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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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罂-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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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汗,和着今天的泪也是一种完满,尽管长大的孩子不愿记起昨天。

  他心有不甘。

  他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可他回不到从前。他不后悔自己的离开,只是做不到冷眼旁观。天娇打来电话,说的都是那个孩子,已经撑大她的肚子,她仔细摸过,有点硬,却很光滑,很有弹性。那孩子和她一起心跳,通着她的血,和她一起笑,陪她睡觉,一切都很美好。女人怀孕了才知道当女人的好,一辈子都忘不掉。她告诉他一定是女儿,错不了。她没有催他快点回去,他偷偷松了一口气。孩子是他的,他却无力看着它一点点成形。他的童年还未退去,裹着湿湿的气。他回到长大的地方去唤醒别人的曾经,去救那个灭了他童年的母亲,任自己的孩子在断壁残垣的洞穴里,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过了今夜不知道见不见得到明天的黎明。他都知道,她在激素作用下慌了的神经接不到痛,那个孩子才是真的痛不出声音。他都知道没了他在身边她只有一个人对抗,他都知道。

  他对那孩子有点恐惧,当他看着沈女士不着边际的眼睛。

  他压着沈女士,看他们用绷带把她绑在床上,看她把自己的头撞得出血,看她打翻桌子,湿了裤子,不知道哪来的好脾气,坐在她身边,喂她吃药,跟她讲他还活着,快有孩子了,她不能这样,拖累他,让他继续难过。她知道他从没学会用恨做解脱,没学会金蝉脱壳。

  Allen找了美国的专家给沈女士治病,请了最好的护士照顾她,让她别疯了还耗着他的儿子。小锋往边上靠了靠,脱下战袍,毕竟谁也担不了整个战场,日久天长。

  他回到美国,天娇瘦了一圈,肚子却越来越饱满。

  他见了爱尔莎,背着天娇,爱尔莎也瘦了,少了和他在一起的婴儿肥,时间洗掉甜腻,让她有了骨感。他像老朋友,和她喝着咖啡,讲自己的忧,在她面前皱眉头,握她的手。

  “她和孩子怎么样了?”

  她先开口,锁骨漫游,

  “现在还可以,不知道以后”

  “替我问候她,我希望她和孩子都平安”

  她笑了,多了些成熟,

  “谢谢”

  他也笑了,仍让她心动,但不会冲动,

  “这一阵,你都很辛苦吧,你养母的事我从报纸上看到好像有点严重”

  她露出担忧的神情,

  他点点头,她伸手握他的手,他咬了下嘴唇,眼圈有点红,继续点头,直到她又笑了,收回手,他也笑了。

  “坦白说,你让我感动,你对你养母的宽容,我不敢说我也能做到,可能路真的自己走过才能丈量,别人说什么不重要,要听自己的心,别背叛太多”

  他点点头,就看着她不眨眼睛,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挑起眉毛问他,他也说不清,

  “我和别的男人上床了”

  她忽然说起,却很平静,

  他收回自己的眼睛,觉得刚刚的自己很无礼,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这样好过一些”

  他一下子捡起许多画面,他和她*一片,阳光下,月光里,他被她的话阻在那里,想说什么,连不成句。

  他和她分手的时候,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你有了孩子,我有了男友,现在你抱着我,我们这次真的分手了”

  她在他侧脸上一吻,笑得无情无义,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但我们都得幸福”

  她说得很动听,她裹着外套,走进夜里,男友在不远处亮起车灯,她拉下车窗,和他再见,手指很尖很尖。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一章。

  天娇几乎天天跑医院,却不肯住在医院,也讨厌他请到家里的医生,她不喜欢,医院终归是不吉利的,她是逼不得已。他顺了她,陪她一程一程,她只和他一个人讲话,只说她的孩子,它叫什么名字,穿什么衣服,鞋子,过什么样的日子。只讲给他一个人听,他很高兴,这个孩子能治好她的病。他也想过这会是多么难得的一个孩子,他要它快乐地长大,不惜一切代价。可孩子只是孩子,他不想它一出生就要面对父母那么多的曾经,不要父母用夹着自己过去的眼睛来给这个孩子美丽的憧憬,憧憬都透不过气,永远着不了地。

  天娇要他全心全意看着孩子长大,落地,目不转睛。她过得不分昼夜,随心所欲,怀孕的女人有绝对的权力。她要他狠狠宠自己,她凌晨三点吃饭,然后洗澡,在浴室里睡到天亮。他要陪在旁边,她要向黎明证明自己的幸福。她泡着热水澡,怀着自己的孩子,靠着自己的男人,安逸地睡去,等阳光落在自己身上,向黎明宣战,她再不是那个只能在黎明时扒自己皮的女人,她也能幸福。

