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罂- 第52部分

　　主持人：可这在现实世界里根本是不可能的

　　小锋：所以就有了后来的事

　　主持人：可是你们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限制到只有你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任何人对于你们来说都是危险吗？她应该那分清自己和别人对于你的不同，有些人并不是她所应该排挤的对象

　　小锋：因为不安，深深的不安。天娇心里一直没有建立起自己的安全感，她跟我说她除了我什么都没有，她甚至没有她自己

　　主持人：没有自己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除了自己很多时候谁也救不了她。我终于有些明白了，可她为什么那么信任你，让她可以把自己托付给你，你给她什么承诺了吗？

　　小锋：我答应过她，我会永远在她身边

　　主持人：这是一句很没有退路的话，你和她都没有退路，谁也不可能永远在谁身边，“永远”永远是骗人的

　　小锋：后来我明白了，是我骗了她，也骗了自己。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就能做到，可是当我难过时我就毫不犹豫地离开她。比方说这件事，她在我养母面前毫无竞争力，你可以说她的担心没有理由，可事实上我确实丢下了她，让她一个人面对恐惧，因为我她变得更加不安

　　主持人：你在中国的那段时间没有联系过她吗？

　　小锋：没有，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主持人：为什么，为什么忽然这么绝情？

　　小锋：不知道，当时就像灵魂出了窍，可是我却是清醒的，却有一种力量让我根本不去想她或者想到她也根本不想听到她的声音，更不想和她讲话，不知道为什么

　　主持人：她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你？

　　小锋：没有，直到她出事那天，她在我上飞机之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最后一个，

　　主持人：她说了什么？

　　小锋：她让我快点回去，说了两次之后就没有声音了，后来我在浴室的血水里找到了那只手机

　　主持人：她一直在等你回去吗？

　　小锋：她一直在等我回去。是我辜负了她

　　主持人：你只是还没长大，你还不懂得什么是责任

　　小锋：我很自私，我答应她要带她上路，可最后我还是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主持人：你和她像吗？

　　小锋：我们都是自私，无助，孤独的人，我们只是在利用彼此的体温证明自己想要证明的东西，说服自己得不到的理由。我们只是在互相隐瞒，欺骗，当真相挡不住时，一切绝望就都会重新冲上来，淹没我们两个。可是她下的赌注比我多，所以她输的也比我多，她只剩下自己的命，就输得干干净净，而我赚了她的女儿，她的一切

　　主持人：你见过她死后的样子吗？

　　小锋：

　　我以为我会哭，可是我对着她没掉一滴眼泪，她死了之后不再皱眉头，也不再攥紧拳头，像她睡着了一样。她睡着之后会有一种气质在扩散，死了之后也一样，像野草一样，野性荒凉，可是却很粗犷，让人，嗯，让人很舒服，安心，就是很自由，没有任何欲望，要求。我也不知道怎么讲，我真的很喜欢她熟睡的模样，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了，很美好的样子。

　　我真的一滴眼泪都没为她流过，一滴都没有﹙哭﹚

　　主持人：你现在哭了，她也会很高兴的

　　小锋：也许我们该做兄妹，做家人，我们还是可以守在一起，我还是可以照顾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不会死的

　　主持人：把你们的女儿好好养大，让她幸福，她的妈妈会高兴的。

　　小锋：我一直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可不知为什么，我的生活就像着了魔，从小到大，从未平静，不断有人被卷进漩涡，而我居然冷眼看着。直到他们都再也看不见，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可是一切都晚了。我不想伤害的人都因为我死的死，伤的伤，我却停不下来这种节奏，一点办法都没有。

　　主持人：会好的，着都是长大的代价，对于你来说也许这一辈子都忘不掉，可是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这些只能自己面对

　　小锋：我很任性，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有十六岁，我可以要求所有人都能理解我的脚步。我还总是以为一切都是别人的错，我的任何选择对他们来说都是应该宽容的。天娇的死让我震惊，因为我发现这次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对她的死负责，错的人就是我。我当初没有如何理智就对她做出承诺，可我没做到。爱尔莎说我是魔鬼，我有点信了。

　　主持人：后悔了吗？当初的选择

　　小锋：没有，只是想到她会很抱歉。而且当初我遇见她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她流的血我就像疯了一样去找她，等到她不再痛不再流血时我又会想起爱尔莎。我骗不了自己我爱爱尔莎，可是面对天娇的痛我又只能投降。直到这样几次下来，天娇砍了自己的左手，我坐在那堵溅满她的血的墙前面。爱尔莎提出分手就分手了。当时我根本没有力气去想结果是什么，别无选择。

