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一曲东林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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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歌一曲东林党-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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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文言一时感到惊诧,便饶有兴趣地听红玉娓娓道来。原来于玉立也是浙江人,听附近读书人都称赞韩敬的才华,说他是个“奇才” ,便倾心结交,曾托丁元荐做媒,有意与韩敬结亲,招韩敬做个女婿,不久却出了科场案,大家才知韩的状元竟是花钱买下的,于是丁元荐首先鸣鼓而攻之,于玉立也在大庭广众下,怒斥韩敬的丑行。……说到这里,红玉调皮地笑了笑,说:“我父亲一生精明,想不到在这事上看走了眼,这么看来,你我原本就是有姻缘的。”

  汪文言笑了,说:“幸亏你嫁了我,不然后悔一辈子。我也见过韩敬,有才不假,口若悬河议论风发,只是此人路数不正。不过比他的老师还强,不像汤宾尹尽做那些夺###坏人节的勾当。”

  二

  邹之麟是早汪文言半日入京的。他进了家门,与妻子寒暄几句后,便带着家人四处为“恩公”寻觅房子。他倒是个知恩报恩的,自己掏腰包,在住家附近为汪文言夫妇租下了一个干净的小院。之后,便雇了两顶轿子,直奔运河码头接人。晚间,他在自家客厅设宴,给汪文言红玉夫妇接风。邹之麟频频敬酒,汪文言称得上是海量,二人竟一醉方休。

  汪文言与邹之麟交往了数日,从邹的嘴里,汪悉知了浙党与齐党亲密关系的渊源,也得知了浙党御史刘廷元姚宗文,在吏部尚书人选上与齐党亓诗教的摩擦。前任吏部尚书郑继之,本是刘姚二人的同乡,后被亓诗教以年老昏愦,一脚踢开,换上了亓的同乡赵焕,从此齐党开始把持了吏部用人大权,而刘姚对亓诗教的怨府也日渐加深。汪文言暗自盘算,何不在刘姚与亓的矛盾上大做文章,把他们之间的口子再撕大一些……

  几日后,汪文言记起岳父的叮咛,一定要先去拜会杨左二位大人,便拿上岳父于玉立写的引荐信,去棋盘街拜访了户科给事中杨涟。杨涟是湖北应山人,万历三十五年的进士。后任江苏常熟县令,居官清廉,曾被评为廉吏第一。杨涟经常徒步行走在村落间,去了解百姓的疾苦,颇受百姓的拥戴,因政绩卓著,经考选被擢升为户科给事。杨涟在常熟任县令时,每当东林书院举行讲会,因常熟与无锡很近,他都要赶去参加,常与顾宪成高攀龙在一起讨论有关人性天理的要旨,及治理国家的一些根本问题。汪文言听岳父讲过,熟悉杨涟的人,常把他比喻做“虎” ,遇到不平事,常拍案而起,给人一种虎虎有生气地感觉。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杨涟是个红脸膛,说话像洪钟,用声震屋瓦四字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腮下一部长髯,浓密整齐。汪文言心说,一看这位杨大人便知是位慷慨激昂敢做敢为的硬汉子。

  杨涟读过于玉立的信,上下打量了一番汪文言,说:“眼下,亓诗教成了言官的头领,言官结交吏部,全是幕后交易,他们动不动就指说朝中大臣是‘东林’,必驱逐为快;你岳父说你熟悉三党的底细,若想破了他们联盟,你可有什么良策?”

  汪文言回答说:“杨大人,汪某已反复想过这件事。那浙党与东林的世仇,是沈一贯任首辅时结下的。浙党一心要铲平东林,而齐楚二党同仇敌忾,为报辛亥京察之仇,他们结成了同盟。如今朝中成了三党的天下;有句话叫‘窝里斗’,他们之间必会引发争权夺利,这样我们便有机可乘。……”说到这里,汪文言瞅见杨涟双目炯炯,正饶有兴趣的听着,便继续讲道,“杨大人,用不了多久,浙党便会露出真面目。因首辅方从哲是浙党,浙党骨干刘廷元姚宗文肯定想独揽大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然而令人不能容忍得是,齐党亓诗教目前操纵内阁和吏部,他与方阁老又是师生关系;可以预料,浙党骨干与齐党必有一场火拚,到那时我们便可以设疑布谣,施行离间计,眼下缺少的只是导火线。”

  听完了汪的一番高论,杨涟赞同地说了声“有理!” ,随即站起身,对汪说:“走 !我带你去见浮丘去,哈,就是左光斗。他是安徽桐城人,也算你们老乡了,我俩是同科进士,一向过从甚密。”

  左光斗寓所离杨涟家不远,一走进左家的客厅,汪文言就发现墙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俸薄俭常在” ,下联是“官卑清自尊” ,汪文言心想此联想必是左御史的自身写照。

  宾主落座后,汪文言仔细打量了一番左光斗。左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与杨涟相仿,他不像杨涟那么率直,举止显得沉稳得多。汪文言听岳父介绍,左光斗处事果断,条奏爽切,每当朝中有事,同僚们总是推举左出面奏事,或委托他亲临现场去了断。左光斗做过七年中书舍人,如今是浙江道御史,他磊落刚直,不畏权贵,东宫太监刘朝曾假借太子朱常洛的名义,向左光斗索要外戚郑某废弃的庄田,遭到左的一口回绝,左义正词严地回答:“这儿的一尺一寸土地,都属于国家,本官怎敢私自送人。”他巡视皇城时,先后起获了假印七十多颗,捕获的案犯其中就有郑贵妃的亲戚,左光斗秉公断案,把制作假印者及百余名假官,毫不留情一律送到刑部治罪,此举曾轰动了京城内外。

