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边风尘第一部 冒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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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边风尘第一部 冒烟风-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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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鬼子兵却好像闻到了臭狗屁,筋筋鼻子皱皱眉,把他拖出了县衙。洪涛没咒念了,光着脑袋瓜子,散着怀,磕磕绊绊地走进了窦家店。

  洪涛被塞进了一个高间儿。门“呱嗒”一声关上了。洪涛一下子变成了孤家寡人。他没料到东洋兵竟然在中立区如此无理,完全不把自己这个朝廷命官放在眼里。他感到空前的孤单、紧张、恐惧,坐不稳、站不牢。这个单间是比较宽敞的,屋地能安下一盘豆腐磨。虽然没有磨,他却拉磨驴似地打起盘旋,搜肠刮肚捉摸起如何逃过这场劫难……突然,从北趟房传来了凄惨的哀号,使他不寒而慄,两条腿不断地突突,强挪到炕边儿,一头儿扎到炕上……

  山本次郎是个“清国通”:不仅熟谙文人的子曰诗云,还精通山大王做的不用本钱的买卖。他一听说那十台大车上装的全是毛皮参茸,心里便打定了主意,叫部下把那伙“俄军间谍”统统押进了北趟房西屋,自己在东屋审讯。

  刚开始时,他和颜悦色地向几个哈尔滨老客儿问话。被问的便承认出发前向俄国人买了通行证;一路上得到了俄国人照顾,顺顺当当到了开原……他们还表示:愿意献出一部分货物“慰劳贵军”。山本次郎微笑着摇摇头儿,说了句“良民的东西,大日本皇军秋毫无犯”;接着问起“谁是队长”。那几个人见日本大官很仁义,便说了实话——“就是贵军刚从县衙带回的那两个人儿”。

  山本叽哩咕噜了几句。他手下人便把他们押了下去,把刚从县衙抓回的那俩儿带上来了。

  山本次郎的猫脸立时变得比老虎脸还凶,逼他们承认“化妆成商人,刺探日军情报”。那俩儿大掌柜的,还真像洪涛奉承的“走南闯北,阅历见识非同凡响”,清楚地知道:一承担下这个罪名,就一定死无葬身之地,急忙磕头叫屈,恳求放条生路。山本次郎便喝令:“重重地打!”

  于是,拌料的木杈子、耠弄闷灶子的铁烧火棍,还有枪托、枪嘴子,全成了鬼子兵的刑具。这些鬼子兵听惯了山本次郎的吆喝,明白“重重地打”,便是打死了也没过错,就不管脑袋屁股,一顿狠捶猛杵,打得两个人呼天唤地、喊妈叫爹,满地乱滚,可一直到昏死过去也没认账。

  山本次郎叫手下人,把两个血葫芦并排儿摆在自己座位前,对其他哈尔滨老客一个一个地押过来拷问。

  这些人已经在西屋听到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又看到两位大掌柜的血肉模糊,不知是死是活,胆儿大的浑身筛糠,胆儿小的腿肚子转了筋,尿了裤子。这些人中,有的摇拨浪鼓出身,在钱眼儿里钻进钻出,起早贪晚吃过苦劳,肉皮子粗些,还比较抗打;有的一爬出娘肚子,就穿绸挂缎、吃香喝辣,皮细肉嫩,坐大车都腰酸屁股疼,哪里经得住铁烧火棍打?所以很快就有人按照山本次郎引出的路子,端起屎盔子往自己头上扣了:“俄国人拿贵重的山货当佣金,我们用搜集到的大日本皇军调动情报作报答。”

  山本次郎认为铁案如山了,便叫把“俄军间谍拖下去”,开始审问穆克图。

  这个蒙古族硬汉,虽然双手被绑到了背后,看到了地上一汪一汪的血,却瞪圆了眼珠子立而不跪。山本次郎撇了一下嘴,抬起右手往回勾了一下食指:穆克图以为他是想叫自己再往前一些站,便用力站稳脚跟;却不料他身后的一个鬼子兵,得到了山本次郎发出的暗号,抡铁烧火棍对准他腿弯儿就是一家伙……一个站着的人,冷不防被扫了这一棍子,就非得身不由己跪下去。可穆克图用力站稳了,还使足力气往后挺,便不但没有跪倒、身子没向前趴,还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两条腿被打断了。穆克图立时疼得满头冒出了冷汗豆子,却咬紧牙关没叫出声儿。

  山本次郎也有些惊讶他的剽悍了,便说道:“是谁叫你违背你们皇帝‘局外中立’的主张,包庇俄国探子的?你老实供出,我可以饶你一命。”

  穆克图听出了鬼子官儿在诱供:想叫自己把责任推到知县身上去。他是洪涛提拔起来的,可他讨厌洪涛的贪婪、阴险,但又觉得洪涛终归是正堂大人,派自己来解救北省老客也不算错,便忍着扎心般的疼痛,断断续续地说:“是你们……闯到中立区,行凶,诬赖百姓是‘探子’。别说我是捕头,理当过问;就是平头百姓,也不能当孬种……袖手旁观。”

  山本次郎勃然大怒,又喊了一句“重重地打”。铁烧火棍、料叉子、枪托和枪嘴子,又是一阵狂抡疯戳。穆克图低声骂了几句,嘴便张不开了。

四 贪官软皮蛋
四 贪官软皮蛋

  穆克图拖到西屋去了。山本次郎翻了一阵眼珠子,叫人把洪涛押过来。

  洪涛一扎到炕上后,凄厉地惨叫声时断时续地传来。他觉得自己被押上了法场,不知是砍头,还是陪绑;又觉得自己像只小老鼠,将被老猫抓在爪子里,不时地扔上扔下地耍弄,玩腻后就要被撕碎吃掉……

