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战士们开始一个跟着一个向上攀登，秦浩和吴小春担心战士们会走散，一个人走在全连的前面，一个人走在全连的后面。而李正荣也学着他们，自己走在全排的前面，让何洪福走在后面。他还让陈川和鲜炳文走在自己旁边，随时向后面传令。
开始上山时，战士们体力还都能跟上。陡峭的山路，让每个人都大口地喘着气，越来越高的位置，已经让人感到呼吸困难，再加上体力的消耗，很快就有人吃不消了。由于根本没有道路，每个人只能踩着前面的人留下的脚印来向前走。但如果跟不上，大风会吹来雪花将脚印完全盖住，后面的人就不知该如何走了。有的会走岔路，最终不知会走到哪里。但体力的下降造成很多小战士开始落后，整个队列拉开的长度越来越大。李正荣大声地鼓励战士们跟上，山上劲吹的风，将他的声音吹走了，却将雪花灌进了他的喉咙，呛得他一阵咳嗽，伴随着浑身的寒颤。逐渐地，人与人的距离有了空隙，整个队列变得各自为战了。
李芳武本来紧跟着李正荣，一步也不拉下。当他想到他班里的战士，就回过头去查看。只见原来紧跟着他的冯喜财已经拉下了十几步，而魏全却走到了冯喜财的前面。李芳武向他们打手势，让他们走得再快些。冯喜财脸色已经苍白，呼吸变得很急促，看到李芳武在招呼他，他咬紧牙关赶上了几步，跟上了魏全。魏全也回过身，一声不吭地拉住了冯喜财的手，他觉得冯喜财的手象一块冰一样凉、一样硬，已经没有了一丝热气。魏全自己也累得喘不过气了，但他拼着全力还在向上攀登。终于达到了李芳武的位置，李芳武示意他们跟紧，然后转身又向上。让他吃惊的是，前面的李正荣已经全不见踪影。好在脚下还有前面队伍踩出的痕迹，他鼓足了力气向上冲了几步，绕过了山坡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看到李正荣、陈川和鲜炳文都在前面停下来，他心里一阵高兴，急忙带着冯喜财和魏全几步赶了上去，这才发现李正荣等人正对着两位坐在一边山坡上的两位红军战士，正极力要把他们拉起来，可是那两个战士却一动不动。陈川伸手去扣了一下两人的脉搏，转身对李正荣摇了摇头。李正荣脸色铁青，转身向后看，看到了李芳武等人已经跟上了。李正荣勉强地冲着他们笑了笑说：“你……你们总算赶上来了，我以为你们也……”，正在这时，前面有连里的通信员回头传话：“李排长，上级指示，严禁停下休息。对于倒在路边的人员如果已经死亡，不许停下处理。每个人都要不停地前进！”
陈川一听，对李正荣说：“排长，我去通知后面！”李正荣用手势阻止了他：“不……不行，任……任何人不许后……后退，李……芳武，你……你等到下一个人上……上来，通知……他，让……让他向……向后传！”李芳武也已经没有多少气力说话，点点头就站到了一边，李正荣一挥手，带着眼前其他人又向上攀登。
刚上山时，从下向上看，红军长长的队伍延着山坡逶迤延绵，一个人跟着一个人。但走一些时候之后，由于山坡地势的复杂和队伍的断裂，再加上队伍逐渐拉开了距离，每个人能看到的常常只是前后的若干个人。这些走在一起的人就成了互相之间的精神依托。
李思贵本来在小战士中最擅长走路。这一方面是由于他很结实，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个子瘦小，体重较轻。在向山上走了一段时间后，他看到在他前后有邓小牛、何洪全、周云东、任小三和另外两个小战士，另外还有一排掉队的一个战士，大家叫他老江，有三十多岁。老江身体有些问题，本来就是骨瘦如柴，昨天犯了拉肚子，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但老江平常对三排的小战士很好，大家看到他落后了，都要他跟着一起走，不让他再落后，怕他走丢了。老江却越跟越吃力，他看无法再跟着，就要自己一个人在后面慢慢走，让李思贵他们先走。李思贵上下一看，前面迎着的是已经有了积雪的山坡，后面是不远是茂密的灌木丛。如果一个人在这里与队伍走散，那是非常危险的。他咬咬牙：“周云东、任小三，你们两个人帮着老江走，老江，你也坚持坚持，前面就是雪线了。领导说，上了雪线，就是最难的一段。我们几个人，谁也不许再分开。除非死了，谁也不许掉队。”一行人又向上攀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二章 绵绵雪山意（2）
上了雪线后，气候突然大变。刚才虽然也是寒风刺骨，却是当空一轮红日。现在却转眼阴云密布，气候潮湿得要滴出水来。突然间，大雨夹着冰雹铺天盖地而来，将红军战士的衣服都浇透了，而从蚕豆大到鸡蛋大的冰雹砸在战士们的身上头上，几乎就象被石头打中一样，转眼之间就鼻青眼肿，浑身是伤。李思贵顶着大雨喊着：“别……别掉队，一个……拉着一个！”他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摸索着拉住了身后的邓小牛，邓小牛同样闭着眼睛摸索，拉住了最近的何洪全。
