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薄媚·恋香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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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薄媚·恋香衾(出版)-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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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摇头,第一次向李明瑗说不。
  她道:“你可以杀他,但不可以用我的名义去诱杀他。”
  李明瑗没有回答,只示意手下动手强灌那盏放过迷药的茶水。
  这是她敬重的七叔的命令!
  她哭得满脸泪水,竭力向外吐着,却没有太多挣扎。
  眼前渐渐模糊不清时,她感觉到李明瑗走过来,亲自把她抱到床上,那样哽咽地说道:“浅儿,或许我让你很失望;可我对你同样失望。你怎可喜欢唐天霄?你晓得他手掌上染了你多少亲人的鲜血?你的父母如果死后有知,只怕要死不瞑目!我真后悔,不该听了静雪的话,一味怕伤着你,什么也不告诉你……”
  他的热泪滴在她脸上,而她已经昏沉得连眼泪也流不出了。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她挣扎着走出门,发现小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的计划已经展开。
  如果唐天霄真如她所知道的那样在意她,一定已经走向了他的死亡之约。
  她从小院的井里吊上一桶冰冷的井水,兜头浇在自己身上,强迫自己清醒。
  然后,几乎没有考虑地,她飞奔往那座破庙,去救她的夫婿,她的情郎,她好容易遇上的两情相悦的爱人。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来不来得及救他。
  山森往后疾退时,她满心满脑,都是那个长着一对好看凤眸向她温柔而笑的男子。
  刀光,剑影,嘶杀,惨叫……
  烈焰即将腾起……
 
  “天霄!”
  可浅媚失声惊叫,猛地坐起身。
  睡在床边的香儿急急起身,推她道:“娘娘,娘娘,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可浅媚定定神,才发现自己还在怡清宫,帐帷上的石榴和蝙蝠正在她的惊悸里颤动。
  梦里的一切已经过去了。
  她至今不晓得自己到底做错了还做对了。
  可她的前方,的确已没有了路。
  也许没有路最好不过。
  “没什么,的确只是个梦。”
  她回答着,将汗湿的脖颈缩入被窝,如同一只乌龟或一只蜗牛缩进自己的壳,免得被自己所不知晓的事物伤到。
  让怡清宫成为她的壳,其实也是个好主意。
  让她惴惴不安的人进不来,她也不用出去面对可能让她惴惴不安的事。
  她吁出一口气,身体还在颤抖。
  香儿拿帕子帮她擦去额上的汗,笑道:“娘娘,你刚才好像在叫皇上的名讳?”
  可浅媚道:“别胡说了!上下尊卑有别。皇上的名讳,岂是我们叫得的?”
  香儿一愕。
  旁人不知,她们这些亲侍的宫女又怎会不知,可浅媚和唐天霄私底下哪里分过什么尊卑上下?若细细算来,可浅媚年少任性,常常颐指气使,倒是唐天霄卑躬屈膝妥协让步的时候多。
  可浅媚用双手揉了揉自己干涩的面庞,问道:“几更了?”
  香儿道:“这还不到三更天呢!娘娘不如再睡一会儿吧!”
  可浅媚按着太阳穴道:“不睡了。再睡还是做梦。你们去帮我找找,有《道德经》帮我拿一部来,我抄经去。”
  “抄……抄经?”
  香儿张大嘴巴再合不拢。
  可浅媚披衣下床,低声道:“我想静静心,不想再做梦!”
  她转头把四下一打量,又指着几处帷幔帐幕道:“把这些撤了。换些素净的过来,还有这个上面有石榴的,全撤了。看着厌烦。”
  香儿急道:“这是皇上让换上的呀!”
  可浅媚瞪了她一眼,道:“他不会再来了,我留着他让换的东西做什么?明天立马给我换了,不然我自己拉下来,扔院子里一把火烧了!”
  香儿低低道:“谁说皇上不会再来了?奴婢瞧着他对淑妃很是上心,若淑妃肯退一步,他只怕立马就过来了!”
  可浅媚自嘲道:“你可知道,我差点给他戴了顶绿帽子呢!中原男人最重什么贞操德行的,如果他这都能忍得下来,还算是男人吗?”
  香儿噤声,转身先去找《道德经》。
  只是这时,她忽然相信,唐天霄来探望她的那夜,可浅媚病得迷糊,的确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根本不是刻意地在唤他的名字,根本不是刻意地拿往事去打动他,更不是为了勾他魂魄主动去亲吻他。
  她曾和桃子等人私下猜度过,也和唐天霄自己一样,料定了必是可浅媚的小聪明,不轻不重地击上唐天霄的软肋,让他忆起她种种好处,慢慢软下心肠。
  原来,这一切竟真的只是发生在可浅媚的梦境里!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究竟要有怎样的“有所思”,才会做出那般忘情的梦境来?
  香儿很想告诉她,唐天霄绝对会再来,并且已经来过了。
  可唐天霄那夜临行前特地嘱咐过她不许提起,她又怎敢说出?
  她把《道德经》找出,递给可浅媚时,可浅媚正在缓缓地磨着墨。
  只听她低低地叹道:“我负了他,我也负了别人。走到这一步,是我咎由自取,我不会怨天尤人。”
  
