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舟再次落地,长长的黑色风衣已经被削落了一角。
化舟看着自己的风衣失笑,然后抬头到:“喂!很贵的耶!”
那边六季不为所动,慢慢收起了红色油纸伞,银白色的长发在风里舞动,“抱歉。”
……
“喂,忘川,那个家伙真的能赢?”少年伸手拿着肉食喂着桌子上的鸟儿形态的毕方。
“大概吧,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按照我主的意愿来发展的。”男人说完话便安静了下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闭上了眼睛趴在桌子上睡了。
留下少年一个人看着睡着的男人嘟嘟囔囔,哼唧着“又出去办事不带我……”然后泄愤一样的用油腻腻的手去折腾可怜的鸟儿。”呐,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是不是?哼,什么都不给我说!”
男人“睡着了”以后,灵魂便来到了其他的领域——冥界。不同于化舟手下管理的那个冥界,这个地方是灵魂所在的地方,所以男人才把肉身留下来而以元神的形态来到这里。
小差们虽也不识得来的是什么人,但是毕竟往日来来往往的魂多了,自然醒也是大概分辨的清三六九等的,虽不至于谄媚,却也恭恭敬敬的问道,“大人有何贵干?”
“我来找一个人的魄,估计年代有些久远,不过因为特别我想你们应该会有留案。”
“大人请说。”
“离洛,多年前,这个人曾救过死神之主化舟一条命。”
小差反应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哦,他呀,有印象。”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男人往里走,“我们这个地方特殊,一般和一些贵人有牵扯的魂呀魄呀什么的都会留意,防止哪位贵人一个不舍就打下来要人,交不出可就麻烦了。”
男人跟着走,也没有接话,地底下这点办事的门道,恐怕他比眼前这个小差熟的多。
小差接着道,“那魄本是一直留着,本以为以化舟大人的作风,当时就会打下来找我等要他,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没动静。那魄也就一直留着,年代有些久,存魄的寒冰都不知换了多少了,可这魄依旧有些散了,喏,就这个。”
男人顺着小差的手往上看,一块形状如同棺材一样的冰里,封印这一片模模糊糊的白色——真是已经在散了,若是再有几年,恐怕都要就此消失了。
男人道了句“多谢”,便异常娴熟的开冰取魄,看的小差有些楞——这手法,就跟多年在这儿当差一样似的,轻巧而又熟练。
“这魄我取走了,多有打扰。”
还没等小差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回来时,那少年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趴在自己对面。毕方执着的蹲在在他的肩头上打盹儿。
笑着看了看这一人一鸟,心里想到:两个瞌睡鬼,不过倒也省了自己想法子免得他跟着的工夫。
男人带着那只快要散了的魂魄,消失在了屋子里。
————————
六季从容的站在那里,银白色的眸子冰冷,白袍芊尘不染,就连站着位置都未曾移动分毫。倒是化舟已经遍体鳞伤,衣服上满是血渍和尘土,血开始不断的滴落在地上,唯一没改变的估计是他嘴角那抹笑,依旧是轻佻而无赖。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胜负已定的战斗,且不论两人的实力悬殊,化舟是死神之主,可六季是第一任掌管冥界的人,冥界的人,手下那些绝活他可是清清楚楚的。
六季轻轻的撑开伞,挡住阳光,风吹过,伞骨的铃铛发出的声音轻轻的,柔和的,就好像要劝人停下来,让人休息一样。
气刃划开空气,直接奔向化舟而去……
化舟站在原地,心底一片平静。
呵,一定要让我对离洛食言,可惜对于结果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呢,老头子。
倒是离洛,只是又对离洛食言了,还好是最后一次。
化舟想到了那日出,看了那么多年,已经审美疲劳到一点都不觉得它美的日出。先是鱼肚白,然后浅绯,再然后艳红,最后亮成一片不敢直视的白……刺目却诱惑的……白……
第53章 你回来了
想象之中的支离破碎并没有到来,气刃在化舟前方遇到屏障,瞬间沙尘四起,飞沙铺了半边天,只是屏障这边,却是纹丝未动。
化舟在剧烈的响声中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随后笑道,“哟,殿下怎么来了?旒夏城主呢?”
朔歌淡然道,“他睡着了我偷跑出来的。”
化舟:“……”
化舟无语,倒是六季看着朔歌也没什么过多的反应,朔歌先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只是六季没理他。
六季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却越变越乱了。
那么,还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其实,他只是从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了继续下去的目标。他自己在开始迷茫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若是当年他为了莫名的理由伤自己,那么,自己现在不是也是在为了自己也不知道的理由继续吗?
