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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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头-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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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也不觉得震动。

    古的太太说:“我跟你一块儿去,维多莉。”

    她们俩帽子也没戴,披肩也没拿,径自跑了。维多莉临走噙着泪对欧也纳望了一眼,仿佛说:“想不到我们的幸福要教我流泪!”

    伏盖太太道:“呃,你竟是末卜先知了,伏脱冷先生?”

    约备。高冷回答:“我是先知,我是一切。”

    伏盖太太对这件事又说了一大堆废话:“不是奇怪吗!死神来寻到我们,连商量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年轻人往往走在老年人之前。我们女人总算运气,用不着决斗;可是也有男人没有的病痛。我们要生孩子,而做母亲的苦难是很长的!维多莉真福气!这会儿她父亲没有办法啦,只能让她承继。”

    “可不是!”伏脱冷望着欧也纳说,“昨天两手空空,今儿就有了几百万!”

    伏盖太太叫道:“喂,欧也纳先生,这一下你倒是中了头彩啦。”

    听到这一句,高老头瞧了瞧欧也纳,发见他手中还拿着一封团皱的信。

    “你还没有把信念完呢!……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跟旁人一样吗?”他问欧也纳。

    “太太,我永远不会娶维多莉小姐,”欧也纳回答优盖太太的时候,不胜厌恶的口气教在场的人都觉得奇怪。

    高老头抓起大学生的手握着,恨不得亲它一下。

    伏脱冷道:“哦,哦!意大利人有旬妙语,叫做听时间安排!”

    “我等回音呢,”纽沁根太太的信差催问拉斯蒂涅。

    “告诉太太说我会去的。”

    信差走了。欧也纳心烦意躁,紧张到极点,再也顾不得谨慎不谨慎了。他高声自言自语:“怎么办?一点儿没有证据!”

    伏脱冷微微笑着。他吞下的药品已经发作,只是逃犯的身体非常结实,还能站起来瞧着拉斯蒂涅,流着嗓子说:

    “孩子,福气就在睡觉的时候来的。”

    说完他直僵僵的倒在地下。

    欧也纳道:“果真是神灵不爽!”

    “哎哟!他怎么啦?这个可怜的亲爱的伏脱冷先生?”

    米旭诺小姐叫道:“那是中风啊。”

    “喂,西尔维,请医生去,”寡妇吩咐。“拉斯蒂涅先生,你快去找皮安训先生。说不定西尔维碰不到我们的葛兰泼莱医生。”

    拉斯蒂涅很高兴借此机会逃出这个可怕的魔窟,便连奔带跑的溜了。

    “克利斯朵夫,你上药铺去要些治中风的药。”

    克利斯朵夫出去了。

    “哎,喂,高老头,帮我们抬他上楼,抬到他屋里去。”

    大家抓着伏脱冷,七手八脚抬上楼梯,放在床上。

    高里奥说:“我帮不了什么忙,我要看女儿去了。”

    “自私的者头儿!”伏盖太太叫道,“去吧,但愿你不得好死,孤零零的象野狗一样!”

    “瞧瞧你屋子里可有依太,”米旭诺小姐一边对伏盖太太说,一边和波阿莱解开伏脱冷的衣服——

    ①此二语借用《圣经》《耶利米书》第十七章原文。

    ②葛兰佛广场为巴黎执行死刑的地方,也是公共庆祝的集会场历。

    伏盖太太下楼到自己卧房去,米旭诺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吩咐波阿莱:“赶快,脱掉他的衬衫,把他翻过来!你至少也该有点儿用处,总不成叫我看到他赤身露体。你老呆在那里干吗?”

    伏脱冷给翻过身来,米旭诺照准他肩头一把掌打过去,鲜红的皮肤上立刻白白的泛出两个该死的字母。

    “吓!一眨眼你就得了三千法朗赏格,”波阿莱说着,扶住伏脱冷,让米旭诺替他穿上衬衣——他把伏脱冷放倒在床上,又道:“呃,好重啊!”

    “别多嘴!瞧瞧有什么银箱没有?”老姑娘性急慌忙的说,一双眼睛拼命打量屋里的家具,恨不得透过墙壁才好。

    她又道:“最好想个理由打开这口书柜!”

    波阿莱回答:“恐怕不太好吧?”

    “为什么不太好?蹦赃是公的,不能说是谁的了。可惜来不及,已经听到伏盖的声音了。”

    伏盖太太说:”依太来了。哎,今天的怪事真多。我的天!这个人是不会害病的,他自得象子鸡一样。”

    “象子鸡?”彼阿莱接了一句。

    寡妇把手按着伏脱冷的胸口,说:“心跳得很正常。”

    “正常?”波阿莱觉得很诧异。

    “是蚜,跳得挺好呢。”

    “真的吗?”波阿莱问。

    “妈妈呀!他就象睡着一样。西尔维已经去请医生了。喂,米旭诺小姐,他把依太吸进去了。大概是怞筋。脉博很好;身体象士耳其人一样棒。小姐,你瞧他胸口的毛多浓;好活到一百岁呢,这家饮!头发也没有脱。哟!是胶在上面的,他戴了假头发,原来的头发是士红色的。听说红头发的人不是好到极点,就是坏到极点!他大概是好的了,他?”