  杨涟先是向左光斗介绍了汪的身世,接着告知了汪的分裂三党的计划,左光斗听了也认为可行。左默想了片刻,猛地敲了一下桌子,说了一句“机会有了!”他对杨汪二人说:“眼下吏部文选司正缺一名司官,人们趋之若骛,哼,自然东林是没有份的 ?我猜想亓诗教他们齐党会抓住不放,吏部尚书赵焕又是亓的传声筒,可浙党岂能善罢甘休?那么一来,二党之间准会有一场厮杀!”

  杨涟忙向汪文言解释说,这朝廷百官,六部中吏部权力最重,是六部之首,吏部中文选司又是重中之重,凡文官的提拔选派,文选司的态度举足轻重,东林先生顾宪成、侪鹤先生赵南星都曾担任过文选司郎中一职。汪文言听了才恍然大悟,原来文选司最有实权。此时他突发奇想,那邹之麟在码头上说要办一件大事,会不会与此事有关联 ?邹是浙党,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三个人又闲谈了一阵子,杨涟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辽东战事上。

  在明代,辽东包括东起鸭绿江西抵山海关,南至旅顺口,北到开原这样一个广袤的地区。它如同一条巨大的臂膀横在京城的左上侧,有“京师左臂”之称,这里历来是蒙古势力和满族势力,与大明朝战争拉锯的地方,如今这里已是战云密布。杨涟面带忧色说:“这几年,皇上不理朝政,那建州女真趁机崛起,首领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立了金政权,正虎视眈眈我辽东的门户——抚顺。”说到这里,杨涟换上一付痛心焦急的口气说:“赫图阿拉距离抚顺仅有二百里啊,那八旗铁骑一日就能到达,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

  左光斗平素就知道杨涟喜欢研究军事,今日看到他痛心疾首的样子,似乎也受到感染,他不解地问杨涟:“那辽东总兵李成梁守辽三十年,战功卓著,能保一方平安,何需多虑 ?”

  杨涟摇摇头,说:“君有所不知,李成梁守辽之策,左手打海西女真(女真一支),右手打蒙古,他万万没有料到,恰恰给建州女真努尔哈赤铺平了道路,随着蒙古和海西女真势力的衰弱,原本不引人注意的建州女真正异军突起,我担心得是他们的首领努尔哈赤,他会成为大明朝的边患!你若不信,有汪相公作证,咱俩打个赌,到时候你可得请我喝酒?”

  三

  邹之麟要办的一件大事,确是打算谋求吏部文选司郎中一职。他这次从故乡返京,带来了不少江浙一带的土特产,有苏绣苏扇湖笔,有扬州酱菜金华火腿,还有龙井茶、丝绸金银绣等。他把这些礼物分成三份,准备分别送给首辅方从哲、吏部尚书赵焕和实权人物亓诗教。

  方从哲收下了礼物,对邹的请求并无多大异议,都是一党(浙党)的同志,文选司员外郎一职又空缺。谁当不一样 ?赵焕收下了礼物,不过没有立即表态,至今他对邹几年前的考场徇私一案记忆犹新。那一次闹得满城风雨,给他留下极不好的印象,对邹的品德他实在不敢恭维,不过批不批准赵焕自己一个人说了不算,还得听命于亓诗教的?亓诗教也收下了礼物,是三份中最厚重的一份,表面上他很客气,临到最后他托辞说,这样的大事,须由方阁老和赵尚书定夺,自己只可以在老师面前替邹美言几句,其实他心中早已内定了本党的张风翼。张与亓不仅是同乡,而且还沾点亲,上阵还父子兵呢,岂有肥水外流之理 ? 邹之麟却料不到这一层,他回想起方阁老看到家乡礼物时一脸的笑容,便满怀希望地回家等待……

  十几天后,邹之麟偶然从邸报上看到,张风翔已被任命为吏部文选司员外郎,顿时大吃一惊,随即怒形于色,他急急火火赶到相府去询问,从方从哲闪烁其辞的回答中,他明白是亓诗教在暗中操作。他出了相府大门,嘴里一边骂着,一边朝家里快走,当经过汪文言家门前,他萌生了一种急于向朋友倾诉的愿望,便推开院门,气冲冲走了进去。

  他一见汪文言,便喘着粗气嚷开了:“汪兄,你给评评理,那亓诗教算个什么东西 ?连内阁方大人都同意我进吏部掌文选司,他亓诗教凭什么拆我的台,换上他的亲信张风翔?”

  汪文言瞅着邹之麟那气得变了形的脸,一面给邹找了把扇子,一面送上一杯凉茶,其实他已知道此事,他是从御史江秉谦那里听到的。江是东林党人,安徽歙县人,与汪文言是同乡。江也是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头脑缜密,分析起大事小情来头头是道。江虽与邹之麟同科,却鄙视其急功近利,基本不与他来往。江秉谦在同科年兄年弟中,只看重夏嘉遇,夏现任礼部主事,为人正派敢言。前不久江秉谦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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