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懒得对平子真子的讽刺起反应的蓝染却停住了。一股属于高位者的乖戾之气充斥着他的内心,蓝染令人措手不及地抽刀抵住自己队长的脖子,冰冷的刀刃将将划破一丝油皮。
蓝染歪着头打量不知死活的挑衅者,轻慢道:“向队长拔刀,需要我去刑房反省吗?”
刚刚从六番队队舍出来的几位队长连忙分开两人,最先走出来的是十三番队队长浮竹十四郎和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他们目睹了全过程,自然知道这是五番队队长嘴贱引发的事故。
而与平子真子交好的九番队队长六车拳西则皱起眉毛看向蓝染,很明显是在忍耐火气。
蓝染内心里涌起了难以言喻的任性。如果此时杀掉所有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吧?蓝染置身事外地想着,完全没把几位队长的争执放在眼中。
到底理亏的平子真子撇撇嘴,听了一耳朵的劝解,最终看在同僚的面子上开口。
“……切,算我不对。”
蓝染垂眼,和几位队长错肩而过。身后还隐隐传来老好人浮竹十四郎的开脱——
“朽木家和他一向交好,心情难过是难免的……”
连只顾着生闷气的平子真子都忽略了,蓝染挥出的那避无可避的一刀。
蓝染心中的任性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事实上,当他将平子真子丢在后面时,他对平子真子产生的杀意就云消雨停,平复得干干净净。就如同之前平子真子的每一次挑衅都没在蓝染心上留下半点痕迹。
并非宽容,纯粹是没有放在眼中,自然不在意。就像神祇行走人间,他不会注意脚边的蝼蚁,更不会关注蝼蚁扔来的石头。
乌尔奇奥拉想,没有比蓝染更加奇怪的灵魂了。冷酷无情之余,又有余裕的温情。而那温情却是依附着果决残忍的本性的。
可这傲慢的灵魂是多么高洁又美丽啊。
蓝染带着乌尔奇奥拉走到流魂街三十六区,这是个不算平和,资源贫瘠的区域——当然,不能和时刻都在吞噬与抵抗的虚圈作对比。
蓝染不知出于什么念头,也许是因为乌尔奇奥拉作为聆听者太合格,他已经习惯对乌尔奇奥拉说一些想法了。
“我死后是在流魂街八十区出现的。”蓝染给乌尔奇奥拉指了个方位,说。破面能感知到那里混乱的灵压。
“是个野蛮混乱的区域,但征服它实在太容易了。杀戮和强权,我拿着最好的太刀,最好的资源离开。那时我并不了解这个世界,一路走到这里,然后遇到朽木苍纯。”
尽管乌尔奇奥拉是个合格的树洞,但蓝染是个恶劣的洞主——或者说,坑王。
蓝染讲完开头后省去了冗长的过程,忽略了结局,直接跳到总结——
“应该是第一次接触到死神造成的‘雏鸟效应’吧。”
乌尔奇奥拉闭目细细感知着蓝染此时的心情。平淡如水,和细微的水草般的柔软。这感觉像是清澈池塘下摇动着的藻类,勾得人心痒痒的。
这种细腻如沙的感情的确不会属于虚,可它是一种毒,剧毒,沾染上了就无法戒除,只能贪求着更多。但得到的越多,就越无法解脱,愈发无法忍受心中的空洞,至死方休。
乌尔奇奥拉感到了困惑,他那已经被填补的胸膛仍然叫嚣着什么,宛若对月咆哮的野兽,渴求着无法得到的东西——甚至近在眼前的水中月也成了折磨。
两人又恢复了沉默,不远处隐隐有撕心裂肺的痛苦传来。对灵魂世界来讲,负面情绪是可以具现化的。
蓝染闭目感受,过了一会儿后露出一抹笑容。
“我们去看看,似乎会很有意思。”
静灵庭下着雨,流魂街却放晴了。夕阳下,一抹被拉长的影子孤独,苦痛地跪在地上,强烈的黑涩情绪几乎要具现凝结成枷锁,缠绕禁锢着这个人的心灵,腐蚀着这个人的意志。
“……唔,是东仙要?”
蓝染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最近加入五番队的东仙要。他迅速回忆着东仙要的档案——斩拳鬼走四项均为出色,性格耿直,忠心于静灵庭。唯一令人惋惜的地方就是,他是个盲人,是灵魂上的先天性的病变。对能够成为死神的灵魂来说非常少见,比如蓝染,他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天生病弱,史书上的评价是英年早逝的君主,天妒英才的病弱贵族,但他成为死神后像开挂一样,已经能够一个打十二个队长(除开总队长)还活蹦乱跳的死神了。
毕竟蓝染病弱只是身体,像东仙要这样灵体病变的,最著名的要数十三番队的浮竹队长,自幼病弱还罹患肺病,副队长天天跟在身后操心。哦,十三番队副队长已经无法再操心了,他死在入侵流魂街的大虚手里,新的副队长志波海燕还没上任。
只不过对死神来讲,失明并不像现世人类那么无解。毕竟灵力的存在,若是善加利用是可以感知周围的。不过前提是要达到队长级别的灵压才能活动自如。
蓝染出于对自己现状的优越感和对这个倒霉的死后也不健康的灵体的同情,就有了做一回人生导师的兴致。
“蓝染副队长?”
