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一把,洒落一地珍珠--我的乡下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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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一把,洒落一地珍珠--我的乡下岁月-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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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两位乡里老人
46、两位乡里老人

  鸭子在沅陵销不掉了,站里决定下一次去长沙。心想长沙口岸大,定然销路好。

  到长沙是乘船去的。谁知出师不利。运输途中,那鸭篓搁在轮船舱顶,盖着油布,中午太阳一烤,立毕死了一篓几百只。

  到得长沙,一看那来势就不妙。因为我们平时鸭子到哪里,就有人围了打探价钱,三五几只总有买了去的。可拢了长沙的岸,半天竟无人问津。只好将鸭子挑到旅社安顿好,邀约大家到我家歇息去。

  这次同行的是毛老倌、孔伯、他们是因为这段站里人手紧,临时喊来的。加老唐,我们四人到得家来。妈妈没料到我忽然回家,还带了一群人。一下子来了这么些人,急得她连忙整酒整菜,极为热诚地招待了我的乡下客人。

  孔伯从没在城里受人恭敬过。在他心中,城里乡里,天隔地远。他实在是个民国时代的人,却不知为什么对城市还是州府的概念。他说这之前,常德府是他到过最远的地方。自古以来,九州方圆,府过府,三百五。他连县都没出过,哪里还过府。这次到了潭州省府地界是生平头一回,有天涯海角的感觉,很不习惯。但是,我妈妈的热诚令他感动不已。他在城里没有任何亲戚,到常德府都是拿米到饭铺换饭吃(乡里没有粮票)。在城里人家吃饭今天是头一回。他本是个穷乡儒,读过点老书,这大概是孔姓一族的规矩,无论贫富都要读点书。说不定州府概念即因读老书而生。他人极忠厚。此后回站里,只要一见我到了芳洲,就要拉去他家,提起老人对他的接待,总觉不过意。哪怕坛子里抓点酸菜给我也算尽点意思。   

  那毛老倌,是站里老资格的鸭师傅,孤鳏一生,牙齿掉得只剩三颗,眼睛浑浑浊浊有白内障,耳朵也不大听见,偏偏喜欢倚老卖老,样事都里手,样事喜欢发表意见,样事都不满,年轻人做的事尤其看不惯。站里人当面虽然谁都不顶撞他,其实谁都不把他当回事,三岁毛孩都叫他毛老倌。可站里后生、媳妇又偏爱老远见他就高声喊起“毛伯”、“毛老师傅”。一顿恭维话,把他先安了,然后找话跟他“逗杂嘴子”。六十多岁的人这次还叫他出远门挑担卖鸭,本是一肚子不高兴,一路骂进长沙城。鸭死了也骂,鸭不死也骂。鸭死了是骂太阳;鸭不死又骂它们怎么不死。进了长沙的旅馆,却轮到他挨骂了。他一进门把担鸭篓放在大厅里,服务员拿起扫把就赶:“哪里来的背时鸭子,何事放在咯块子啰?喷臭的!”毛老倌唯唯诺诺。老唐忙上前去讲好话。我和孔伯羞得早躲到马路上去了。等他们出来,我带着大家重找一家肯放鸭子的旅社安顿好,然后再去的我家.

  毛老倌上了桌。妈妈喜欢给人敬菜,我也敬他的酒,才消了他的怨气。他听恭维多,但活到六十多岁的看鸭人,曾几何时又在城里受人尊敬过?站里人的恭维那是调侃他。他虽无反感,却心里不傻。这次到长沙,我妈妈的年纪比他还大几岁,那份近似乡里人的热情令他诚惶诚恐(我妈妈也是从乡里出来的)。乡里人,特别是乡透底的乡里老人,受不得城里人一点好处,受了就感激不尽。尽管毛老倌对站里年轻人个个看不顺眼,对我却是显然不同的。就是因为妈妈热诚待过他。其实这在别人来说是不值一提的,而毛老倌却看重了。

  长沙一住四天。卖掉的鸭子寥寥无几。最后还是由老唐转运到邵阳,烂便宜地脱了手。以后再也不来了。

  那时农村以粮为纲,农民没几个敢喂鸭,那鸭子是越来越不好卖了。

  待续  第十章 在种禽站的日子(下) 47、红湘姐妹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47、红湘姐妹
47、红湘姐妹

  种禽站有几十亩饲料田在上林。双抢时所有腾得出手的人都要住到上林去。每年双抢,站里都让我和吴婶一起办食堂。我倒不认为是照顾我干轻活,而是吴婶很喜欢我做下手。我做事主动、合拍,人又年轻好喊动。她跟支书一讲,我就来帮她了。

  这一次,吴婶的女儿李红湘与往年不同,不在大田插秧,却在禾场上晒谷。不时跑到我们厨房来歇凉喝水。这红湘是他们家的一支花,父母娇宠惯了,人倒生得白白净净,有几分姿色。只是骂起人来不太秀气,一口一块的。她双抢不下水田的秘密被她十五六岁的妹妹红云无意中道了出来。

  红云家兄弟姐妹四人,上有娇姐和哥哥,下有幼弟,红云是老三,所以在家最不受宠。这天,她跟大家一起在田里插秧,口里骂姐姐:“俺(音王)屋里一个懒婆娘,一歇歇得几天,几多馋,天天煮蛋吃,还要放糖,床脚下蛋壳都堆起一盆,也不撮,还要我去撮。”田里老嫂媳妇们一听就疑到坐月子去了。红云还不明不白的只管放炮。

