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边风尘第一部 冒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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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边风尘第一部 冒烟风-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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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玉瑶听说她是半道上被老毛子劫到的,便问她“经过这场劫难,是否还继续修炼”。缘木散人坚决地说:“贫道虽遭异国禽兽蹂躏,谅道祖不会怪罪,仍要完成志愿。”

  其实,缘木散人已经把红尘看成了地狱,但对若木对她的怜爱更加珍重,下狠心要使他的“孽子”成为他的有名有实的后人。纪玉瑶哪里会知道她并没透露出的实情?夸了她几句“道心坚定”,便找出纸笔,请她坐在自己的身旁的炕桌边儿,记录其他人的住址和想法。

  她让那帮在西屋歇着的受过难的姐妹,一个接一个地到东屋来…… 。 想看书来

三 有家归不得
三三。有家归不得

  这些女人,自打落入了老毛子魔掌,受尽折磨践辱,就像上过二遍的苞米苗子遭了一场大雹子,被打得成了秃茬子,冻蔫了心儿,再也支楞不起来了。虽说边外人礼教观念比较淡薄,还洠П荒歉都邪宥绽危A袅艘恍┮靶裕郧灏住⒄杲谀且惶锥吹貌⒉惶乇鹬兀踔炼阅信涞耐低得芸砣荩蛘鲆谎郾找谎奂僮皼'看见,或暗下里蹭蹭嘴皮子磨磨牙,并不认为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可是这些女人却觉得自己是被一群满脑袋猴毛、长着鹰勾鼻子、像乌鸦哇哇叫的罗刹鬼给遭塌了,还拴在车上一路游街示众,丟尽了祖宗的面子,比那些卖大炕的养汉精还丢人现眼。所以她们不管是被拢在车上,还是被押进屋里,都不敢抬头正眼看人。不过今天却有些例外:马跑车颠、杀声四起,她们并没有害怕摔下车压死、遭乱枪穿死,还抬起头四下张望。等身旁的老毛子被蒙古人砍下了马,她们还暗下骂“该、该”。等到身上的绳子被割断了,她们知道得救了,可一个个低着头儿不敢看人。后来她们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才偷眼瞥去。她们发现纪玉瑶骑在马上、红腰带上别着小洋枪,连那个骑花里豹的大头领都恭恭敬敬地叫“大师姐”,便全明明白白又稀里糊涂了。后来,在返回塌了胯窝堡的路上,听王桂荣说“她是俺们村的纪大姐。那个骑栗骟马的李大哥是她表弟;是她表弟搬来人马救了咱们”时,都对她敬佩得没边儿没沿儿了……

  纪玉瑶走南闯北,当红灯照大师姐那阵子更没少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是很有些谈谈唠唠本领的。她是以一个老大姐身份跟这些人唠扯的,和她们一起揣摸家里人会咋惦念,陪她们一块为遇难遭殃淌眼泪,帮她们一同骂那些千刀万剐也不解恨的大鼻子驴,还苦口婆心地劝她们得奔求今后的大半辈子。每个人平时都希望得到将心比心地对待。而一个落了难、蒙了羞、丧失了活下去信心的人,若能得到尊重、同情、体贴,那可比解除饥渴还满足。所以,和纪玉瑤谈过话的人,都一五一十地吐出了想埋在心底下烂掉的实在嗑儿。在王桂荣送来了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时,纪玉瑤说没工夫吃,叫她端到西屋去了。等她一个不落地唠完了,日头爷儿换上葫芦头儿往西山上骨碌了。她领着十八个决心回家的姐妹来到大草房,把她们交给了“三尾虎”,说剩下那七个人中有一个道姑,想一个人悄悄地回庙;另六个宁可死也不回去,“我先收揽她们住下,慢慢帮她们琢磨出一条活路”。

  许彪叫手下人交给纪玉瑶二十两银子,“给那个道姑回医巫闾山做盘费”。

  纪玉瑶回到自己家,先送走了缘木散人,插上门和那六个姐妹喳咕起今后的路咋个走法。这六个人虽然都说回去没法儿活,情况却又不一样……

  周桂香只十九岁,却已经做了两年的“小”。她是开原县内颇有名望的大财主雷玉才的第三房小老婆。这个五十多岁的雷玉才,读过几年儒家的书,但他半个“仁”字儿也没读会、半个“人”也没做到;是个地方上的恶霸、人堆儿里的畜牲。他有两只看得清事儿的眼睛,却没有半点儿作人的良心。他对比他弱的人,是头吃红肉拉白屎的狼;对比他横的人,却像条搖着尾巴舔屁股的狗。沙拉尤夫斯基带一伙儿老毛子,一住进雷家大院儿,他就发现洋人的武器洋得从来没见过,可护送的“辎重”却太“土”:老板子穿得七窟窿八眼子,全是本地劳金;八成新的车、壮实的马,清一色是庄稼院用的养的;车上的“辎重”没有一件军用货,全是当地富庶人家值钱的稀奇物;“家眷”长相都比得过自己的“小三儿”,却人没一丝儿洋相儿、穿戴都没有半点洋味儿,还都被连绑带拴着……他断定了连人带物都是洋大王在路上抢来的……他一认识到凶多吉少、大祸临头,就施展起了舔屁股的拿手能耐:他不仅像伺候亲爹似地孝顺这伙老毛子,主动献出了二百两银子;还扯着周桂香的膀子;把她送到了沙拉尤夫斯基住的屋儿,恬不知恥地摇头晃脑说:“沙老爷乃上国佳宾,远道光临敝府;雷某获蓬荜生辉大幸,自当尽东道主微忱。谨献拙婢,稍暖粗糙之席;唯望贵客,略解孤寂之憾。沙老爷如能俯允,小人不胜荣幸之至。”。沙拉尤夫斯基虽然听不懂他的酸言贱语,倒很高兴头一次有人送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所以不仅“允”了,还对他说了句“上高”。第二天开拔前“护运”时;沙拉尤夫斯基还当真赏了他面子,对雷家大院没抢没翻,只赶走了两台大车,带走了周桂香。等到了晚上在一个新地方扎下营,沙拉尤夫斯基对周桂香的同乡柳玉梅行使“初夜权”,把周桂香赏给了五六个部下,让他们轮流去蹂躏这个“共有情人”……

