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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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风景-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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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汉书十倍。红楼梦之所以成为名著,皆恃高鹗续文,否则雪芹原文何价值之有?”()。她又写《世界文史第一幸运儿——曹雪芹》。讵料,文章发表后,胡适在致苏雪林的信中斥曰:“你没有做过比看本子的功夫,哪有资格说这样武断的话!”“你没有耐心比较各种本子,就不要做这种文字。你听老师好心话吧!”(《胡适书信集》下册,北京大学出版社)苏雪林感到胡适“似颇动气”,“谓我收罗版本不全,俞平伯校本尤一字未阅,不配谈红楼,又暮年体力与耐心也不足以做需要平心静气的文章!”苏雪林遭棒喝后,始知自己寡陋,“乃答胡老师一函,告以决意不再谈红楼了,请他放心。”()若干年后,一红楼梦研究者出评论集,邀苏作序,苏拒绝,后改请林语堂。4个月后,胡适心脏病突发去世,苏雪林“宛如晴空霹雳,使我心胆俱落,惊定,悲从中来,掩面大哭。”()旋于当晚预订车票,次日晨赶赴台北,作最后的告别。用七尺白布书挽联一副:
  提倡新文化,实践旧德行,一代完人光史册
  武士死战场,学者死讲座,千秋高范仰先生
  为遣悲怀,她写了《冷风凄雨哭大师》、《适之先生和我的关系》等7篇追忆文章,后结集成《眼泪的海》。并对胡适的身后事提出整理遗著、塑铜像、设纪念馆等7点建议。此后苏雪林相当长一段时日的日记,均记录了胡适诸多相关事宜。她收集悼念胡适的剪报,还出钱为胡适造了个半身铜像。其姐淑孟笑话她犯了“胡迷”。苏雪林写的《悼大师,话往事》又引起她与寒爵、刘心皇的一场恶战。这场论战从文学意义上的批评,发展到政治上的揭发和思想上的算旧账。苏雪林不示弱,气愤不过时又破口大骂出气。
  人走了,茶未凉。胡适停灵南港,苏雪林每月必去灵堂焚香礼敬,作《南港谒陵记》等。一次赴南港公干,因时间紧迫未能赴胡墓拜谒,在临时住地虔诚地朝胡墓方向“遥鞠三躬而已”。以后的日子,她每到台北必持礼品去看望师母江冬秀,或见胡颂平商讨建纪念馆,化解江冬秀与胡颂平之间因胡适藏书缺失造成的误会等等。()

岁月的书签——苏雪林日记中的七七八八(3)
有趣的是,胡适逝世20年后,台湾传记文学出版社刊行了胡适的关门弟子唐德刚的《胡适口述自传》和《胡适杂忆》。唐氏在“口述”本中加了不少注释文字,与“杂忆”互读,似可见唐氏有“居高临下嘲讽”、戏弄胡适之嫌。苏雪林认为胡适不是不可以批评,但不能说谎,否则就违背“知识的诚实”。她对唐氏说胡在哥大获的博士是假的,冒认祖宗,乱谈恋爱等等,十分恼火。曾屡请胡适老友王雪艇、沈宗翰为胡适辨冤雪谤,不见动静,她不得不自己披挂上阵,执笔写《犹大之吻》。日记中记述甚详:“看唐著口述生平,一面生气,一面阅读,进行甚慢。”……“匆匆一阅,许多情节未曾明了,非重阅一遍不可。”()决定反驳后,着手“写胡适问题”(即假博士问题,)。“今日写完胡传第一篇,开始第二篇,即胡适的恋爱与婚姻”。()到次年1月已写到第八篇,可题目总是取不妥,“今日始决定为唐某侮辱先贤恶行总述,先列较大题目数款后,乃列其琐节。今日写……”()“回家未甩手,阅报,早餐,想起犹吻应加一节,即于国际学舍后加点唐某笑胡大师崇信西化,剪剪接接,……又想不如使独立为一段,题为崇信西化。于是全文共为十节,成十全大补汤矣!”()不几日,刘显琳先生来访。“刘问我有何著作?谈及犹吻,大赞,说写得非常痛快,人皆愤唐某歪书之谤胡而不愿惹是非,遂无人出而说话,见我文乃大称快。”()苏雪林认为唐德刚的行为类同犹大,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对乃师的背叛,应大加鞭笞。苏雪林将这些为胡适正名的文章,先在报上发表,后结集成书,冠名为《犹大之吻》。书出版后她遍送胡适生前好友,还不忘寄给李政道和吴健雄。总之,苏雪林维护胡适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90岁时读《胡适秘藏书信选》,见封面画像不美,斥画家“将乐观的胡大师,画得像个鸦片鬼!”