东仙要凭借灵压感知到蓝染。在蓝染安抚性质的诱哄下,东仙要乖乖说出自己的心声。
他的友人也是死神,却仅仅因指责为小事杀害同僚的丈夫而惨死丈夫刀下,她死前还未投入自己理想中维护正义的战斗。但中央四十六室却没有处死杀害同僚和妻子的那名死神。东仙要在友人坟前发誓会继承女子的遗志,维护正义。
“所以……你动摇了吗?”蓝染问道。
东仙要沉默。过了很久,他才呢喃道:“四十六室何其高高在上,又……何其不公……”
乌尔奇奥拉明显感觉到蓝染内心划过一丝看好戏的情绪,可蓝染脸上却有着深表遗憾,令人心生好感的怜惜。
“你的正义,你的理想,应该为了守护你失去的重要之物而存在。”蓝染轻声地,近乎蛊惑道:“你需要力量,需要仇恨来激发力量。沉湎于浮于表面的情谊只会腐蚀你的正义……”
东仙要趋于动摇的心慢慢在蓝染的掌上坚固,棕发青年露出诡异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半成品和宠物
“你看,软弱的人心是多么易于掌控。”蓝染低声笑道。
乌尔奇奥拉想了想,少有地出声:“守护……是用仇恨来守护吗?”
蓝染只觉得努力尝试理解心的破面既是愚蠢又挺可爱,他翘起唇瓣,目光在乌尔奇奥拉身上轻轻一点。
“我骗他的,你没发现吗?”
乌尔奇奥拉被蓝染干脆的坦白惊呆了。毕竟和蓝染谈完心后,那个叫东仙要的死神完全变成了蓝染的狂信者,就算蓝染说虚圈有太阳,东仙要都会认为反驳者和他一样是瞎子。
棕色长发的青年毫无愧疚道:“他已经失去,不过接下来,他会继续失去现在最重要的东西。很有意思不是吗?过于狭隘的理想,偏偏还有一颗软弱的心,东仙要的结局真是一眼就可以看见啊。”
“不过,乌尔奇奥拉。”蓝染起身,瞬间出现在破面背后,他修长白皙,优雅如艺术家的手轻轻搭在乌尔奇奥拉苍白的手背上,拂花分柳般,滑到乌尔奇奥拉腰间翠青长刀刀柄上。
“你要守着的,只会是我,蓝染惣右介啊。”青年的鼻息吹过乌尔奇奥拉耳边:“你只会为我拔刀,只能为我拔刀。”
“这才是你的真理和意义。你说,对吗?”
乌尔奇奥拉的心砰砰跳动起来,一种鲜活的,久违到陌生的东西流过他的四肢百骸,他听到自己冷清的声音染上灼热回荡在五番队队舍内。
“是的,蓝染大人。我是为您存在的。”
蓝染满意地笑了,他愉快的情绪也流到乌尔奇奥拉内心里。青年亲昵地蹭蹭破面冰冷的面容,似赞赏,或似赞同。
“真央报名又快开始了,乌尔,成为我的席官吧。”蓝染道。
乌尔奇奥拉颔首行礼:“是,蓝染大人。”
蓝染捏着下巴想了想,道:“那么,你暂时之名为——”
他将一枚金色的手环扣在乌尔奇奥拉手上,破面极具破坏力的灵压在手环的作用下竟变得像死神般稳定。
“绿,木子绿。”
随着蓝染念出姓氏时,深刻的怀念起伏在乌尔奇奥拉心口。这个姓氏对蓝染很重要,乌尔奇奥拉笃定地思考。
几个月后,真央录取过程中,名为木子绿的黑发男子冠绝天才之名。即使同届中有号称朽木家最强的朽木白哉,他也丝毫不逊色。
——这不是当然的吗?数万年瓦史托德,唯一一只完全体破面,在真央完全是殴打小朋友的存在啊。
在乌尔奇奥拉隐姓埋名殴打小朋友加紧毕业的期间里,蓝染也没闲着。他去了几次流魂街,积攒了数百个死神(虚圈尸魂界大战时趁乱下黑手)和数万个具备死神力量的灵魂来制造一种物质。蓝染暂时将这种物质命名为——崩玉。他制造崩玉的目的是探索更深的力量,直到世界本源。
璀璨光芒下,数万灵魂的哀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蓝染看着那颗有着梦幻色彩的物质逐渐成型。
他的全部心神都在崩玉上,竟然没有发觉身后不远处,一道矮丘上的灌木里,银发少年完整地目睹了一切。
诞生于千万血色中,却纯洁无比。
银发少年心生莫大的颤栗——不管是对哪一样。
他要毁掉这个男人。少年睁开眼冷酷地想,他看着倒在地面是的橘发女孩子,心中酸涩又温柔。
真央鬼道课上,舍弃吟唱释放出摧毁了连同靶心在内的基柱的赤火炮后,乌尔奇奥拉感受到蓝染喜悦的心情。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蓝染为何而喜悦的破面有些烦躁地啧了声,冷着脸不顾众人的称赞走开了。
当夜,蓝染潜入乌尔奇奥拉的宿舍,褐色长发的青年打开黑腔:“跟我走。”
乌尔奇奥拉感受到蓝染手上的物质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力,蓝染迫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