  鬼门关往往就是人兽关。洪涛下定了活命、全身、保官的决心,或者说他决心要当人头狗了。

  他一听“山本少佐问话的有”,便觉得东洋人颇为客气,对手的地位也还算跟自己旗鼓相当,顾全面子的精神头儿又来了,他边随日本兵磕磕绊绊地往北趟房走,边摸摸索索地把补服的纽襻儿扣上了。一进东屋,他见日本大官并没摆公案,可半屋子的东洋兵全拎着枪,一个个横眉努目,比自己升堂时喊堂威的衙役还凶,便觉得身子矮了半截儿,低下头几往前挪步——这才发现地上有成滩成滩的血,不由得惊骇起来:这可比我审案用刑还凶……在离山本还有六七步时,洪涛停下脚抱拳施礼,忐忐忑忑地说:“少佐大人,卑职……建安知县洪涛,久闻大名,有礼了。”

  山本次见他胖脸煞白,听他声儿有些发颤,举动言辞已经甘拜下风,便决定逼他尽快认罪,就板着脸冷森森地说:“你身为一县之长,放纵捕头包庇俄谍,违背你们朝廷‘局外中立’之约,干扰大日本皇军正当军事行动,实乃罪在不赦!”

  洪涛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察颜观色、听话辨音的功夫,练得颇为老到。他见这位少佐大人,表情虽然冷漠,却非深恶痛绝、亳不留情;说出的话虽是谴责怪罪,但“放纵”一词却分明给留出了后路:过只失察,或者说是对下属管辖不力。他觉得压在心头上的石头轻了不少,便按山本的调门儿往下哼呀说:“下官深居衙内,对外来商人系俄夷间谍之事懵然无知,确有失察之过;捕头穆克图为人狷急,行事乖张,常常不听节制……少佐大人如网开一面,下官不胜感激……”

  山本粗郎听他已经就范认错,但还有些掩掩遮遮:网开一面之请,意在讨饶,却说在数落穆克图之后,故意含混其辞,还想保全县太爷的体面。他决定再施加些压力,逼他按自己需要写出认罪文字,以利实现自己计谋……于是他先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铁板钢钉似地说:“你的捕头袒护俄国间谍,由我按军法惩治。你犯有纵容重罪,理当连坐,不可轻饶——若能老老实实写出伏辩,本少佐或可网开一面,饶你性命;胆敢推卸罪责,违背我的命令,便同你的捕头一齐砍头!”

  洪涛屁滚尿流了,觉得自己像一个山穷水尽的小寡妇,为了活命没法子再顾惜名声,只有把房门留出缝儿空出热炕头儿,或许还有柳暗花明的盼头儿……

  他卑躬屈膝地说:“下官明白……知过必改。”

  山本次郎微微一笑,叫人去账房取来笔墨纸张,让洪涛蹲在炕沿前写伏辩——承认有罪、保证改过的文书。

  洪涛虽然不是两榜进士出身,倒是个货真价实的举人,笔头子上着实有些功力。他写下“伏辩”这个题目后,便洋洋洒洒写起了正文:      

  光绪三十年春,俄夷间谍一十八名,乔妆商贾窜入建安县境,刺探大日本国军队调动情报。

  县衙捕头穆克图,置朝廷“局外中立”明谕于不顾,贪小利私助俄谍,背大义暗通消息,为日军

  山本少佐部当场拿获。其所行所言,实有损于清、日与国之谊也。建安县知县洪涛,自咎御下失

  严,愧对朝廷之重用,更虑失察不明之过,累及日军安全,故亲赴日军驻地,面晤山本少佐,详

  加剖释之。而山本少佐贤明豁达,顾全大局,善置本末。由是,疑云顿散,祸端尽泯;而艳阳丽

  丽,和风煦煦矣! 故记此节要,以志山本少佐部与建安县衙间毫无芥蒂,更坚共同维系与国信义

  之诚焉……

  洪滔像一个答卷的学生,边答边窥视先生的神态。他发现山本次郎那张脸,自微笑后没再涌上乌云,仿佛还有些嘉许之色。他便生了侥幸之心:这“伏辩”题目实在不雅,一旦为上司或下属知晓,便会招来“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悔过乞怜于洋夷,实乃无耻之尤”这一类辱骂,名声便从此扫地,官运更由此断送,甚至永无翻身之日……他掂量一番,便将题目改为《建安县衙关于俄谍刺探日军情报事之节略》,双手捧起,呈送给山本少佐,媚笑着说:“请少佐大人垂怜斧正。”

  山本次郎大主考当堂阅卷,觉得洪涛这个学生,虽然在考题上偷梁换柱,把悔过书写成了记叙文,但叙事有头有尾,语气上模棱分明,没耍小聪明用骑墙两可的话进行搪塞,便大度地原谅了他为了*擅自改题的过错,只在原文“和风煦煦矣”后面,加上了一段话儿:“……穆克图乖戾桀骜,不知自省,竟于暂羁之所潜出,教唆俄谍逃脱,为日方哨兵发觉,当场击毙。俄谍窃取日方大量情报,自当由日方带走处置;其所用以伪妆叫卖之物,尽为百姓日常生活用品,业已散给贫苦之边民矣。”

  洪涛见山本少佐如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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