  《眼泪的海》和《犹大之吻》是苏雪林维护、颂扬胡适德艺的两本专著,且不说她那堂吉诃德式的举措可笑与否,也姑且不谈该书的学术价值几何,却实实在在显示苏雪林的尊师、卫道精神的虔诚和执著。
  话又得说回来,苏雪林自己也曾批评过胡适的演讲《中国之传说与将来》,认为“惟对于西洋文化推尊太过,对于自己文化抑贬过甚,是其缺点。”()在评选“中研院”院士问题上,她不言胡适秉公行事,对胡适对自己的“成见”多有抱怨,“可惜者,胡适之先生坚抱林乃一区区女人,不配做学问之成见,于林著作并不细阅,便当头一闷棍。”(致王雪艇信)凡此种种在1961年8月上、中旬日记的字里行间有所流露,并写信给胡适,且出言流露不逊。不过,一周后苏雪林又写信请胡适宽恕自己的冒犯,自责信中的不逊之词是“恃宠而骄”。
  醉于八行书
  “失物每从无意得,怀人恰好有书来。”用袁枚的这两句诗形容暮年的苏雪林再贴切不过。人老健忘,多疑,常人如此,苏雪林尤甚。某日,她要寄钱接济亲友,找存折便寻不着,结果在某书中翻出一叠大钞来,犹如得了一笔外快,兴奋不已;本疑存折为人所窃,却又在抽屉中发现,自己玩了场骑驴找驴的游戏。继而又深深自责,冤枉了好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岁月的书签——苏雪林日记中的七七八八(4)
在400万言的苏氏日记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信”。
  六七十岁时苏雪林日记中常有“还信债”或“一天的光阴又在写信中度过”,或“今日为写信最多之日”的记录。94岁则曰:“余现别无所乐,惟得知音者之信,及自己有文字刊于报章,乃稍稍开心耳。”()
  苏雪林一生究竟写了多少信,且看“今日为余烧信日”记载:“昨日烧信纸未尽,又到后院烧之。下午睡起,看报二份毕,续烧废纸,三四年来积信上千封,连一些被白蚁蚀之杂物皆付一炬,足足烧到晚餐时候。”()她接友人信,每信必复;而人复她者,唯只半数耳。由此估算,苏雪林毕生写信不下2万封。由于她勤于写信,邮资成为一笔不小的负担。“于今每个月邮费及信封、信纸不知用多少,以往十元邮票可用数月,今则半月耳。”()为节省邮资,她煞费苦心,到文具店买便宜的航空笺(明信片,下同),用广告商扔在信箱的广告糊信封,用饭馆的餐巾纸做信笺。80岁时偶然发现一叠旧得打皱的信笺,将其“熨了一下,此信纸乃余二十年前自法携归,或二十余年前台北所购,早已微黄而皱,幸熨后尚可用。”50年代末台湾减邮资后,她十分高兴:“我可以写薄信纸四张,而不用航空信笺,殊方便也。”后来,台邮政当局作废一批旧邮票,她为此牢骚不已。70年代台湾邮局可定做一种橡皮章,用此章邮资可八折优待,她定了一枚,“定做此物以来,今始用之,若居心不贪,发出三四十封信皆加此章,则回信不致如此冷落。”()求信若渴,谅是想广种多收罢。某次,让女佣到邮局挂号寄两本书到九龙,一过秤,要250元,她嫌太贵,让女佣将挂号两字刮去。到80年代,台湾航空笺邮资涨为9元,航信则仍为10元。她觉得还是寄航信可多写字划算,不料一写写多了,超重退回,要罚加邮资,比航笺还多4元,叹曰:“以后不便写矣。”苏雪林认为写信是人生快事,每每下笔千言,一写数页,倘超重被邮局罚增补邮资也罢,但往往会耽误时间。为不超重,又多写字,初选用薄纸,除正反都写外,她专备一小秤,不致超重误事,写多了再拿去一页则是。有趣的是50年代初,她由法国赴台,船泊西贡一天,“余因听说由西贡写信到巴黎航空亦仅需十五方,意欲占点便宜,遂以整天工夫写信。计写信五封……下午写完去寄,问之管信件之船员,则由巴黎写航信到西贡固为十五方,而由西贡写航信到巴黎则需五十五方。”()遗憾日记中没写下文,不知苏雪林寄了没有。为节省邮资,她常请海外回台的朋友带信。“因明日公宴陈通伯(陈西滢)先生,余将利用渠飞欧机会托其携带信件,故今日将学生作文束之高阁,大写其信……共十三封,直写到晚上十一时始睡。”()60年代,她在新加坡南洋大学教书,该校来信一律存图书馆,距住地较远,她为了不耽误读朋友们的信,每日奔跑取信,直喊划不来,但又乐此不疲。她对友人来信过简多有微词甚而牢骚,日记中多次历数友人的不是:“叔华来信,余立复一航笺,写得密密麻麻,比她来信的字多五六倍。”屡次批评谢冰莹不会交朋友,写信好像写条子,不知她一天到晚忙什么。发誓说今日以牙还牙,写笺片。可一挥笔,又洋洋千言不绝。从日记中看,晚年她写给谢的信最多。她渴望与友人忆旧拉家常,以遣寂寞。1977年始与大陆亲友正式通信,但感慨良多:“吾人生今之世,最苦为不自由,通信不能说话,乃不自由之甚者。”盖那时两岸气氛还不甚祥和,她怕言多有失,会给收信亲友招致麻烦。自致赵清阁信有一封遗失后,一直耿耿于怀,便改托人带口信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岁月的书签——苏雪林日记中的七七八八(5)
每至岁末,是她播种情感收获友谊的时节。每年圣诞新年,“她均要紧张一阵或数阵”,往世界各地寄贺卡,90岁后把卖贺卡的小贩请到家中,挑拣图案吉祥又便宜的。据日记载,某次不寄不寄一下还“弄了”120张,还有遗漏,“待补寄”。后来算算小账,寄贺卡不合算,“今日得几贺卡,若回一卡则费四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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