周云东和任小三本来一前一后，周云东拉着老江向前走，任小三在后面帮着推。他们正走过一个向横向的转折，左边是倾斜积雪的山坡，右边是深遂的山谷。大雨和冰雹袭来时，他们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并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头部。这里，在风里他们听到李思贵的喊声。周云东伸手抓住了前面的人，又向后摸索着去抓后面的老江，而邓小牛也向前伸手抓身前的老江。在大雨中，他们依然坚持着向前挪动。而且，风刮得越紧，他们就将手抓得越紧。
就象来得突然一样。风雨和冰雹转眼就烟消云散，当空又是一轮火红的太阳。如果不是战士们身上已经湿透的军装，谁都想不起刚才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和冰雹。战士们吃惊地看着周围，竟然都感觉象做了一场梦。
邓小牛清醒过来后，突然发现自己抓住的竟然是周云东，就大声嚷了起来：“怎么是你？老江呢？”两人面面相觑，竟然一起向右边的深谷望去，周云东哭了起来：“老江一定是掉到山下去了！”他想起老江身体好的时候最关心他们小战士，有机会就帮助他们做一些重活，越想哭得越伤心。邓小牛也难过地流下眼泪，但他随即就将眼泪擦干，推了推周云东说：“还是走吧！”两人一起身上继续前进。尽管寒风吹得他们直打寒颤，可是他们的脚下一步都不停。他们身上少年人的热血，在这高强度的的行军中就像火焰一样烤干了他们身上的军装，竟然在冰雪的世界里，很快又流出了淋漓的热汗。
上了一个小坡后，李思贵在前方回头查看，他发现老江没有跟上来。就等了一会邓小牛和周云东，当他们上来时问他们。周云东哭着说，下大雨时，老江滑到了山下。李思贵回头下望，只见下面被一片浓雾笼罩着，什么也看不到。李思贵默默地想了一会说：“你不要哭了！是他怕拖累你们，自己有意滑下去的。要是没摔死，就会被后面的人收容。我们快向前走吧！”
位于全排最后的何洪福，也经历了大雨和冰雹。当这些过去时，他发现围绕他的小战士已经有七八个人了。大家都精神紧张，身体疲惫。何洪福让吕书明和冯喜财守在最后，决不允许再有人落后于他们。何洪福回头向山下看，他只看到了茫茫浓雾笼罩着的一片虚无，这给这些刚刚到达浓雾之上的小红军们增添了莫名的恐惧。何洪福大声喊：“不许停下来，停下来就是死路。大家回头看哪，后面的浓雾在追着我们。要是被浓雾追上了，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会被困死在这里，到时候我们连骨头都剩不下！”小战士们也在那深深的浓雾中看到了威胁，恐惧、害怕和对生存的渴望使他们将隐藏在瘦弱身体中最后的力量都释放了出来，竟然增加了前进的速度。
气喘、胸闷、大汗淋漓、脚步沉重，寒冷的雪山空气和几乎快要爆炸的胸膛象冰与火同时一个由外，一个由内作用在躯体上，李正荣感觉快要失去知觉，但他顽强地挺着一个接一个袭来的折磨，机械地向上迈着脚步。路上，他又看到了几个倒在路上的红军战士，忍不住去看一眼。其中有他认识的战友，也有素不相识的人，每一次都激起了他心里的悲伤和难过，忍不住要上前摇一摇。遇到认识的人死去，陈川和鲜炳文几次都哭了起来，他们有时要将倒在地上的人扶起来查看，都被李正荣用坚决的手势制止了。李正荣的脚一步也没停下，而陈川和鲜炳文一直跟紧了李正荣，终于他们登上了山顶，与等在山上的秦浩汇合了。
回过头来，他们看到其他的小战士竟然也一个个地登上山来，远远看着他们瘦小的身躯顽强地向山顶挪动，秦浩喃喃地说：“好小子，都是好样的！”他转向李正荣：“不要在这停留，很危险，立即下山！”说完他带人先向山下走去。李正荣已经感到了威胁的来临，仅仅在山上站了一小会，他觉得全身都已经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僵硬了，腿几乎已经无法弯曲，血液好像已经凝固，甚至眼球都无法转动。但他还是坚持在山头上等了一会，等到陆续又有些战士上来。李正荣觉得快失去了知觉，身上的气力也似乎用尽。但残存的意识仍然让他对身边的人做出了手势，一行人随着李正荣向山下走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二章 绵绵雪山意（3）
下山是北坡，山势更加陡峭。李正荣的身体几乎完全靠在了山坡上，一点点地向下挪动，几次他不小心踏空向下滑动，都是靠抓住身边的突出石块或是野草才停下。有一次，如果不是陈川抓住他，他至少要滑过一段十几米的山坡向下坠落，不知会是什么后果。不过，下坡虽然更紧张，体力消耗还是小一些，呼吸不用太急促，不用象上坡那样气喘。只是险峻的山坡让人心存恐惧，路旁就有红军战士的遗体，已经摔得血肉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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