  可浅媚虽任性,可不是没眼色的人。
  唐天霄原本估料着,顶多一两天工夫,就会有某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文递到案前了。
  但他始终没有等到。
  捱到第五天下午,他忍耐不住,问靳七道:“怡清宫那位现在怎么样了?”
  靳七早已打听清楚,因不是什么好事,若唐天霄不问,他便也不回禀了。
  此刻听他问起,他只得答道:“可淑妃身体已复,听说腿上已经结了痂,起床后常会到院子里走动走动,应该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还有呢?”
  “这几日睡得也好些了,听说已经连着两晚没有做噩梦了,都是一觉睡到卯时方起。”
  “还有呢?”
  “每日膳食也稳定,不过是素食为主。侍女说,可淑妃让以后都送素食,荤腥一概不要了!”
  “嗬,这还吃斋念佛了?”
  唐天霄盯着靳七,继续追问道,“还有呢?”
  “就这么些……可淑妃那里很是平静,一切安好。”
  唐天霄恨得咬牙,沉着脸道:“她就没写什么东西吗?”
  “写……写了。”
  靳七硬着头皮道,“不过,写的是经书。”
  “经……经书?”
  “对,可淑妃不知怎么了,最近每日都在抄经书,据说每天都抄到很晚才睡。”
  “什么经书?”
  靳七迟疑着答道:“似乎是道家的经文吧?《冲虚经》、《道德经》、《黄帝阴符经》之类的,侍女们也不太懂得。”
  “立刻给朕拿来看!”
  唐天霄又是惊讶,又是恼怒,“你自己过去,打听清楚了,悄悄拿来就行!朕倒要看看她在搞什么鬼!”
  靳七这般玲珑的人,不会不理解他的意思,一定会把他的意思准确传达过去。
  可浅媚不但不按他的要求写表文认错,反而天天在抄什么经文?
  
  靳七把她抄的经文拿回来时,唐天霄正和唐天祺在乾元殿东暖阁内议事。
  唐天祺正说道:“皇上,我这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看来时机差不多也成熟了,该可以动手了吧?”
  唐天霄有些心不在焉,懒懒地点头道:“再隔几日罢!近日朕烦心的事多得很。”
  唐天祺笑道:“哦?我怎么瞧着没什么烦心的事,只是有那么一两个让皇上烦心的人?”
  唐天霄瞪了他一眼,接过靳七送来的厚厚一叠纸笺,已是惊愕。
  “这么多?”
  靳七垂头道:“这会儿还在写,今天下午的还没拿。”
  唐天祺看了一眼,奇道:“谁写的?字还不错,挺有大家风范,就是稚嫩了些,估计是名家所授,但练字没下过工夫。”
  唐天霄翻了翻,果然都是《南华经》、《道德经》之类的道家经文,掷在案上道:“是你那个好三妹抄的经文!看看你能不能告诉朕,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抄经文?”
  唐天祺一愣,忙翻开细细看时,却也诧异了。
  “皇上,你不会是把她打发去道观当女道士了吧?我怎么瞧着……瞧着这字,很像是出家人写的?”
  “女道士?”
  唐天霄恨恨道,“哪个道观敢收她,朕还真想把她送去磨磨性子!”
  唐天祺道:“哪里还用磨,我看着已经磨出来了!”
  他从其中抽出几叠来,排在桌上给唐天霄看,“瞧着这几张,气息还有些不顺,不时有个把字字体松散,略显凌乱,应该是一开始写的,看来心并没有静下来;但到后面,这里,还有这里,全是连着许多张行云流水般下来,分明是心无旁骛一气呵成抄成的。三妹人又聪明,估计有几遍写下来,早就能背了,不用对着书抄,便更见自己风格了。瞧瞧,这后面的字已经明显比前面要好!这可真奇了,她那般的人,居然能写出这样超逸疏旷的字来?”
  唐天霄心绪不宁,开始不曾注意,如今听他这般说,细细留意时,果然如此。
  他问:“可她为什么要抄经?难道就为练字?”
  唐天祺摊摊手,以示不能回答。
  靳七道:“奴婢曾仔细问过侍女,可淑妃第一天抄经文前曾说,要静静心,不想再做梦。”
  唐天祺一想,点头道:“这些经文的确可以怡养心性,也许抄得多了,真可以少做噩梦呢!”
  也许有道理。
  但让唐天霄耿耿于怀的,是她有那个闲心抄出这么多的经文,却始终没有对他的暗示有任何反应。
  他冷笑道:“她一向就梦多,早先怎么就不说要抄经文静静心了?”
  他转头问靳七:“除了抄经文,她还有什么异常吗?”
  靳七料得瞒不过去,只得道:“也……也不算异常。这些日子可淑妃安静得很,每日都散着头发,穿着素衣抄经。再就是……屋中的各处帷幔都换了,不许太艳丽,不许带蝙蝠石榴之类的花纹。连用所茶盏都挑了朴素的式样。”
  另外两人便都怔住。
  好一会儿,唐天祺勉强笑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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