  红湘有个男朋友在水文站。我只知道他外号叫“锹把”。千万不能望文生义,听这名字便以为他很乡土。恰恰相反,他跟红湘一样,也生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个子高高瘦瘦。我跟他一起吃过一顿饭,是在李支书家。他在饭桌上的表现温文尔雅,谦恭有礼。决不是刚洗脚上田的农民初到丈母娘家装相,而是骨子里的东西。明摆着他是个吃国家粮的,优势不言自明。并不摆谱。我很惊讶红湘是怎么找到这样如意郎君的。要论斯文二字,红湘不及他一半。当然身在农家,也讲不得那些。两人好了些时日,双方大人业经首肯,不久即将成婚。

  只是锹把也有他人性的弱点,这回红湘果然是未婚先孕。红湘姑妈是赤脚医生,应该是凭这层关系,人不知鬼不觉刚做了人工流产,眼看再站几天干岸就瞒过了众人耳目。不想被自己少不更事的妹妹露了底。

  禾场上一些敞嘴巴就故意在红湘面前说些别人产前产后之事。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她个聪明人,哪有不明白的。把她气得七窍生烟,不好说得,只有跑到厨房,倒不避我,在她娘跟前骂起来:“红云这个蠢婆娘,心里硬是一团黑煤炭,俺屋里吃的么家伙,拿到跟人家讲,讲你娘的肠子,还生怕人家对俺爹意见少了,人家只把做俺屋里吃的蛋都是拿的鸭棚的。一些人无事都要找俺爹的事,这个婆娘还寻点事跟人扯。”

  她那娘便长一声短一声骂红云:“砍脑壳死的,心里不长眼。”直把一田的男女老少肠子都笑翻。红云打死她也不晓得今天是犯了哪门法。

  待续  48、猪场写生之一  清纯傻大个

48、猪场写生之一  清纯傻大个
48、猪场写生之一  清纯傻大个

  双抢一完,站里就安排我喂猪。猪场在牛鼻滩镇的东头,在沅江大堤上,靠近白小河的河口。这猪场从有公社的那一年就有。原来叫英湖公社万头猪场,现在只做一个种猪场,规模小了很多。养了四头老母猪,几窝猪崽,一头脚猪,几头架子猪,几头肉猪。饲养员除冯妈和顺嫂外,其他人经常替换。有时我,有时常老五或雷虎坛或毛老倌。

  猪场原是公社的一张脸面,上面有人来参观就带到这里来看一头纯种约克夏大白猪。这猪喂了好几年,舍不得杀,最重达到过800斤,我来时也有700斤。你只想想,一般的猪长到200多斤,就要宰杀,它可比三头肥猪还大。它个子是真大,高齐我腰,屁股有张门宽。它脾气又好,你把它从栏里放出来,从不像别的猪满世界转。它肥得走不动,只在周围啃啃草,晒晒太阳。它体型很好,肥是肥,肥得匀称。你给它抓痒,它把脚一跪,躺下让你抓,舒服得耳朵直摆,尾巴直摇。到喂食的时候,不要你赶,听到槽帮响,自己就进了栏。它个子大,住房也大,占了两个猪栏的面积。但它饭量并不大,不会比一只老母猪更会吃。同其他的猪天天跟我捣乱不一样,它只惹我生过一回气。

  那天天快黑了,所有的猪都已进栏,只有它还没回来。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我担心有人把它偷走,这傻大个是会老老实实让人赶着走的。看牛伢丢了牛,麻烦大了,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我把镇上找了个遍,县七中也找过,公社的粮站也去过,不见踪影。眼看光线越来越暗,我心急如焚,四处打听。有人告诉我,下午看到它在河边玩。等我寻到河边,原来它躲在河边的杨树林中,正四脚朝天滚泥巴,玩得兴高采烈。

  家伙三,你把我吓出一身冷汗,自己跟无事人一样这般快活。我上前拿根树枝在它屁股上抽了一鞭。它撒开蹄子就往林中钻。我更气,拼命追它,它拖着一身七八百斤肉跑得凤快,像辆坦克,呼噜噜地往前冲。人说三百斤的野猪犯起蠢来老虎都怕,这可是八百斤的家伙啊,跑起来地都被它震得抖。我竟追不到。它这身短跑功夫我过去绝料不到。它跑一段又不动,停下来啃草,等你赶近,它又跑。到底是头猪,跟它生不得气。要智取。就不追了。绕到它前头,断了它的进路,一声吆喝,它这才掉头往回走。恢复了它龙头老大庄重从容的派头。

  这种错误它根本不应该犯,我担责不起。第二天我罚它关禁闭。若是别的猪,一天不放出来转转,就要掀翻食槽,扯乱猪窝草,撞门,爬栏杆,站起来嗷嗷的叫,做出各种雷人动作。那时常德湖区农村的猪习惯放养,关久了就闹事。它不在乎,在栏里呼呼睡了一上午,乖乖的。因为态度好,我下午就把它提前释放了。

  这头猪在我手里都喂了差不多有三年,加上前头的日子,应该不止四…五岁,是猪成精的年纪了,可是它很单纯,年纪大、个子大却还像个孩子,又很干净,屎尿都有地方。一屋的猪,我最喜欢它。所有见过它的人都喜欢它。因此它才有这么高的寿。它为公社装了几年门面,赢得人们的称赞。最后还是交到供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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