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有客人?”
秦文廉介绍道,“哦,这位是樱机关的小泉先生,负责在上海保护我们家的安全。”
小泉起身示意,“秦小姐,幸会了。”
秦岚欠身回礼,“小泉先生好。爸,我有事出去下。”说完她闪身出了门。
秦文廉想起自己刚才酒后失言,不禁有些后怕地说,“对不起,我有点喝多了。”
小泉正色道,“秦先生,中国有句名言,叫‘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您又何必在意这眼前的名利得失,更不能在借酒消愁的时候,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秦文廉点着头,“小泉先生说得对。秦某刚才失态了。”
小泉的语气缓和下来,“秦先生,我不是政治家,但是我知道您是追随汪先生出生入死的人,是汪先生的心腹,他是不会忘记您的。想必不久,秦先生定会得到重用。”
秦文廉又是点点头。女儿刚回来,小泉就迫不及待地登门造访,很显然,他并不在乎秦文廉知道女儿是他叫回来的。他猜测,日本人之所以这么做,是怕他把《日汪密约》泄露出去,所以,才把女儿骗回来做人质。眼下,为了保证女儿的安全,又不让女儿跟着一起担惊受怕,他和夫人只能不作声张,承认自己之前确实病过一场,并且想办法尽快让女儿离开这里。
2
汪精卫伪政府在南京成立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各大报纸竞相报道,虽然外国政府没几个承认的,但这件事情对重庆政府的冲击不小,重庆方面愈加急切地想要早点拿到《日汪密约》的内容,以便将汪精卫的卖国勾当公布于世,令其伪政府早日垮台。因此,渗透秦文廉的计划愈加迫在眉睫。
剑·谍 第七章(3)
冯如泰得知秦文廉提前从南京回来,并且对自己仅仅做了个法务部次长十分不满,认为这是策反秦文廉的最佳时期,于是他立刻派向非艳前去牵头。
每次去见秦文廉,向非艳都要刻意打扮一番,这次仍不例外。她温文尔雅地站在门口,一副知识新女性的光鲜装扮。开门的是秦岚,这倒令向非艳有几分意外。
秦岚礼貌地问,“请问您找谁?”
向非艳笑着说,“我找秦文廉先生,我是和他约好了的。”
秦文廉听到声音,从内室出来,“哦,向小姐,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下。”说着,秦岚将向非艳让进了客厅。
向非艳甜甜地笑着,“秦先生,上次通过电话以后,我实在是太忙了。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了。”
秦文廉有些尴尬,“其实,您也可以去办公室找我,我不在,你给我秘书留话都可以。”
向非艳转而说道,“哦,我知道了。这是您的女儿吧?长得可真漂亮。”
秦文廉道,“哦,这是小女秦岚,刚刚从香港回来。”
秦岚很乖巧地说,“向小姐好。”
向非艳由衷地赞道,“到底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
秦文廉道,“过奖了。向小姐您是喝咖啡还是喝茶?”
向非艳一笑,她知道秦文廉明知故问,故意表现出他们之间并不熟悉的样子,于是她十分配合地说,“咖啡,谢谢。”
秦岚一笑,“我去替向小姐准备咖啡。”说着,她转身去了厨房,耳朵却小心留意着客厅里的对话。
向非艳见秦岚离开,这才说道,“秦先生,新政府刚成立正是用人的时候,您怎么没在汪先生身边任职啊?”
秦文廉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落寞起来,但他还是撑着脸面说道,“法学是我的专业,我目前主要的工作是和日军土肥原司令商定新政府修宪的具体事宜。”
向非艳微微点点头,“您上次在电话里说您现在是法务部的……”
秦文廉接道,“次长。”他看到向非艳一脸惊讶的神情,觉得很没面子,“修宪也是立国头等大事嘛。”
向非艳一副为秦文廉不平的样子,“您又是陪汪先生去日本谈判,又是遭到绑架暗杀,如今别人都做了大官,怎么能给您一个次长就打发了呢?”
秦文廉叹口气,说道,“不说这些了,不说了。”
向非艳笑了笑,“秦先生,我看您是运气不好,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让您转转运。”她看了秦文廉一眼,继续说道,“就是替一个朋友来搭个线,做个买卖。”
秦文廉显然对什么买卖不感兴趣,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问道,“什么买卖?”
向非艳故作神秘地说,“我有一个卖古玩的朋友,最近刚弄到一个玉佛。据说这个玉佛法力无边,秦先生如果买回来,管保全家平安,所有的烦恼霉运都不会再有了。”
秦文廉摆摆手,“秦某不信佛。”
向非艳的声音放低了几分,“这尊玉佛您要是不买,这麻烦事恐怕您一辈子也甩不掉。”
秦文廉一愣,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何以见得?”