  幸福却总是要粘连,这个孩子注定了早产,七个月,最多八个月,等不到它自己饱满,子宫会像压满气的气球,随时上天爆破,远离人间。也许它还不能呼吸,也许它还不会吮吸,也许它还睁不开眼睛,会有一双铁钳把它拖出子宫,提早降生。它的出生会是一场灾难,谁都一样。她号啕大哭,抽泣得全身发抖,肩膀缩成一团,却尖锐不够圆。她望着肚子,恨它这么不争气容不得她的孩子长大发芽。

  她发誓要一天一天挨过去,没了命也在所不惜。她习惯非生即死的逻辑。生命被拉成一条直线,除了向东只有向西,找不到其它缝隙,她眯起眼睛,轻轻叹息,又吸气,深深呼吸,他很紧张,快要窒息。

  现实比现实悲惨,有人爆了他握她的手,她在他怀里,她吻他的脸,她一脸疲惫,灯光下气氛很不对味。

  天娇望着照片,才想起来,她不能和他*,四个多月了,冷笑着,他和别的男人一样,*比心活得精彩,她的肚子比不上她的开怀。

  她用了最俗气的方法,逼他带自己去见那个女人。

  她笑着让爱尔莎摸她的肚子,两个女人笑得很甜蜜。

  “过不了几个月就快生了,不知道生下来是死的还是活的”

  她死死抓着爱尔莎想抽走的手,用力压在自己的肚子上,爱尔莎被吓得白了脸,小锋赶紧上前松开天娇的手,爱尔莎惊魂未定,

  “还有要拜托你一件事,我要是死了,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天娇把纸巾递过来,爱尔莎的眼泪就掉下来,眼前的女人,她的心是一块毛玻璃,如何都磨不平,除非要了她的命,

  “别这样说,你会孩子都会平安的”

  爱尔莎努力地讲着,换来的是她拍着桌子,打翻了杯子,笑得不能呼吸。

  他搂住她,擦去洒在她身上的咖啡,留下了红印,

  “天娇,我们回去吧”

  “我一个人回去,你和爱尔莎好好商量一下我的提议,想想我死了以后的事,商量好日期,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成全”

  天娇推开他的手,一个人扶着肚子,穿上外衣,蹒跚而去。爱尔莎望着那脚步快要腾空,又每一次都着了地,很瘦很细,转头看见他,努力笑笑,

  “去吧,我和你都没关系”

  他跟了出去,她看着他和那女人一个一个消失不见,自己也呆呆的,像是没人离去。她第一次靠那女人那么近,那女人是一片魔域,邪恶却让人上瘾,黑夜也让人着迷,她的表情含着血腥,每个人都有的基因,她表现得尽致淋漓,谁都无力抵抗,因为她的痛在心里,就像是她走了,你仍觉得她还在那里。

  她不要他的任何解释,也懒得去相信或怀疑,再有一次,她会给他一分惊喜,一尸两命,拖着孩子下地狱,在地狱里告诉它害死它的人是它的父亲,让它在地狱里祝福他,他和那个女人称心如意。

  她断了他和爱尔莎所有的联系,身边的人都在告诉他,他的女人应该去看医生了,心理医生,他说不必了,他可以自己来,他知道她一定不喜欢别人把她当成异类,他会握她的手,不会宠她宠到她沦落,他还没疯,不会看她怎样,眼睁睁。

  他知道,他感受得到,她要什么,她和自己一样。他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听孩子的心跳,冲它微笑,泪眼汪汪,他吻她的肚子,

  “你要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

  “我要你相信我,相信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我没有在乎,谁我都不在乎,我只要我的孩子”

  “你还有我,只要我对你好就够了,你的心要大一点,装下我,不要再一个人过,一个人撑”

  “我们在一起是为了生存,是一种底线,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我们之间从没说过爱,我们的孩子都是一种纽带,和爱情无关,我们跨过激情,爱情,手中握的最好听的只能叫亲情,我是你生存的伴,你可以随时换”

  她的手抚着他的头,竟有一种从容,

  “生存是底线,也是最后的安全,我永远都不会斩断,我们的孩子是一条血脉,我们站在两端,用生命供给看它变长变宽,我们也会幸福的,我和你永远都在一条线,孩子是我们的结点”

  “你承认了,你不爱我,只是讲得很好听。我留住你,不是因为我的脸蛋,我的身材,我的声音,我的脾气,我的厨艺,我的分分厘厘,是因为我够可怜,可怜到你忍不住会怜悯,可怜到你的心疼都是情不自禁,我不是你的爱人,你的女人,我只是你不甘心放弃的过去,你拿我当成证明,证明你的过去也可以完整透明,不会再让你透不过气”

  “可我毕竟在希望,在努力,我们的幸福,我一直在憧憬”

  “不是我们的幸福,是你一个人的幸福,你把我当成过去的自己,我是你圆梦的工具,你利用了我残破的身体,冻结的无法思考的心,用你的曾经让我相信,我和你一样,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活下去,你不让我死,让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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