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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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力-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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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我拍这部电影前最早想到的一个镜头。
  《星》: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它对你本人有什么影响?你觉得自己拍摄前后有什么变化?
  张:我在拍摄的过程中是很幸福的,我的幸福在于:王朔是我的好朋友,他不仅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小说我也十分喜欢;在拍摄的时候,我看到董博文,还有我的女儿宁元元在镜头前走来走去,一方面我因为能看见女儿感到非常幸福,因为我既可以工作,又能看到她,然后我看到董博文,我又好像能看到王朔的童年——当然《看上去很美》是小说,但它的某些地方可能也和王朔的生活有关系,这些让我常常都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童年。在拍摄的过程中我一直感觉在梦境和现实之间交错。这一切给我带来的愉悦和幸福,实际上是没有办法比喻的,虽然这个电影拍的时候非常非常艰难。

张元 饱满的灵魂和感情(4)
《星》:艰难主要是指演员的控制方面吧?
  张:对,毕竟他们还是小朋友,你看刚才“方枪枪”又不高兴了。
  《星》:有没有哪一幕让你觉得特别难拍?
  张:南燕和方枪枪两人上厕所那一段,我们要他们走快点,他们却慢吞吞,叫他们慢,他们又快起来。后来我们通过他俩身上的无线麦克风偷听到,原来他们是商量好了故意使坏,和我们对着干,后来那一场拍了十几条,大家都累得够呛。
  《星》:有人指出,在小说中,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是清晰的,但电影的时代背景却好像被故意抹去了,为什么这么处理呢?
  张:因为我发现了一点,无论是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抑或今天和未来,孩子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孩子和老师之间的关系,是不会变的。也许有人会说,现在老师没有电影里那么厉害,也有人会说现在根本没有这样的老师,或者提出疑问,说现在的小朋友之间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关系。但不管怎么样,幼儿园的作用都是把一个孩子变成人,慢慢地把他们同化,慢慢地把他们规则化,慢慢地让他们融入社会,失去自己的灵魂,变成一个和大家一样的人。
  《星》:你觉得这样是悲剧吗?
  张:不见得。因为你要生活。作为记者,你可能每天都要去做采访;正如我作为导演,必须很认真地回答你的问题。就像刚才玩摩托过山车一样,明明知道很惊险,会让人惧怕,但你还是想去体验。人生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我们要死,却还是需要变成一个人去奋斗。
  《星》:你说这部电影是儿童演的电影,这等于说它是儿童片吗?
  张:什么是儿童片?我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我一直不想把一个电影分成艺术片还是商业片,儿童片还是成人片,因为我喜欢越界的电影。
  有人说“我看不懂这部电影”,不懂就要思考,如果不思考怎么能懂?内地的教育习惯和思维习惯,让很多人在看电影的时候,希望导演给出一个明确的主题,就像上小学的时候总结课文中心思想一样。然而一部好的作品,一部伟大的作品,不能仅仅只说一件事情,它应该是宽泛的、涵盖了多方面的东西。《看上去很美》里有教育问题,有成长问题,有个人独立问题,有关于自由的问题,有关于规定的问题,有人的成长,里面既有喜剧,也有悲剧,它是复杂的,有很多层次的。
  《星》:你希望观众能看到这里面的不同层次。
  张:对。我希望大家能够真正地进入我的电影,而不只是像看大片一样简单地去看。大片往往只带来一些视觉享受。这一届的奥斯卡已经明显地体现了这一点,大片全部靠边站。原因在于它们仅仅有那些视觉上的东西,层次很少。为什么像《断臂山》、《撞车》这种电影能够获得观众的喜爱呢?因为它们丰富,它们讲的不止是一个问题。
  《星》:我觉得你的电影在故事背后内涵也非常丰富,我想知道除去你自己亲自编辑的电影以外,你是如何选择一个剧本,你选择剧本的要求是什么?
  张:首先要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再一个,在这个故事当中我们能真正看到人性的内涵,和人性的闪光点,这个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一个要素。
  《星》::你觉得将王小波的小说拍成电影,最难的地方是什么?