  周桂香指天画日地说:“我宁可下十八层地獄,也不再进姓雷的那个狼窝!”纪玉瑤点头夸她“有志气”。

  柳玉梅是个小门小户家的黄花闺女,爹妈对她心尖儿似地疼爱。她被搶时,爹妈拼命撕扭阻挡,被老毛子当场开枪打死。她泪涟涟地说:“大姐,我洠Ъ伊耍裁淮ν犊俊粲懈龊眯娜耍馨盐业枘橇桨讯峭范煤迷崃耍备觳采偻榷乙菜藕蛩槐沧印!

  而尹淑芝,是个穷酸塾师的女儿,十八岁上嫁给了一个姓陈的社长的儿子。那时候的“社”,相当后来的“乡”。社长虽然不拿朝廷俸禄,却只有财大气粗的豪绅才当得上。由于尹淑芝一连生下两个孩子都没站住脚,公婆便时常骂她“成心想断了陈家香火”;而她那个又嫖又赌的丈夫,差不多天天让她拿耳光子当面片儿、把腚根脚当疙瘩儿汤。她认定自己“回婆家,笃定被他们拿我失去贞节当借口给休了;回娘家,我爹准怪我没嚼舌自尽丢了他的脸面,不许我进家门一步……”

  曹小颖过门半年就守了寡,怕回去被大伯哥和小叔子给卖了。孔庆贤是穷人家有了婆家的闺女,彩礼被家里给哥哥订亲用了。她下狠心在外地隐姓埋名,让婆家没法子退婚,使哥哥能娶回嫂子。尚秀娟是个粮米行老板家的小姐,偷偷相中的一个小伙计被她爹撵跑了。她求纪玉瑤“找到他问问:若没变心就来和我做夫妻;若嫌我身子不清白了,我就出家去当尼姑”。

  纪玉瑤边听边掂对,觉得自己还能帮她们一把儿。就在这时,祁福敲屋门喊“大姐”。纪玉瑤对柳玉梅喊了声“小妹”,让她去开门。

  柳玉梅打开屋门,瞥见迎面是个背枪的小伙子,先红了脸,赶紧低下头儿闪开身子。

  祁福见东屋一帮年轻女人,没敢进屋,站在外屋地报告说:“‘三尾虎’大当家的要走了,东家请大姐快过去。”

  纪玉瑤走到外屋地时,吩咐说:“祁福,你在房门外照看一会儿,别叫生人进这屋儿。”

  还没来得及回东屋的柳玉梅,又斜睨了祁福一眼,心里纳闷:他要比我大两岁左右,像个在外边儿闯荡过的人,可脸皮儿咋这么薄呢? 。 想看书来

四 桂香伴伤员
四三。有家归不得

  这些女人,自打落入了老毛子魔掌,受尽折磨践辱,就像上过二遍的苞米苗子遭了一场大雹子,被打得成了秃茬子,冻蔫了心儿,再也支楞不起来了。虽说边外人礼教观念比较淡薄,还洠П荒歉都邪宥绽危A袅艘恍┮靶裕郧灏住⒄杲谀且惶锥吹貌⒉惶乇鹬兀踔炼阅信涞耐低得芸砣荩蛘鲆谎郾找谎奂僮皼'看见,或暗下里蹭蹭嘴皮子磨磨牙,并不认为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可是这些女人却觉得自己是被一群满脑袋猴毛、长着鹰勾鼻子、像乌鸦哇哇叫的罗刹鬼给遭塌了,还拴在车上一路游街示众,丟尽了祖宗的面子,比那些卖大炕的养汉精还丢人现眼。所以她们不管是被拢在车上,还是被押进屋里,都不敢抬头正眼看人。不过今天却有些例外:马跑车颠、杀声四起,她们并没有害怕摔下车压死、遭乱枪穿死,还抬起头四下张望。等身旁的老毛子被蒙古人砍下了马,她们还暗下骂“该、该”。等到身上的绳子被割断了,她们知道得救了,可一个个低着头儿不敢看人。后来她们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才偷眼瞥去。她们发现纪玉瑶骑在马上、红腰带上别着小洋枪,连那个骑花里豹的大头领都恭恭敬敬地叫“大师姐”,便全明明白白又稀里糊涂了。后来,在返回塌了胯窝堡的路上,听王桂荣说“她是俺们村的纪大姐。那个骑栗骟马的李大哥是她表弟;是她表弟搬来人马救了咱们”时,都对她敬佩得没边儿没沿儿了……

  纪玉瑶走南闯北,当红灯照大师姐那阵子更没少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是很有些谈谈唠唠本领的。她是以一个老大姐身份跟这些人唠扯的,和她们一起揣摸家里人会咋惦念,陪她们一块为遇难遭殃淌眼泪,帮她们一同骂那些千刀万剐也不解恨的大鼻子驴,还苦口婆心地劝她们得奔求今后的大半辈子。每个人平时都希望得到将心比心地对待。而一个落了难、蒙了羞、丧失了活下去信心的人,若能得到尊重、同情、体贴,那可比解除饥渴还满足。所以,和纪玉瑤谈过话的人,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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