　　主持人：你为什么受不了她痛，你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过去了吗？就像你说的你对她的同情好像是对自己的同情，你也没有想过为什么？

　　小锋：嗯，﹙沉默，欲言又止，为难，有点发呆﹚

　　﹙两分钟后﹚

　　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有时候可能为自己都不知道，我把他当成过去的自己去治疗，去温暖，这个我不能否认，可我确实是希望她能幸福。一切都过去了，都是过去的事了，都过去了

　　主持人：你和她都是受伤的小孩，以为在一起可以互相疗伤，没想到恰恰相反，你们的伤口并不匹配，没办法咬合，只能越裂越深。

　　小锋：我们都中毒太深，伤口密密麻麻，我们看见的其实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看不见的，甚至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只有当它们痛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可是晚了，有些是致命的

　　主持人：我听得很清楚你话语间的无奈，自责，心痛。可有些事真的是我们不能预料的也可能是无力拒绝的睡得生命里都有缺憾，有灰色，有对别人的亏欠，接受它，原谅自己

　　小锋：我真的要好好看看自己，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总是忙着用自己去应付各种事情，可我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工具我都不知道，所以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天娇的死，我无话可说，我也只能这样让她可以走得有些重量。

　　主持人：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因为在这样巨大的伤痛面前任何分担都是无济于事的，只有你一个人才能走的过去。我们只能在对岸对你微笑，其它的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也许每个人都有只能自己去面对的事，我可以对你讲的只有加油，挺过去

　　小锋：谢谢你

　　主持人：为了你和她的女儿，为了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血脉，也为了她一直在等待的你自己，为了所有为你心疼的人，他们都是你的依靠，让自己强大，做自己喜欢的自己

　　小锋：我会一直走到生命见底的时候，然后不留一丝余力，不留一点遗憾地死去，在此之前我会努力，努力付出一切去生活

　　主持人：还有不要再一个人活，找个愿意陪你走的人，让她在你的左右大声欢笑，安心睡觉，养大你的孩子，陪你到老。你们是彼此的依靠，你笑她也笑，好不好？

　　小锋：是在说爱尔莎吗？

　　主持人：嗯，你承认过你一直爱着她是吗？包括你和她分手之后，

　　小锋：我爱她

　　主持人：好难得的一个爱字，很纯粹的一个字，你对她的爱大概是唯一和恨无关和痛无关的一份爱吧？

　　小锋：对，我喜欢她的笑声，她的倔强，她的直率

　　主持人：还有她的身体吧？

　　小锋：嗯，我确实喜欢，她很漂亮

　　主持人：你们的相遇真的像王子和公主一样，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你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报纸上有一张你和她的照片，你握着她的手弹钢琴，你们互相对望着，笑得很幸福，她的脸红得让人很羡慕。我看了那张照片后就觉得你们就像是这世间唯一的两个天使一样，这整个世界都是你们的天堂，真的是这种感觉，太美好了

　　小锋：她是我十八岁生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珍贵的，她是天使，我不是。她总让我想起夜空里安逸的星星，美丽，调皮，是夜晚里的奇迹，永远有着自己的光明，不论夜有多黑，人有多累

　　主持人：真的不一样，你讲到她时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

　　小锋：她确实让我很幸福

　　主持人：你们分手时，她一定很难过吧？

　　小锋：应该是吧，只是那段时间我们的联系少了许多，我只是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她很伤心，她从来不和我讲这些

　　主持人：后来也一直没讲过吗？

　　小锋：没有，她很勇敢，她说这是她一个人的独特经历，不用任何人分担，也不容任何人窥探，人一生这么痛的时候也不会有几次

　　主持人：包括你也在范围之内？

　　小锋：我是她第一个要防备的人，因为她不想让我知道我给她的伤口到底有多痛，会痛多久，这对于她来说是很危险的

　　主持人：她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

　　那你们现在呢？她还爱你吗？

　　小锋：不知道，她没说过。可她很爱念盈，会经常带着她玩

　　主持人：那你也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的女儿？

　　小锋：她答应过天娇做念盈的干妈

　　主持人：我想这可能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你是孩子的爸爸，没有一个女人会仅仅因为情敌的一句话而对别人的孩子如此专心，你真的要好好了解一下女人的心，那个陪着你的女人

　　小锋：可我向她求过婚，她拒绝了

　　主持人：你向她求过婚？什么时候？

　　小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