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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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山东-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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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山东那天,北风嚎叫,小雪飞扬,我经受着从未有过的寒冷。我紧缩着脖子,跟着章守铁一步一步往他家走。透过漫天飞舞的雪花,我到处踅摸着我日夜向往的天堂。可是,任凭我怎么踅摸也踅摸不到我想象中的天堂。

进入我眼帘的除了破破落落的村庄,就是零零乱乱的低矮的茅草房。

当我迈进章守铁家门口的时候,里面迎出来四个人,清一色的男人。章守铁逐个介绍说,这个是俺爹,哪个是大哥,哪个是二哥,哪个是三哥。他们面面相觑,而后又直直望着我,一副副盲人空洞的眼神。

我也无从说起,只是一一给他们一个宁静的微笑。

章守铁家有六间新瓦房,他爹说给我和守铁两间做新房。我想说,两间够调腚的吗?起码还不得给四间?于是我就想争竞,守铁不让,他说,你知足吧,这是俺兄弟四个共同盖的,若按平均分,咱还摊不上两间呢。

结婚的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六,在好日子倒计时的几天里,家里老少爷们搭配不开,就把本家一个嫂子叫来帮忙。要真说起来呀,也没什么搭不开的,除了办几桌酒席要人手外,其他的全都因陋就简。没有新家具,没有家用电器,就连件象样的婚服也没有,我的一生就这样利利索索了。

新婚之夜闹洞房的人海啦。原以为就我们山旮旯的人没经世面对什么都好奇,谁知平地里的人也是井里的蛤蟆。新房站不开,门外就排了一大溜儿,他们都想看看佤族的姑娘鼻子眼儿是不是长得和汉族两样?

拥挤而杂乱的爷们儿堆里,一个留着长长卷发的颇有艺术家气质,足有一米九的男子旗杆似地在人群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坐在炕上的我,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一阵莫名的触目惊心。

据说,北方人闹洞房很不讲究规矩,他们不把新郎新娘作弄得哭爹叫妈是不罢休的。但,说不出为什么,对我和守铁却没让我们难堪,只是羡慕守铁有福。守铁就笑,说有啥福呀,豆腐啊?

别不知足了,守铁,防不胜防地就把小媳妇领来家了!

守铁道,见笑了,跟我一茬的,孩子都上树掏雀蛋了。

我听出来了,而守铁领会错了他们的意思。他们说的“快”,指的是我们俩从认识到结婚的速度,即现在的闪婚。他们也不跟守铁争执,一味地顺着自己的思维向下溜:

“守铁呀,不但说媳妇赶进度,结婚的速度也跟上趟啊!”

守铁讪着脸皮:“不快咋弄呀,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呐!”

轰。我感到炕的震动,在满屋子哄哄的氛围里,当我再次踅摸那个卷发的大个子的时候,他却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有道是,难过的日子,好度的婚。甜如蜜的新婚稍纵即逝,随之到来的是漫漫长长难熬日夜。眼前的一切与我想象悬殊,好在这家人对我还好,使我失望的落差多少有了填补,给我不平衡的心萌生了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

新婚第二天,我就正式担当起了章家掌勺和勤杂工的责任和义务。我之前,章家的光汉门人人都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里外一把手,有了女人他们自卸车一样统统地把担子卸给了我。我也说不出熊话,谁让自己生就女儿身?只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北佤汉的差异,真的让我无所适从。

山东的主食是水饺馒头面条,馒头是主饭。来鲁之前,我素不知道馒头是什么做的,更甭说让我亲自动手蒸了。

跟面粉打交道最先就得学做馒头。甭看公公是个大老爷们却做一手好饭。我跟他学做馒头的时候,正是寒冬腊月,家里温度上不去,面就不容易发酵,使用的酵母比数一旦掌握不准,一锅的死面馒头就自动出锅。

死面,顾名思义,不但不暄,且梆梆硬,真的能砸烂狗头。我学了好些日子,精心经意蒸出来的馒头怎么也赶不上公公随意捏弄的暄腾。不辩服的我耗上整整一天时间又弄了一锅馒头,盖锅盖的片刻,我心说,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这次你们就等着看我的吧。

半个钟头后,我兴冲冲地掀开了锅——妈呀,热气腾腾白花花暄扬扬的馒头竟被一锅焦黄焦黄的毫无生气的小馒头取代,挨个掂掂竟和石头一样又沉又硬。

脸面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时刻准备着,和所有蒸出死面馒头的家庭主妇一样,等着所有家庭成员轮番的训斥。令我意外的是,男同胞们都乐了,异口同词的说,没事,只是狗可是开了回席。

以前,家里的大黄狗从不管饱,倒给它点汤汤水水的剩饭保着命儿。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我擅自加大了大黄狗的饭量,一顿扔给它两个三个的馒头,习惯自然成,每到吃饭时间,狗狗就正襟危坐在院当中等着嗟来之食。今天,不到开饭时间狗狗就在院里唧唧地一副猴急要填饱肚子熊样,本就不爽的心更加郁闷了,情急之下我拿起一个馒头随手扔出去,就听“砰”一声,狗狗嗷嗷嚎叫着一个蹦高嗖地窜出大门口。得了恐惧症的狗狗,后来,只要我扬手,它就闪。逗的一家子欢笑,都说,一锅死面馒头培养出个训狗高手,有这水平,你可以到公安局警犬基地上岗。

