欸!
「妈的咧!看不出来妳这么死脑袋,乱马可不是一天造成的。」
罗马,是罗马!
意思是画画也要时间,是吗?知道啦!
「下课去问老师行吧!靠腰,不要再戳了!」
她象是得到满意的答案似的,咬了一口我刚放到桌上的三明治,坐在我旁边的空桌上,又脱起鞋子。
「欸!李时晴,妳为什么不穿制服裤啊?」我一直都很纳闷,因为她个性太豪放,穿裙子这么容易曝光,学校规定也放松了,干什么一定要穿裙子?而且到了班上也至少换成运动短裤吧?
「这样很凉啊!」她说着拿着裙子搧风。
就这样?这个理由很弱。
「对了,李时晴,妳怎么不去美术实验班?」
严格来说,那不是一个班,社团性质还比较多。是要给对美术有兴趣的学生们,有一个发挥的空间,虽然听说实做绘画的部分不多,但毕竟是一个接触的管道。
她思索了一下子,看起来灵魂好像去流浪了。
「嘿!哈囉?」我在她眼前挥了两、三下,「疯子妳起乩吗?」
她哈哈大笑,眼神却仍在思索,看起来还是有一些心不在焉。
「妳觉得我要去吗?」她转头问我,让我有些讶异,这是她第一次询问我对一件事情的看法。
「妳应该去啊!妳这么感兴趣,而且都去上课了欸!不去有点可惜吧?」我很真诚地用我对她细微的认知解释,看她一副需要被说服的鬼样子。
「天杀的,魏婕,搞不好妳说得很对。」
她跳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转头对我灿笑,那笑容简直会让妳忘记她很危险,是个神经病的事实。
紧接着她开心的奔出教室,突然得让我反应不过来。
手上拿着我的…三明治…
「喂!李时晴妳…」
妈的。
那疯子光着脚跑到了外头,而且偷走了我的早餐。
周末的迎新让我很紧张,所幸我不需要当任何关主、任何组长,我只需要跟学弟、妹玩玩游戏,认识大家就好。
「魏婕!妳说你们在动物园?怎么会叫学弟、妹跑这么远啊?疯了不成?」
电话里是刚起床的李时晴,对着手机正在生起床气。
「好,好好好,不要激动,现在起床穿衣服,赶快出门还能跟上午餐。」
电话里又响起一阵劈哩啪啦的脏话,很像贝多芬的某一首交响曲,结尾以李时晴摔手机的声音磅礡落幕。
靠杯死了。
我被噪音弄得头有点痛,刚好走到动物园门口,跟社团的人会合。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吓得我头发不用抓就竖起来。
李时雨,穿着贴身的牛仔裤跟轻便的素面宽松白T恤,踩着夹脚拖,如果再加一副太阳眼镜就像极了出游的明星。
从她的身侧看过去,能够看到宽大领口下头的肩带,还有肩膀跟肩胛骨的曲线…哗!不要流口水!
「呃…嗨!」我走近说着,一对到她平静的眼神,感觉太阳的热度又被提升了两三倍。
「魏婕。」她确认性的喊了我的名字,明明是同一种声音每天都在叫,可是李时晴不会给我这种感觉,让我脑中一片空白、后脑杓麻麻的感觉。
「李时晴说,妳不爱参加活动。」我尽量露出微笑,不想让紧张的感觉被人发现。
「是,蛮不喜欢。」李时雨向着动物园门口看过去,那里是拿着「食乐园」牌子的建中社长正在集合学弟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本来要探究她既然不喜欢活动,那怎么会来的问题,却被李时雨唐突的问句弄得有点魂不守舍。
「魏婕,下个周末要不要来家里坐一下?」
这个邀约…来自李时雨的邀约…去她家…
妈的,心里不要总是些龌龊的想法。
「妳跟时晴蛮好的吧?来家里玩,一起读书也好。」李时雨接着说,把李时晴那个疯子拿出来,瞬间让事情变得不太美好。
「行啊!周末很闲。」我说着,冲着李时雨笑。
她淡淡的笑,「太好了。」
那笑靥,象是沙漠里降下的细雨,很含蓄、很腼腆,却很深刻、很冲击。
「魏婕,麻烦妳多包容时晴,」李时雨略带歉意的对我低了低头「她的性格比较特别,萍水相逢还好,但要深交,一般人可能会无法消受。」
「别担心。」
干!我真是他妈的Man。
虽然拿李时晴这个疯子当做赌注可能用掉我数以万计的脑细胞,不过,我不想成为李时雨心里认定的「一般人」。
☆、5…1【李时雨】
告别了魏婕,我心里还是觉得很后悔。
为什么要浪费一个假日在这个地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只因为那个北一女的夏予媛,模样太楚楚可怜,不想让她为难所以就牺牲自己答应,实在是太滥好人了。
好歹也效法时晴的做法,先睡一下子,等到午餐再来打个招呼就好。
有时候,准时的性格真不是好东西。
我又回想起夏予媛在捷运车上侷促不安的模样。
信心不足,这是个很明显的问题。
就像她明明长相不差,却要被「台大无美女…」那句话说得无地自容,用肉眼看也知道,那两个国中男生是对她有意思才调侃她的。
不过比起芸谦或是阿宝那种性格很大方的人,夏予媛虽然拘谨,却也有她有趣的地方。
她是个,很透明的人。现在很少有这种人了。
「时雨!妳来了!」
我苦笑着,看到穿着社服T恤的夏予媛站在我眼前。
「我本来以为妳不会来,因为…」
她说到一半句子硬生生的打住,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我可以猜完剩下的句子,「…因为我们没有这么熟。」
很有趣。
她一看到我脸上的笑容又露出舒坦的神情,就是这样,很透明。
「我们走吧!」夏予媛说着,往动物园里头走去。
「嗯?妳不用跟他们一起做活动吗?」我问着,看向正在分组自我介绍的人群。
「不用啦!我是教学,可以藉准备午餐的名义先去逛逛。」她说着,露出调皮的笑容。
当她这样笑时,看起来不会象是温室里的花朵、或是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那是正值青春的高中少女该有的笑容。
我们聊起家人,我才知道夏予媛是独生女,被父母百般呵护,也被赋予了很高的期望,但她却打从心底不认同。这正解释了为什么她性格怯弱,而且明明考上了第一志愿,却一副不如人的自卑模样。
她对时晴很好奇,但是带着一点恐惧的退缩在提问。
「她好奇怪…」
我笑了起来,知道大家对时晴的看法。
「她其实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真的吗?」
「妳觉得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转头问着夏予媛,看到她脸上出现慌乱的神情,「不用担心。」
「急躁、神经质、很豪放,说话有一点…」她看到我鼓励的眼神才说出口「…说话有点粗鲁。」
「李时晴跟李时雨,基本上是同一个人。」
「啊?什…什么?」夏予媛紧张地瞪着我,彷彿要找出蛛丝马迹我是时晴假扮的。
我轻轻的笑,看着眼前正在啃咬某种水果的长臂猿。
「天空,布满云层时,」我说着,看到夏予媛水亮的大眼睛很认真「多点云,就下雨;少一点,就放晴。」
「时晴的天空,可以下雨。」我说着,想到最近的时晴,阴雨霏霏。
「我也可以放晴,因为那也属于我天空的一部份。」
夏予媛瞪大眼睛看我,很想弄懂。
在我的隐喻里,她是看到两个人,还是一个人呢?专属于我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