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娃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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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娃别传-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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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逃婚无门(1)
第八章   逃婚无门(1)

  一辆十轮大卡车停在兴娃家门口。

  正是吃晌午饭时候,围着汽车站满了端碗的人。大家没有在近处看过这家伙,总想不通。牛马骡子是四个蹄蹄,它是四个轱辘,反倒比牛马骡子跑得快。不由得你摸一把,他摸一把。

  当兵的从车上下来,和刘营长勤务兵把后厢的泥灰土刷了又刷,扫了又扫。

  命令下来了,刘营长他们要开拔。饭吃的早,如今和刘太太正在收拾铺盖行李、嗽口缸子、毛巾、鞋刷……

  拿不上的或不要的东西,都给了大嫂。有一筒麦乳精,说是美国货,给了二哥。

  “这是好东西,你每天吃一两匙,壮身强体。”

  刘太太还给二嫂叮咛了好多保养的话。

  刘营长把一叠报纸交给大嫂。大嫂抱着报纸,对着一捆书,发出啧啧声。

  “这么多书,看得过来?”

  “这不算多,城里有好几大箱,都是外国字,有英文、美文、日文……”刘太太赶紧插话。

  “什么美文!是美国出版的,还是英文。”

  刘营长笑着更正。

  “这是常用的。”

  勤务兵一趟一趟的往出提,提完了站在不远处等着。

  “好啦!打扰了这么长时间。以后有机会再见。”

  刘营长前边走,刘太太提着小皮箱跟在后边,大嫂和大哥兴娃二哥二嫂送出门。

  勤务兵打开驾驶室的门,刘太太客气了几句先上去,接着刘营长上去,拉上车门。勤务兵上了车箱,那个当兵的司机,才站在车前,摇一个铁把手。摇了好一会,把汽车才摇醒,发出突突声。司机进了驾驶室,突突声越来越厉害,接着摆了两摆,仿佛才将身子骨摆顺当,忽儿向后一退,又忽儿向前一窜。不知道是路不平,还是车轱辘不一样大,总是摇摇晃晃走了。兴娃看着只想笑,别看四个轮子,还没有咱两个轮子牛车稳。虽说有时也不稳,总比四个轮子颠的慢。

  他把这话给程咬铁说了。

  “你知道个屁,人家汽车一天跑多少路,拉多少东西。你牛车能比。再说人家汽车吃的啥?你牛吃的啥?喝的啥?”

  “吃洋风,放洋屁!”

  “嘻嘻……”上地路上几个人都笑了。

  玉米棒已经离了身,兴娃看像长大了的孩子,在娘怀里总有那股不安分劲,伸着手,半截离开娘怀。兴娃没有在娘怀里那种福气。一想就想到了娘身上那股甜味儿。这甜味儿也有,就是嫂子。他如今还记得嫂子抱他那味儿。娘生他时嫂子也生过一个侄儿,可惜那个侄儿命短,嫂子没下奶,就死了。所以嫂子有时叹口气说:“老四,你有福气!”这句话从他记事时就说,如今也说。小时只是听听,现在才觉得小时她作念那个早夭的儿子。突然玉米地里“噼噼啪啪”的响声,一阵紧一阵。

  “该拔豆子了,要不都炸开嘴儿糟蹋到地里了。”

  程咬铁给两个打短工的说。

  “掌柜的这几天有点谎实……”

  “谎实个啥?仗打得离咱远远的,咱才过上安宁日子。”

  “安宁个球毛,你看兵过的更多了。火车一闷罐一闷罐的把兵朝北拉。”

  “他娘的,只向北走,咋不见回来呢?”

  “准是打死到北山老林喂狼虫虎豹了。”

  他们在地里耪草,准备种麦。

  兴娃不说话,也没人逗他。

  不过说豆子,他知道大哥后晌让全家在玉米地拔豆子。说到大哥谎实他觉得从那天和占江在浮桥头说话以后,就有点不对劲。大哥这人办事拿的稳,抗得住。

  前两天,大哥不知道和大嫂说什么,大嫂背对他,惊异地喊:“他三大咋啦!”

  大哥沉着脸,瞪了兴娃一眼,大嫂回头见是兴娃,就不问了。兴娃当时没在意,如今想起来,是不是老三那边有啥事?

  他当团长比营长牛得厉害。三嫂走时,大嫂逗笑说:“再次回来,娃也大了,他三大官也高了。”

  “官高了看不上咱这土窝!”

  二嫂添言说得三嫂咯咯咯……高兴的笑。

  “金窝银窝,咋有咱这土窝好。你那个兄弟呀!或许另带个年轻太太回来,不是我回来。” 

  “不准他再娶太太,我让你大哥写信,……”

  大嫂有点打抱不平的气势,比平常带劲的多。

  “好大嫂哩,官大了,应酬多了!没个年轻太太,在人面前不光彩。”

  哟,看三嫂说得挺在理,一点委屈也没有。

  三嫂拍着大嫂肩,笑得眼圈泛红。

  兴娃当时想:老三也是,老婆都是一人一个,你就要了两个。弄那么多老婆不嫌麻烦,吃呀,喝呀,生娃呀,……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就是老三那儿有事,大哥大嫂说话怕兴娃的啥?

  兴娃感到又有点莫名其妙。

  “兴娃,你大哥最近有啥心思?”