    “好!好吊起来,”波阿莱道。

    “你是说他好吊在漂亮女人的脖子上吧?”米旭诺小姐抢着说。“你去吧,先生。你们闹了病要人伺候,那就是我们女人的事了。你还是到外边去溜溜吧。这儿有我跟伏盖太太照应)就行下”

    波阿莱一声没出,轻轻的走了,好象一条狗给主人踢了一脚。

    拉斯蒂涅原想出去走走,换换空气。他闷得发慌。这桩准时发生的罪案,隔夜他明明想阻止的;后来怎么的呢?他应该怎办呢?他唯恐在这件案子中做了共谋犯。想到伏脱冷那种若无其事的态度,他还心有余悸。他私下想:

    “要是伏脱冷一声不出就死了呢?”

    他穿过卢森堡公园的走道,好似有一群猎犬在背后追他,连它们的咆哮都听得见。

    “喂,朋友,”皮安训招呼他,“你有没有看到《舵工报》?”

    《舵工报》是天梭先生主办的激进派报纸,在晨报出版后几小时另出一张内地版,登载当天的新闻,在外省比别家报纸的消息要早二十四小时。

    高乡医院的实习医生接着说:“有段重要新闻:泰伊番的儿子和前帝国禁卫军的弗朗却西尼伯爵决斗,额上中了一倒,深两寸。这么一来,维多莉小姐成了巴黎最有陪嫁的姑娘了。哼!要是早知道的话!死了个人倒好比开了个头奖!听说维多莉对你很不错,可是真的?”

    “别胡说,皮安训,我永远不会娶她。我爱着一个妙人儿,她也爱着我,我……”

    “你这么说好象拼命压制自己,唯恐对你的妙人儿不忠实。难道真有什么女人,值得你牺牲泰伊番老头的家私么?倒要请你指给我瞧瞧。”

    拉斯蒂涅嚷道:“难道所有的魔鬼都钉着我吗?”

    皮安训道:“那么你又在钉谁呢?你疯了么?伸出手来,让我替你按按脉。哟,你在发烧呢。””赶快上伏盖妈妈家去吧,”欧也纳说,“刚才伏脱冷那混蛋晕过去了。”

    “啊!我早就疑心,你给我证实了。”皮安训说着,丢下拉斯蒂涅跑了。

    拉斯蒂涅溜了大半天,非常严肃。他似乎把良心翻来复去查看了一遍。尽管他迟疑不决,细细考虑,到底真金不怕火,他的清白总算经得起严格的考验。他记起隔夜高老头告诉他的心腹话,想起但斐纳在阿多阿街替他预备的屋子;拿出信来重新念了一遍,吻了一下,心上想:

    “这样的爱情正是我的救星。可怜老头儿有过多少伤心事;他从来不提,可是谁都一目了然!好吧,我要象照顾父亲一般的照顾他,让他享享福。倘使她爱我,她白天会常常到我家里来陪他的。那高个子的雷斯多太太真该死,竟会把老子当做门房看待。亲爱的但斐纳!她对老人家孝顺多了,她是值得我爱的。啊!今晚上我就可以快乐了!”

    他掏出表来,欣赏了一番。

    “一切都成功了。两个人真正相爱永久相爱的时候,尽可以互相帮助,我尽可以收这个礼。再说,将来我一定飞黄腾达,无论什么我都能百情的报答她。这样的结合既没有罪过,也没有什么能教最严格的道学家皱一皱眉头的地方。多少正人君子全有这一类的男女关系!我们又不欺骗谁;欺骗才降低我们的人格。扯谎不就表示投降吗?她和丈夫已经分居好久。我可以对那个亚尔萨斯人说,他既然不能使妻子幸福,就应当让给我。”

    拉斯蒂涅心里七上八下,争执了很久。虽然青年人的善念终于得胜了,他仍不兔在四点半左右,天快黑的时候,存着按镣不下的好奇心,回到发誓要搬走的伏盖公寓。他想看看伏脱冷有没有死。

    皮安训把伏脱冷灌了呕吐剂,叫人把吐出来的东西送往医院化验。米旭诺竭力主张倒掉,越发引起皮安训的疑心。并且伏脱冷也复原得太快,皮安训更疑心这个嘻嘻哈哈的家伙是遭了暗算。拉斯蒂涅回来,伏脱冷已经站在饭厅内火炉旁边。包饭客人到的比平时早,因为知道了泰伊番儿子的事,想来打听一番详细情形以及对维多莉的影响。除了高老头,全班人马都在那儿谈论这件新闻。欧也纳进去,正好跟不动声色的伏脱冷打了个照面,被他眼睛一瞪,直瞧到自己心里,挑起些邪念,使他心惊肉跳,打了个寒噤。那逃犯对他说:

    “喂,亲爱的孩子,死神向我认输的日子还长哩。那些太太们说我刚才那场脑充血,连牛都吃不住,我可一点事儿都没有。”

    伏盖寡妇叫道:“别说中,连公牛都受不了。”①

    “你看我没有死觉得很不高兴吗?”优脱冷以为看透了拔斯蒂涅的心思,凑着他耳朵说。“那你倒是个狠将了!”

    “嗯,真的,”皮安训说,“前天米旭诺小姐提起一个人绰号叫做鬼上当,这个名字对你倒是再合适没有——

    ①伏脱玲所说的中(boeuf)是去势的牛,伏盖太大说的是公中(taureau),即斗牛用的牛。

    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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