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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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中)-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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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离合器,咬紧嘴唇,直到没装消声器的发动机哼哼地响了起来。
  有三个单位的聘书等着米奇去签,一辆新车四个月就能到手,她得等到那个时候。三年来,在一个到处是保时捷跑车和梅塞德斯敞篷小车的校园里,他们住的是两室无厅的学生公寓,忍受着贫穷的煎熬。他们多半不去理会东海岸这座势利大本营里的同学、同事们的冷眼。他们是肯塔基来的乡巴佬,没几个朋友。可是,他们到底忍受住了,靠着自己的奋斗,终于取得了令人欣慰的成功。
  她喜欢芝加哥甚于纽约,即便薪水低些也无妨。这主要是因为芝加哥离波士顿更远,离肯塔基更近。可是米奇仍旧没有表态,而是谨慎全面地权衡利弊,把想法憋在心里。他生性就爱这样。艾比没被邀请和丈夫一起访问芝加哥和纽约。她已厌倦了瞎猜,她要的是结果。
  她把车子违章停在离公寓最近的山坡上,步行两个街区回家。他们住在一幢条式两层楼上。这幢红砖楼里一共有30套和她家一样的房子。艾比站在门外,正从包里摸钥匙,门猛然打开了。米奇一把拉住她,用力把她拽进狭小的屋子里,按倒在沙发上,嘴唇向她脖子频频出击。她叫着,吃吃地笑着,手脚舞动不停。他们亲吻着,久久地搂抱在一起摸索着、爱抚着、呻吟着,汗涔涔地长达十多分钟。这是他们十来岁时就开始享受的拥吻,那时候,接吻又好玩又神秘,不过至多也就到那个地步。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呀?”完事后,她问。
  “闻到什么了吗?”米奇问。
  她转过头,嗅着。“嗯,是闻到了,是什么呢?”
  “鸡肉炒面和芙蓉蛋,在王记中餐馆买的。”
  “好啊,是要庆祝什么吗?”
  “还有一瓶上好的沙百里葡萄酒,还是带软木塞的呢。”
  “你干了什么,米奇?”
  “跟我来。”只见油漆的小餐桌上,律师公文纸和记事本中间,放着一大瓶葡萄酒和一包中式食品。他们将法学院的家当推到一边,摆开食品。米奇启开酒瓶,斟满两只塑料酒杯。
  “今天的面谈棒极了。”他说。
  “跟谁?”
  “记得上次给我来信的那家孟菲斯法律顾问公司吗?”
  “记得。那时你不怎么感兴趣。”
  “但现在我对这家公司很感兴趣。在那儿全是与税法有关的工作。薪水看来挺不错。”
  “怎么个不错法?”
  他郑重其事地把炒面从盒子里盛到两个碟子里,打开装酱油的塑料袋。她等着他回答。他又打开另一个盒子,把芙蓉蛋也分成两份。他喝了口葡萄酒,咂咂嘴。
  “到底多少?”她又问一次。
  “比芝加哥多,比华尔街也多。”
  她啜了一口葡萄酒,满腹狐疑地看着他,褐色的眼睛眯缝着,闪闪发亮。她双眉低垂,前额紧蹙,等待着。
  “到底多少?”
  “头一年8万,外加奖金。第二年,8万5,外加奖金。”他审视着炒面里的芹菜,漫不经心地说。
  “8万。”她重复了一句。

陷阱(7)
“8万,宝贝。8万在田纳西州的孟菲斯顶得上纽约的12万呢。”
  “谁稀罕去纽约来着?”她反问。
  “还有低息抵押贷款买房子。”
  抵押贷款这个词儿在这幢公寓里好久没有提到过了。其实,眼下她实在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谈论要个自己的家是在什么时候了。近几个月,他们都同意先租个“窝”,等到将来那遥远的一天,他们富裕起来了,才有条件谈申请购房贷款的事。
  她把酒杯放到桌上,老老实实地说:“我没听清你的话。”
  “低息抵押贷款。那家公司贷足够的钱给我们买房子。对这帮老兄来说,让他们的普通律师过得体面非常重要,所以他们就以很低的利息贷款给我们。”
  “你是说像个家一样的房子,四周有草地,有灌木的那种?”
  “没错儿。不是曼哈顿那种高价公寓,而是有三间卧室的郊区住房,还有私人车道,有能停两辆车的车库,这样我们可以停那辆拜尔车。”
  她怔怔地愣了一两秒钟,但到底还是问了句:“拜尔车,谁的拜尔车?”
  “我们的。宝贝,我们的拜尔车。公司租一辆崭新的车子,然后把钥匙交给我们。这有点像职业球队到大学挑人时给的‘签约奖’,这一来等于每年多给了我5,000美元。车的颜色自然由我们挑。我看黑色不错,你说呢?”
  “我们从此可以不再开破车,不再吃剩菜,不再穿旧衣了。”她一边轻轻摇着头,一边说。
  他叭叽叭叽嚼着一嘴的面,含笑看着她。看得出,她正在幻想呢,也许在想家具、墙纸,在想也许用不了多久还会有游泳池;还有小宝宝们,那是些深色眼睛、淡棕色头发的小家伙。
  “还有一些别的福利待遇,他们以后再和我谈。”
  “我不明白,米奇,他们干吗这么慷慨?”