不是为了权势,也不可能是为了报仇,因为自己没有恨过他——不,是恨过的,但是那种恨和想要血刃他的恨不一样。说起来,那种恨倒不如说是怨更确切一点。
这边朔歌从交给了化舟一个盒子,冰凉冰凉的,不大,水晶一样透明,能刚好放在自己的手心上。
化舟做了那么久的死神之主,自然知道这盒子里放的是什么,一般而言,都是一些残缺的魂或者魄,只是不太明白朔歌把这个交给他干嘛。不过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触手生寒。
朔歌:“刚刚有个男子要我交给你的,说是给你黄泉路上找的伴儿。”
化舟抬起头看了朔歌一眼,随即了然,小心收好,本来嬉皮笑脸的,此时却只是平静的道了一声“多谢”。
六季有些复杂的看着朔歌,“所以,时至今日。你是要站在他那一边。”
朔歌笑:“可别误会,我只是来看热闹的,顺便帮你们处理一下后事。不过可惜……他的后事估计已经处理了很久了。”
六季:“为了来看个热闹而费心打破了封印?”
朔歌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朝着六季走了过去,嘴角含笑,风沙开始在他的身周缠绕,带起略长的黑色发丝,血眸妖娆,眸底含笑。
六季不动声色的略微退了一步,那些扬起的沙尘已经扑到了他的衣服上,可是他却像是没有想起来要用法术来避开这些沙尘。
朔歌依旧在向前走,一步又一步,优雅而随意,如同来自古希腊神话中的西方神祗。
六季握着伞的手不自觉有些颤抖,可是面上不曾露出分毫。
六季:“你这还不是要对付我吗?”
朔歌笑而不答,轻轻的抬手抚了一下被气流吹乱的发丝,脚下步伐不停,手在放下的时候六季清晰的看到他的指尖铭文的流动。
一瞬间,六季几乎觉得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对我出手?
无论是千百年前还是千百年后……
为什么……
朔歌指尖铭文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转眼便如同闪电一样朝着六季疾驰而去……
六季呆呆的望着那疾驰而来的杀意……没有一点想要躲避的欲望。心里只有疑问,与悲伤。
当初,那个人也是这样,对自己的。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样子。
一样是原本亲昵的人,一样是熟悉不过的招式,一样是无法动弹一样的接受……
白光穿过六季的胸口。
世界好像突然变得安静了,安静到没有一点声响。
“咳……咳咳……”六季突然捂着胸口,咳出了血沫子。也打破了一瞬间的这个世界的宁静。
化舟有些震惊的看着朔歌真的出手伤了六季。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朔歌脚步不停,一步一步的走向重伤的六季。
一直到停在了六季面前。
六季此刻因伤已经单膝跪地,感受到朔歌在自己面前停下,于是仰起面看他。
银色的眸子因为阳光而有些闪烁。
朔歌蹲下来,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语调温柔,“我知道你累了,睡吧。”
六季依旧看着他,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
可是,他是真的觉得累了,从千百年前,那个人伤自己时就累透了,累的恨不得睡一觉再也不醒过来——可这世上,没有那么长时间的安眠。除非死亡。
朔歌的脸上也有些悲伤,只是并没有太明显,声音依旧温柔,“也许他在等你。”
无穷无尽的生命太过于寂寞,总需要一个人,一个东西来陪伴。寂寞太久,心是会坏的。
他们几千年前结为挚友,以此来结束孤单,却也让此成为自己最大的弱点,他们失去的不是被封印的力量,而是那颗互相相信的心。
六季,只是在最深的伤害里迷失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打败了他,自己还可以呀做什么,自己要做那个以天下苍生为重的神吗?那个小桥流水,隐居天涯的六季真的是想要这神的称号不成?
与其说为了野心而做,倒不如说是为了结束这无尽的岁月与悲伤而需要野心。
心太空,总需要一个东西去装满他。而这个东西是什么,并不重要。
六季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朔歌,眼中的表情有些复杂,朔歌也说不清是疑问还是解脱。
朔歌轻轻的扶住人,然后手放在他的背上,那些温暖的力量带着不可抗拒的势头冲体而入……
令人惊讶的,不是很疼。
六季认真的盯着他,慢慢的问,“我们……我们三个人……到底……是……”
朔歌截断,不容反驳的说,“是朋友!”
六季有些恍然的听到了那个人的笑声,清朗而悠扬。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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