  程咬铁问。

  “问他干啥?睡觉不知道颠倒,吃饭不知道饥饱,听话听不来瞎好,逮母鸡捉了只瞎猫。你问同没问一个样!”

  他们问话兴娃没听见,后边糟践他的话也没在意。当第二次问他时。他扬头看了看了,耪到地头了,顺口答:“不知道!”

  “我说对了,兴娃是宰相肚子。人家能搁条船,他肚子能……搁火车!”

  这时火车刚好向北开,兴娃才不想在肚子装铁家伙,就是装进去,也不舒服。他不想理他们,他们支住锄看火车后拉的开了半扇铁门的闷罐车。这车是拉牛,拉货,拉煤的,如今都拉了兵,炮弹、大炮。北边像个没底坑,有多少兵,炮弹、大炮都能放下去。

  这天后晌全家老少都在玉米地里拔豆子。

  豆夹干了,风一吹就崩出豆粒。不过,拔的正是时候,要拔早了,有些颗没升起来,糟蹋更大。程咬铁给那两个短工说:“老大的本事,咱都学着点。庄稼再没有人像他这么精。这豆子,从根到蔓……没有糟践的。”

  兴娃心想,你们才知道。我大哥谁不知道是过日子的能手!

  豆子摊到场里,大哥经管摊得薄后均匀,还要抖开,让吃风进气。

  天快黑时,兴娃望着摊了一场的豆子,好像铺了一块墨绿色的毯子。

  “好吧!这下你崩,想咋崩就咋崩!”

  大哥对着满场豆子满意又响亮地说。 。 想看书来

第八章   逃婚无门(2)
第八章   逃婚无门(2)

  喝罢汤,娟子说大哥叫他。

  他不想见大哥,一见他头就有些胀。他想去官窑睡觉。

  不去不行,他是大哥避不过去。

  大哥沉着脸,还没吃喝完。他这人就是这样,有事有活,可以不吃不喝,能耐饥耐渴,气的大嫂说他是骆驼。没事了他就细嚼慢咽,吃饭像品味儿。

  “到东边官窑把你的铺盖抱回来。”刘营长走了几天,房子闲下了。

  “房子新新的,甭胡贴胡画胡拉乱放。省得成亲时再费周折。”

  大哥说罢,大嫂赶紧叮咛。兴娃头里边着了火,轰轰轰的,只是火没法往外冒。他垂下眼皮有话却找不到话头。

  “刘哥珠算还没给我教完……”

  对,这理由很充足。

  “够用就对了。”

  兴娃眼一翻,泛不上话。

  “麻子狗蛋叔跑来三趟了,庚贴又拿去了。人家要同咱结亲,世上还真有这事?女方把男方顾住了。”

  大嫂高兴的抿不住嘴,好像人家找咱是了不起的荣耀,光彩。

  “我不悦意!”

  兴娃眼前出现了胭脂的可怜相,话和泪水一齐迸出来。

  “哼,三杨庄三姑娘咋看上你!”

  大哥生气了。嘲弄的语气很重,把大嫂的荣耀、光彩冲得成了灰色。

  “人家把庚贴拿来了,……兄弟,听你大哥话。你老实,没有个撑硬的媳妇受人欺侮哩。这女子歪,只要在正礼上,歪有啥!”

  大嫂才不在乎荣耀与光彩。她心里想的兴娃未来。

  “我不成亲!”

  兴娃把头扭向一边,执拗而坚定。

  不想惹得大嫂笑了。

  “傻话。再好的闰女要出门,再傻的小子要成亲。你大哥说人字是两撇,一个支撑一个,两个要有一个硬的,不然撑不住?这世道不知咋变,往前路是黑的。有了媳妇成了家,你们帮扶着往前走。我和你大哥也放下心。”

  大嫂的话,全没在兴娃心里去。他想胭脂,撕心裂肺的想,想得眼泪没羞没臊的直往出涌。

  大哥喝了汤。咂着嘴唇,看也不看坐在床沿的兴娃,好像没有他这个人。

  似乎过去在兴娃婚姻上悬着的心到一锤定音的时候了。

  “礼单麻子狗蛋叔拿来了,老二给我念了。”

  “没有过愈的。”

  “没有,就是要一对鸳鸯银镯子,咱连见过都没见过。”

  “不能备的,你交我,我上县打听。总不能丢咱的人。”

  兴娃看自己的事,大哥大嫂却你一言我一语,自己成了多余人,连锁子都不如。大哥想咋摆置就咋摆置。他气鼓鼓的,脖子毛又抖起来。只是还不敢鼓起来,大哥不觉得,还在说,说得兴娃三鼓两鼓,鼓不住了。

  “我不娶媳妇!”

  “这事由了你!”

  大哥也气上来。他觉得自己对小兄弟的一片好心,小兄弟却不领情,浑身发热。

  “你要像上次一样,有你好看的。”

  两眼一瞪,高声厉气的让兴娃心里一惊。不过兴娃还有几句难听话,尽力往下压,让它们窝在肚子里。可是鼓得脖项毛一根根急着向起扬,把它们不放出来,兴娃胸腔鼓得手心出汗浑身难受。大哥大嫂都爱他,只是他们怎么光顾自己爱,不管兴娃爱呢!

  “我不成亲!”

  好几句难听话,压成四个字,放了四响炮,把兴娃弹起来,尽快逃出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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