虽说我是个拙媳妇,可这一家子爷们儿没有个嫌弃的,不但不嫌弃,个个都把我当成宝,见了我自觉矮三辈,出了门都不自觉自己是个光汉了,一个个不卑不亢地迈起了小碎步。他们的一举一动当然都被我扫描进了脑系统,我个人认为,他们这都是借助我来表达自己心里美好的感受和对未来的期盼。

可不是咋的,自我踏入这家门,家里处处洋溢着春的气息,时代的气息和喜悦的气氛。我也渴望上帝保佑我们一年一年地吉祥如意。

婆家,在县城最东部,村名叫东王叫山村,全村不足二百户,属县里的贫困村。而守铁家又是村里的贫民窟,婆婆去世已有六年了,公公掌管着全家和四个光棍儿郎一起挨日子。

守铁的大哥守金已经三十九岁了,大高个儿,老实忠厚,不大言语;二哥守银三十七,个子稍矮,心眼却不少,说话时常不着四六,还一副拖腔怪调;老三三十五,中等个儿,该说时绝不吝惜口舌,干活挺下力的,也很爱钻研。

这样的家庭当然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天堂,亦不是我要过的日子。新鲜感渐渐在流失,生活开始在枯燥无味中重复,巨大的失落压迫着我脑神经,我的心也在现实中一次一次的动摇,我真的不想就这样在这里生根发芽,我开始闹腾着,我蒙头盖脸地躺在炕上不思进食。守铁和几哥们们竞争似的纷纷给我开小灶,然后双手虔诚端到我炕前。闻着饭菜的香味,瞅着面前几个爷们的情深意长,我本绷得死硬死硬的心再一次软化。我知道,这一顿顿的好饭并不是说做就做的,家里除了白面和蔬菜管够管饱外,荤的几乎不见,萧条的经济造就家中五个爷们个个赤手空拳。现在,我碗中一顿不拉的鱼肉竟是他们高筑债台后的硕果!我震惊的同时,开始自己深深地反省:天真幼稚,见风就是雨,是自己冒闯山东的诱因,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不再旌旗摆动了。

北方的冬天出奇的冷,夜就因此特别的漫长。我不知道是因为夜的漫长消耗不了多余的睡眠,还是另有其因,家里的男人们晚饭后碗筷一推,都“闯夜”去了,不到十二点没有回来的。我问过守铁,他总是含糊其词的搪塞过去。

家里一个会说话的家用电器也没有。这天晚上,我孤独得不行了,只好如法炮制地脱衣关灯钻被窝,我睡眠质量一向良好,从来都是一挨枕头就到天明。但自从到山东后,睡眠总是大打折扣,不是水土不服,而是守铁老打搅我。

都说光汉的瘾头大,真的是名不虚传。见天见夜他都雷打不动地“运动”我,且夜夜回回都是打“持久战”,对我翻云覆雨,缠缠绵绵,如醉如痴。我就纳闷了,是什么巨大的能量支撑着他如此天天坚持不懈?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察到守铁的性事愈来愈不对劲,他一贯不打快功,而这几次他却犹如一匹奔跑的马,速战速决,而且以往他从不“违规操作”,而今却不时的变换姿势,要不就草草收兵,真的让我难以体验到潮起潮涌的境界。我对他提建议,不要如猛虎下山,饿狼扑食,但他每每都是拉着脸不答复我。

我怀孕了。按原理是禁止夫妻同房的,我要求守铁让他忌讳着点,他一口应承。但好几次睡梦中,我总感觉他还是在捣鼓着我,过后找他却总不承认。我很是生气,说:“你这是在捉弄你子孙后代呢,你以为捉弄我呀?”

“俺没弄,你别什么屎盆都往俺头上扣!”我没想到一向听话的丈夫竟然也如此无赖。

我更气上加气,好几天也不喜得搭理他,我因此也安然了几宿。半夜一泡尿把我憋醒,却见守铁气喘嘘嘘正欢快地酣战。怒火胸腔燃,我一用劲,毫不防备的丈夫被我冷不丁得一脚踢到地下,随即我开了灯——

刹那间,我头皮砸开了!——灯光下,坐在地上的根本不是我的丈夫守铁,而是他的哥哥——老二守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刻,灵魂和尊严被狠狠踩在脚底下的巨痛在我全身蔓延!我抬手狠狠地抽了他两个大嘴巴子,咬牙切齿地指着他鼻子吼:“你这畜生!”

老二手捂着嘴巴子站了起来,他不但不感到羞耻,竟还理直气壮地冲我戗开了:“妈的,男人睡老婆天经地义,你嗷嗷叫干么!”

我用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的身子,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那赤裸裸的身体更刺得我泪水盈盈:“流氓,你怎么下得了手,畜生不如的东西!”

“行了,骂够了,你就消停消停,听俺说给你听。”老二舔着脸,“你本该有俺一份儿,老四去领你时候俺出钱了。”

“什么意思?”

“你自个琢磨去吧,哼,往后你他妈少给我抗战!”老二一撂脸子,穿上衣裤走了。

我的神经突然敏感起来,一时间,章家所有光棍的身影一一在脑海浮现,我愣愣怔怔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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