  “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他们用人很挑剔,因此乐于出大价钱。既然要招贤纳士,当然就不在乎几个钱了。据说,他们公司没一个跳槽的。再说,要把拔尖的人才吸引到孟菲斯,再花多些钱我想也值得。”
  “孟菲斯离家近些。”她说,没有正眼注视他。
  “我可没家。那只是离你父母近些。我对这有些忧虑。”
  “你离雷不也近些吗?”她照例把他谈论她父母的话岔开。
  他点点头,咬了一口蛋卷,想像着哪一天岳父母破天荒来访的情景:他们把使用多年的卡迪拉克老爷车开进他新居的车道,看见一幢法国殖民时代的建筑,车库里停着两辆崭新的小车。这时,他们会眼红得发狂,心里直嘀咕:这无家无地位的穷小子,25岁刚出校门,哪来钱买这些东西的?老两口一定会忍着心痛强作笑颜,赞叹这里一切是如何如何的好。不一会,萨瑟兰先生突然问起房子的价钱,那时他就会叫老头子少问这种事,这死老头听了非气疯不可。呆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动身回肯塔基去,对那边的亲朋好友吹嘘女儿女婿在孟菲斯过得如何如何。他们和他不能融洽相处,这使艾比心里很难过,可嘴上又不便多说。从一开始,他们待他就像待麻风病人似的。他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他们竟连女儿的婚礼都拒绝参加。
  “你去过孟菲斯吗?”他问。
  “小时候去过一回,好像是参加教堂组织的一次活动。我只记得那条河。”
  “他们请我们去那儿看看。”
  “我们!你是说也邀请我了?”
  “嗯。他们请你一定去。”
  “什么时候?”
  “过两周吧。他们星期四下午用飞机接我们去,过个周末。”
  “我已经喜欢上那家公司了。”
  

升起的太阳(1)
第一夜
  1
  当时,我在卡尔弗城我的公寓里,正坐在床上。电视机是打开的,但我关掉了声音。实际上,我正一边看着莱克尔队的一场比赛,一边试图记住我那套日语入门教程上的词汇。
  夜晚十分静谧。8点钟左右我就安顿女儿睡了。我把盒式磁带录音机放在床上。录音机里传出一个女人活泼的声音,她正念着“你好,我是警察。我能帮助你吗?”、“请把菜单给我看看”之类的句子。每念完一句,她就停顿一下,以便我用日语重复一遍。我吃力地、结结巴巴地跟着重复,尽量集中思想,但也难免开点小差。
  我的教科书摊开放在床上,旁边放着我给女儿新拼排好的“笨先生”拼板。那边是一本相册,还有一些她两岁生日晚会上拍的照片。米歇尔的生日已是4个月前的事了,不过我还没把它们放进相册。我得跟上那录音才行。
  “下午两点钟有个会议。”那女人的声音说道。
  在这些照片上,我的前妻扮演着一个引人注目的角色——她端着生日蛋糕让米歇尔把蜡烛吹灭,还帮她打开各种生日礼物的包装。她看上去真像个对孩子无微不至的妈妈。实际上,女儿跟我住在一起,很少见着她的面。周末是她看望女儿的时间。可是我的前妻有一半时间是不来的,就连女儿的抚养费她也不按时给。
  可是从这些生日照片上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洗手间在哪里?”
  我继续跟着往下学。当然,我有公务在身,那天晚上该我值班。我是闹市区分局特种勤务处的警官,要随叫随到。不过,2月9号是个平静的星期四,我想不会有多少行动。到9点钟为止,我只接到了三个电话。
  警察局的外事科属于特种勤务处;我们负责处理外交人员和知名人士所遇到的麻烦,还向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来与警方交涉的外国人提供翻译或联络人员。我们的工作虽然很杂,但是没有什么压力:我当班的时候可能会接到五六个请求帮助的电话,但没有一桩是急事。我几乎无需出门。这项工作比我以前担任警方新闻联络官时的工作要轻松得多。
  接着打来电话的是汤姆·格雷厄姆。
  “是他妈的日本人,”格雷厄姆说道,“我很难相信这不是他们在捣鬼。你最好到这儿来一下,彼得君。菲格路1100号,在第七大街拐角处,是那幢新建的中本大厦。”
  “出什么事了?”我不得不问一句。格雷厄姆是个能干的警探,但脾气不好,而且往往会小题大做。
  “是这么回事儿,”格雷厄姆说道,“几个该死的日本人要求见特种勤务处的联络官,也就是要见你,伙计。他们说联络官不来,警察就不能进行调查。”
  “不能进行调查?为什么?是什么事情?”
  “杀人案,”格雷厄姆说,“就在他们的会议室里。真够瞧的。你最好能尽快过来一趟。”
  “背景里是不是音乐声?”我问道。
  “是的,”格雷厄姆答道,“这儿正在举行一个大型招待会。中本大厦今天晚上搞了一个排场很大的落成典礼。你来一下,行吗?”
  我说我就来。我给隔壁的阿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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