向非艳,“这尊玉佛,是我这朋友从川东带来的,灵验得很。”
听到“川东”二字,秦文廉和在厨房的秦岚都愣了愣,秦文廉重新打量着向非艳,心中一阵失落。川东玉佛?川东现在就只有一个佛爷,那就是蒋介石啊。原本他以为找到个红颜知己,现在看来,这个“红颜”一直对自己别有用心,她原来是军统的人。他冷冷地笑了笑,“看来,向小姐并不仅仅是个记者啊!”
剑·谍 第七章(4)
向非艳讳莫如深地笑笑。
虽然极不情愿,但秦文廉还是答应和冯如泰会面,见面的地点就在知秋雅叙书寓。
3
从南京回来后,秦文廉一直郁郁寡欢,在小泉登门那天,更是借着酒劲儿说出了对汪精卫和日本人的不满。小泉深知,以秦文廉现在的情绪,很可能给军统的人可乘之机,于是他让石井亲自监视秦文廉,以防万一,好在,他除了和一个女记者来往暧昧之外,也并未和什么特别的人接触过。
不过,秦文廉这个一向自视清高的文人,竟然会到知秋雅叙这样的地方,这倒颇令石井意外。他带着两个特务紧紧跟随在秦文廉后面,只见他进了大厅,跟老鸨说了句什么,就径直上了楼上的包间。
石井正要跟上去,转眼看到书寓的中心舞台上,一位身穿飞天舞裙的女子,手里拿着一对精致的短剑,正翩翩起舞。石井的目光一落到她的身姿上,便再也无法离开。他出身武术世家,自幼与刀剑为伴,一直觉得刀剑是刚硬的、惨烈的、血腥的。可是此刻,那杀人利器在跳舞的女子手中,有了另一番风韵,它变得柔韧、温暖,带着炫目的美丽。石井呆呆地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跳舞的女子,甚至连盯紧秦文廉的心思都没了,只是差两个随从上去看看他到底在和谁见面。
秦文廉要见的人,自然是冯如泰。
此刻,在书寓的包间里,冯如泰装模作样地拿出一个锦盒,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秦文廉,也不说话,而是随手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抓了一把花生,走到门前,挑起门帘,往门外的地上一撒,然后坐回座位,这才说道,“秦先生先看看货色吧!”说着,他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尊很精致的玉佛,但一看便知是样子货。
秦文廉对军统这些故弄玄虚的套路似乎很不屑,“这些就免了吧,有什么话请您讲吧。”
冯如泰微微一笑,“不急,您先上眼看看这件玉佛。这玉是河南南阳独山玉,这佛雕的是河南洛阳白马寺玉佛殿中的款式,秦先生,白马寺您去过吗?”
秦文廉有些不耐烦,“前些年的时候去过。”
冯如泰继续问道,“那您还记得玉佛殿上有四个大字是什么吗?”
秦文廉道,“恕鄙人记性不好,还望先生赐教。”
冯如泰又是一笑,“赐教不敢当,只是碰巧我还记得,四个大字写的是‘得大自在’。其中,得字还少了一笔。秦先生,您想不想得大自在啊?”
秦文廉不冷不热地说,“佛之胸怀我等望尘莫及,秦某又怎么敢有此奢望啊。只求不再莫名其妙地被枪击绑架,就阿弥陀佛了。”
冯如泰笑而不语。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秦先生,您现在可不是凡人了。汪精卫建国,他那日本老子不会没什么条件吧?您参与讨论他们的《日汪密约》,所以,您现在已经不是凡人了。”
秦文廉警惕地看着冯如泰,“您……什么意思?”
冯如泰道,“您知道那份协议的内容吧?”
秦文廉点点头。
冯如泰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只听到包间门口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那是花生被踩碎的声音。冯如泰立刻示意秦文廉不要出声音,然后快步走到门前站定,听了会儿动静,又偷偷看到那两个日本特务一踩到花生就不敢再向前走动,只是站在门口稍远一点的地方拼命直着耳朵偷听。
冯如泰回到桌边,压低了声音,“秦先生,只要您能帮我们搞到《日汪密约》,重庆方面自然会保证不再骚扰您,让您得到大自在。”
剑·谍 第七章(5)
秦文廉嘲讽道,“保证?拿什么保证?用你们暗杀我的枪?还是绑架我的绳子?”
冯如泰并不计较他这点小文人脾气,耐心且诚恳地说,“您在这方面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秦文廉道,“我没有任何要求,我也不和你们合作。我总不能将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新政府再推到火坑里吧?”
“秦先生,您自己亲手建立的新政府,也没给您什么好处,您又何必如此执拗呢?放开一步,才能得大自在。”
冯如泰这一句话,立刻刺到了秦文廉的痛处,他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坚持道,“秦某这一生追随汪先生躬车马卒,有了不断的俗世情缘。这得大自在,我是不敢奢望了。多谢您的美意了!”说着,秦文廉站起来要走。
冯如泰的脸色顿然变得冷峻起来,“这么说,秦先生是不答应了?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当这汉奸了,你就不为你的家人想想吗?”
秦文廉正色道,“谁是汉奸谁是佞臣,历史自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