  张:他的文学性太强了,我在和他合作《东宫西宫》的时候,实际上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一个小说家,那个时候我跟他们见面是因为我当时在准备《东宫西宫》剧本的时候,是一个加拿大人介绍我认识他们夫妻俩,是因为当时知道他们是搞同性恋研究的,而且他们写过一本书,叫《他们的世界》,那是一个报告文学,相当于报告文学,一个调查报告那样的一本书。我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那时候我告诉他们,我们在准备这个电影,李银河向我推荐,说你还不如让小波来写这个电影,当时我们开始工作,我们开始工作了之后,有一天王晓波送给我一本书,那个是香港出版的《黄金时代》,当时香港起了一个特别奇怪的名字,叫《王二*史》,我碰着那个小说吓了一大跳,我没有想到和这么一个伟大的小说家合作,我也感到很幸福的是,王晓波这一生写的唯一一部电影作品是和我合作的。所以他的小说实际上改编成电影难度挺大的,因为他的文学性太强。

张元 饱满的灵魂和感情(5)
关于张元
  张元,被称作中国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人物,拍过很多被称作关注边缘人物的电影,比如《北京杂种》、比如《东宫西宫》,但这些电影在国内都被禁播。后来张元继续拍电影,《过年回家》、《我爱你》、《绿茶》等终于不再被禁播,而现在的《看上去很美》更是开始铺天盖地的上映了。
  少时的张元体质羸弱,曾经很长时间因生病而休学在家,缪斯女神似乎对体质羸弱者格外垂青,性情敏锐的张元迷恋上了绘画,这位早慧的少年开始执着于色彩的深浅浓淡,事物的外部形状与光影的变幻莫测。早期的一切特性都预示:也许他应该成为一名画家,然而绘画殿堂的大门却迟迟未向他开启。几翻周折候,他进入了北京电影学院的摄影系。他说,聊以*的是,摄影与绘画是相关的。
  彼时,同为摄影系出身的陈凯歌与张艺谋已经凭借各自的作品,在影坛上占有一席之地。
  上影投资拍摄记录片《妈妈》,张元担任摄影一职,大量的筹备后,拍摄计划却泡汤了,拍摄人物转至北影厂,张元依然担任影片摄影。不幸,时隔不久,影片的拍摄又宣告破产。但就在这部片子颠沛流离的过程中,张元已经对它又了深刻的了解。于是,他打算自己做导演,独立将其拍摄完成,艰难的筹集资金后,《妈妈》终于问世了。这部讲述单身母亲和残疾儿子故事的影片,成就了今天作为导演的张元。
  “我一直在坚持自己,从未想过哪怕时一丝一毫的放弃。”“工作或者作品本身从未使我产生过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可能我也清楚的知道这些电影不一定适合在国内放映,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需去拍摄它们。而幸运的倒是我还能把它们拍出来。”
  接下来的影片,张元在取材上都保持了持续的独特与尖锐,关注处在边缘与底层的人,关注弱势群体:摇滚青年,同性恋者,精神病人,孤儿收养……“当你把一个所谓边缘人性格不断的立体化时,你会发现我们处于时代的性格。因为他们是最有特点的一些人,更富于戏剧性,更荒诞,更具悲剧色彩。他们性格的形成,就是时代的标志。”
  题材的独树一帜,给张元带来了国际性声誉的同时,又令他不被国内权威电影机构认可。将近十年的漫长时间里,他的多部作品被冰封雪藏,无法在国内公映。独立电影制作资金难以筹集,审查制度的苛刻,对寻常人而言,无疑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折磨。但回忆起那段时光,张元自己倒显得格外平静:“工作或者作品本身从未使我产生过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可能我也清楚的知道这些电影不一定适合在国内上映,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去拍它们。”尽管偶尔也会感觉失落和疲惫,但他内心却从未有过惶惑和动摇。
  那个时候,张元也曾经接到一些国外的制片机构和大学的邀请,希望他前往生活和工作。但张元自己却从未动心过,因为他发自肺腑的热爱这片土地,尽管他那时还不被承认和接受。
  “我希望人是平等的,而且是宽容的,会接受更多的东西。就像我一直觉得人生充满了喜剧和巧合,也同样充满了悲剧。”他意味深长的说,“所以,人是最值得怜悯的。在我的头脑里,没有好人和坏人,所以,我的电影并没有斗争的方向,也没有竞争的方向。
  他从不把自己视为斗士或者勇夫,也从未有过要和谁战斗的意识,他说他自己只是呈现,而没有任何的指向性。“我甚至觉得自己在电影方面和意识形态方面太宽容了。”他如此评价自己,尽管在别人眼里他已经足够先锋。
  意识到这点他终于开始对自己改变。1996年拍摄完《东宫西宫》,张元开始带着作品去世界各大电影节参展,同时担任评委。在异域繁华热闹的电影节上,他照例又斩奖无数。然而镁光灯下,人头窜动中,他突然发现找不到属于自己同胞的影子。那一刹那,他变得失落,这种失落并非源自无人分享他的荣耀,而是无人分享他的作品,他的思想。“我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但是我的创作国内观众却一点也不知道,更不用说了解。”他开始意识到了一种强烈的荒诞和悲哀。
  于是,从颇具双关意味的《过年回家》开始,张元的电影迈向国内市场。有人怀疑这是他对自己的背弃与背叛,但他摇头,不以为然:“我还是我自己,我一直在坚持我的东西。电影的价值在与被观看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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