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边风尘第一部 冒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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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边风尘第一部 冒烟风-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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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信口说因缘
六。信口说因缘

  “摩挲仙儿”坐在炕头儿上,笑呵呵地没动窝儿。等裴友财磕了九个头儿站起身来,他却板起脸来对周桂香说:“你一百天内不许和他同房!”

  周桂香的姜黄脸羞得像紫茄子皮,慌乱地说:“我们不是……一家的,没成过亲的……”

  那“摩挲仙儿”愣了一下,却不承认看走了眼,又蛮不讲理地说:“命里注定了的,我还能看错?还没成亲也是夫妻——那就一百天后再成亲吧。”

  纪玉瑶高兴得眼珠儿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急忙把两个人拉到一堆儿,追促说:“快给仙医叩头,谢谢这位大红媒!”

  周桂香又喜又怕——喜的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仙医和纪大姐就给自己找到了归宿;怕的是自己认可了,人家却晃脑袋,使自己今后更在人堆儿里抬不起头儿……她焦急地拿眼梢儿盯裴友财。

  裴友财多少有些迟疑:他二十四岁了,因为家穷没订上媳妇儿。他倒是跟一个小寡妇有过来往,可那个女人嫌他太穷,只愿他贴补贴补,做相好的,不愿嫁给他。这两天他认识了周桂香,觉得她命苦性子好,可年轻漂亮,眼光一定很高,他没敢想高口味。他听了“摩挲仙儿”和纪大姐的话儿,心里一百个愿意,只怕周桂香晃头儿。他不敢正眼瞧她啥神情,乜斜一眼见她正提心吊胆地偷着瞄自己,赶紧跪下向仙医、大姐磕头儿。周桂香哪里还敢拿捏?可一个头儿磕下去,就呜呜地哭了起来,还断断续续地说:“谢谢你们……还把我当人看,我……能像人一样儿活着了……”

  “摩挲仙儿”走的时候,李宏奉上了六十两银子。“摩挲仙儿”一转手给了周桂香,还认认真真地、可也让人们感神秘地说:“咱们爷俩儿有缘份儿。你成亲后和友财一起去找我,给我当干闺女吧。”

  周桂香福至心灵,立刻跪倒磕头儿,欢欢喜喜地叫了一声“亲爹”……

  这件事儿很快地就在边外传开了,而且你添枝儿我加叶儿,越传越奇……

  五十多年前,有一个属蛇的蒙古族小羊倌儿,在科尔沁大草原上放羊。这日响晴的天,突然从南天门生起了一块乌云。刚开始时只有草帽子大,不一会儿就笸箩大了;只见它打着转儿飞过来,越转越大,当头儿时便遮住了整个大甸子,弄得天昏地暗。忽然一阵狂风暴雨,一连“咔、咔、咔”打了三个炸雷。雷声一住,立马云散天晴。小羊倌儿见羊被惊散了,便去往一块儿拢。他走着走着,看到路上有条带黄花的黑蛇,不知被什么人砍成了四截儿,那蛇头儿、蛇身、蛇尾正拘拘挛挛往一起聚,却被车辙沟儿、草墩子挡住了,凑不到一块儿。小羊倌儿可怜起它,说:“我也是一条小龙,帮你一把儿吧。”他用鞭杆儿把蛇头、蛇身、蛇尾拨弄到了一起。让他惊奇地是那条蛇还真长到了一起,还活了,慢慢地爬进了草窝子。  

  三天后,那个小羊倌儿又到那圪塔儿放羊,坐在路边儿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梦里见到一个老头儿,穿一件带金花的黑缎子长袍,抬手就在他脑瓜门儿上“啪、啪、啪”拍了三巴掌。他觉得有一股火烧进了身子里,烧得他浑身往外冒热气。那老头儿把一柄杆儿长一尺二三、绳儿长二尺四五的鞭子塞进他的手,还唱唱咧咧地说:“心地善良,别再放羊;接骨疗伤,福寿绵长。”

  小羊倌儿醒来很惊奇,发现手里还真握着一柄鞭子:鞭杆儿比骆驼毛色还深,看不出是金的玉的,也不是铁打的木头儿旋的;鞭绳儿是青丝里掺了些金线拧成的,细看却不是丝不是麻,也不是棉花线儿……他知道自己遇到神仙了,可对“接骨疗伤,别再放羊”却不敢去想——可他眼前立时出现了一幅幅画儿,手也不知不觉的照着画儿比划起来……从这一天起他就成了“黄花老仙”的人间弟子,当起了“摩挲先生”;不久便远近闻名,被尊为“摩挲仙儿”。

  “黄花老仙”是一条有八百年道行的黄花松蛇。因为他八百年没伤害过人,天劫到时老天爷只斩他三剑,没取他性命——能不能聚身活命继续修炼,就看他有没有缘份了。小羊倌儿救了他,他当然十分感谢,便传了他接骨疗伤的医术。黄花老仙有很多弟子,其中有个叫“桂乡郎君”——是一条在桂林修炼了三百多年的白花蛇。桂乡郎君动了凡心,迷上了一个漂亮姑娘,偷偷和她做了梦里夫妻。黄花老仙躲过天劫后,对弟子十分严格,认为“桂乡郎君”犯了仙规,不仅逐出门墙,还罚他转世做了女人——就是周桂香。等她受到了惩罚,黄花老仙又叫“摩挲仙儿”去点化她,让她有机会积下重新修炼的善果……

  这些传说望风捕影,还有些照葫芦画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比如说,“摩挲仙儿”确实当过小羊倌儿,半路出家当了专门接骨的“摩挲”先生;而周桂香后来确实和干爹学医,成了颇有名气的女“摩挲”。所以,对有关的传说,只有人半信半疑,却很少有人半点儿也不相信。

七 各有小九九
七。各有小九九

  送走了“摩挲仙儿”,李宏当众请纪玉瑶到东屋商量事。外人自然不便跟过去。

  三天来,这凭空认下的表姐表弟,一直没有机会唠梯己嗑儿。虽然他们还没热乎到水瓢离不开水缸的程度,可也有些像西洋钟上的长短针儿,绕着圈儿向前撵,希望能碰到一起呆上一小会儿。纪玉瑶先进了东屋,转过身,像短针儿似地停下一步;李宏双手带上两扇板门,两脚长针儿似地往前赶,用右肩膀轻轻撞了她左肩一下。纪玉瑶虽然没口干舌燥,可喝下一口温茶也挺清爽,转身坐到炕沿上。

  李宏却不坐下,站在她对面悄声说:“你昨个儿对许彪表白要帮那六个人琢麽出路,我听了后还真有些替你犯愁;想不到你不仅哑巴吃豆包——心里有数,还旗开得胜,已经把周桂香安排妥贴了!”

  纪玉瑶心里十分畅快,故意显摆说:“若是没有拐把子肚子,我咋敢吞镰刀头儿?笨拉巴咭的傻大姐,敢在大名鼎鼎的‘追风沙’面前硬充表姐吗?”

  李宏伸出一个指头儿轻轻地刮了她一下鼻子,又羞了她一句“夸你胖,你就连喘带哼哼”,接着却有些恭维地说;“妳还真是一员福将,没等妳提刀上马,老‘摩挲’就为妳胜了头阵。”

  纪玉瑶高兴得咋唬起来,牛哄哄地说:“诸葛亮的能耐,在会摇那把扇子——我若不叫周桂香来伺候裴友财,他能当上大红媒、还捡了个干闺女吗?告诉你一句实话:我差不多替那几个人都打好了算盘子!”

  这可是李宏没想到的,有些猜测地说:“难道妳也想当大红媒?”

  纪玉瑶立马反问:“不帮她们找个合适的主儿,哪个能抬起头儿来往下活?”

  李宏默默地点点头儿:这几个被老毛子遭塌过的女人,就算没人当面说长道短,她们也会觉得比别人矮了半截儿的。

  纪玉瑶见他不吱声了,觉得应当借这个机会再将他一军,便嘞嘞起柳玉梅的遭遇和想法,盯着李宏的脸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翠兰的影子,一时半晌还容不下别的女人——可你也不能老没人莳弄呀。柳玉梅本来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又年轻又懂事儿,不如让她先伺候你……”

  李宏急皮酸脸地说:“虎掏个啥呀!妳咋到现在还不明白人家的心意。”

  纪玉瑶假装糊涂,叹口气说:“唉,人世上男女咋就两拧劲儿呢?女人只盼找个能干、正经、体贴自己的男人,可男人的眼睛却只往清清白白的俊闺女身上盯。”

  李宏听出了她的话音儿:我可是个相貌平常的小寡妇,你当真看中了吗?便也故意影影绰绰地说:“那种把女人当摆设的,不是正经男人。男和女想天长地久,就得投心对意。一投心对意,那就百无一说。”

  纪玉瑤心里舒舒坦坦,却又故意可惜地说:“你对她不投心,我只好替她另打主意了。你说祁福会不会嫌她不是姑娘身子了?”

  李宏掂量了一阵才说:“该不会,得问问他自己。”

  纪玉瑶又问:“唐百顺和张冲,都没家口吧?”

  李宏没有回答,有些奇怪地问:“妳把他们都琢磨过了咋的?”

  纪玉瑶理直气壮地说:“你这个东家只想把他们当劳金使唤咋的?再说了,我得替她们几个姐妹着想:若是她们不拆帮儿,有了群胆,就不怕外人总拿眼睛角子夹她们;她们也才会渐渐地忘掉那段儿揪心遭遇,轻松地过日子。”

  李宏对她的好心眼儿和细心劲儿都佩服起来,夸赞她是个“好大姐”,表示“我一定帮妳把这件好事,圆圆全全地办它个妥妥当当”。

  周桂香一被挑中去伺候彩号,那五个人都羡慕的了不得,认为纪大姐高看了她一眼。更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只两天的工夫,周桂香就订了亲,还被“摩挲仙儿”认了干闺女、让她将来去学当“摩挲先生”,简直是一步登天了!她们围着周桂香道喜,周桂香流着泪说“是纪大姐成全了我”。她们对纪玉瑤更敬重、更依赖了,差不多把她看成了神通广大、手眼通天的菩萨了。她们是住在西屋的。一个个挖空了心思找借口,往东屋见纪玉瑶套近乎。那纪玉瑶心明镜似的,能看不出来吗?便乐得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谁过来就和谁磕打儿牙:你心里有疙瘩儿,我帮你解;你想套我话,你就先交出老底儿来。

  俗话说“人小鬼大”。柳玉梅抢先走进东屋,说老爹老妈快走半个月了,不知是不是有人临时给殓埋,“请大姐和李大哥说说,派个人去打听打听”。纪玉瑶先夸她有孝心,接着说自己刚和表弟核计过,正准备打发个人去探听;然后换了话题,悄声问:“我那天让你去开门,你留心那个祁福没?”柳玉梅心一慌,低下头儿没答话。纪玉瑶便故意可惜地说:“他可是妳李大哥最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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