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三角- 第1部分

多事的公交车
朝阳从鳞次栉枇的楼群夹缝中，泻进了大街小巷。正是清早上班高峰之时，人群、车辆似潮涌一般，冲向路口，向路面压过来，喧嚣鼎沸……我开着公交车犹如漂荡在犬牙交错的激流中一样，精神高度集中，注视着眼前流动的车辆、人群，还要警惕着突然横穿马路的不速之客，车子在夹缝中缓缓地蠕动，我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一站一站地向终点挪动着。

　　近来，惊暴公交车的新闻不断，先是四川成都公交的一场大火震惊全国，再是上海公交杨浦大桥上的连环撞车等等……让世人惊怵不堪，公交行业也成了众人矢地，公交司机就像钻进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承受着里外不是人的角色，千夫指来斥去，愤慨和讥言也都砸向了司机这行档。

　　鉴于眼下的形势，各级领导频频指示，莅临现场调研、视察，公立马就罗列、加添各种制度和措施……这不，公司、车队昨天晚上又突然来了一纸通知，意思是要全体司乘人员，注意上车乘客及携带行李，提高警惕、吸取教训，严防事故发生……

　　其实，快捷的媒体传播，我们也早就知道了消息，内心自然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悚然。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一人系着万千家人的幸福与平安，行车路上怎敢松懈、麻痹……当看到公司下发的便条通知，大家心领会神：这又是一张旅游的公文。惯例式的公式，无非是向世人通报一下：本单位十分重视领导指示。有字据证明，是有案可稽的。并车车急配了特制的砸玻璃的安全锤、灭火器。并声明：谁车上出了事，就追究谁的责任。制度、条文上再详细规定着罚款项目x条；　金额数目y元……

　　公司把安全措施、规章条文颁布了，把一线员工该做的题目出好了；具体怎么做答题，那就是员工们的事情，他们就等着看结果。这样，搞得我们一线司机，更加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大难临头似的。

　　在目前的新形势下，依照公司规定，还要对每位乘客的上下进出，都审视再三，是不是有犯罪的迹像和条件……似乎每位乘客都像恐怖大亨本拉登的成员。以至这些日，我们的眼神总是直勾勾的病态了，看男乘客时，他们还不以为然；注视女乘客，就被她们以为不怀好意，或有什么觊觎之见了……

　　我们就是这样每天行驶在线路上，既紧张、压抑又疲惫不堪。体力上很累，精神上负担太重，各种条文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们罩在里面动不得。同事们为此苦恼和愤懑，似乎问题都是一线员工惹出的，只要卡住基层员工一切就太平无事了。而对自身的官僚作风则视而不见，又是那么理所当然。不说也罢，谁让你是个员工呢……命该如此！

　　“咯吱！咔咔！”声让我担心悚然，这车已太超重了，车内的乘客已拥挤得转不过身来，前面就是一个停靠站，看看能否多下几位乘客，减轻些车的载重，也透透车内的空气。

车上惊悸
车子刚进石桥停靠站，猛听到车厢后边的乘客们惊呼、骚动，并伴着女士的尖叫声。车厢里地板也“咚咚”　作响，有人在跳动奔跑。我急忙靠右停下车，站起身向车厢后边望去，这时，有人惊呼：“司机！有人昏倒了！快拨120！”。　我随手打开前后门按钮，有的乘客就急忙着跳下了车，我便向车厢里挤过去。心也突地一下提到喉咙口上，思忖着：公交车上真是多事之秋啊……

　　我看到后车门左侧靠窗的一个座位上，歪倒着一个穿着得体、入时的青年小伙子，双眼紧闭，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忙上前掐着他的仁中，大声喊着：“先生！醒醒！快醒醒！”。我看他没任何反应，摸着他手腕的脉博，跳得非常快……我急忙掏出手机拨打120求救，向车内喊着：“车上有大夫吗？　谁和他是同伴？”　无人回应……身边是一个个惊异的面孔；　我示意乘客们先下车；　让出空间；　让病人有个良好的通风环境。

　　乘客们在依次下车，各自拿上自己的东西。这时，一个小青年急匆匆地从我身旁走过，顺手掂起病人身边的一个黑包。我觉得他有些可疑，瞟一眼开着口的黑包，里面是一个笔记本电脑。我警惕地问他：“是你的吗？怎么不在你身边？”

　　他解释说：“他昏倒时，我很害怕……逃开了！”

　　我更加狐疑：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可能拉下不管。　他的话不可信。我说：“请你稍等一下；　先别拿东西，　现在人很乱；　先下车等着；　抢救病人要紧！”

　　小青年很不情愿地下了车，我守护着昏迷不醒的病人，不时摸一下他的脉博，焦急地等待着120的到来。　猛然，我想到公司的规定：车上出了事，必须找出两位现场证人，不然，发生意外后，公司一概不管，责任有司机承担。

　　我面向车门喊着：“哪位乘客愿作个证明吗？请留个电话号码以便联系。”

　　首先应声的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女士，她自我介绍说姓周，二十六七岁的年龄。还有一位大伯也说出了他的家庭电话，我满怀谢意地记下号码。那位姓周的女士很有涵养和素质，她走近我身边，看一眼仍在抽风的病人，对我说：“那个掂包的青年两眼乱转，很可疑。亏得你没让他拎走，我记得他和我一道上车，好像没掂过什么东西……”

　　“哦！谢谢你的提醒，现在场面很乱，混水摸鱼，顺手牵羊是有的……”

　　120急救车到了。　我协助医务人员将病人送上车，一位医生又喊着：“谁和病人是同伴？请一道过去……”

　　突然，那个穿着入时的小青年响亮回答：“我俩是一道的！　刚才吓懵了。他以前没这毛病呀……”

　　我对这小青年更加怀疑了。转身轻轻拉一下医生的白大褂；　低声告诉他：“　这个人很可疑；　说话前后不一；　这包说是他的；　里面有电脑本；　你注意看好。”　我顺手放在担架旁。　又走近这个小青年说：“你们是一道的？　为何不照顾他；　你躲得远远的；这不够朋友吧……　包放在车上；　快抢救人去！　以后要注意言行……”

　　他搪塞着：“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场合；　吓坏了！　不知如何…。。　看到医生；　才醒过神来。”　说着；　便急着跳上120急救车。

　　送走了病人；　我悬着的心沉了下来。乘客们又陆续回到车上；　议论着病人的安危……到了终点站；　我急忙向站员作了汇报；　并作了笔录，做完这些事，我依旧又在线路上行驶着。　。　想看书来

趁机作梗
第二天，我跑完一圈刚进站，下完乘客。这时，走过来两位警察到我车上，说着：“洪师付，向你调查个情况。昨天昏倒在你车上的青年已脱险了，可他的电脑本被乱中偷走。听医生说，当时你已注意到一个可疑小青年。”

　　“果然是个跳车贼！”我把那个人的面貌特征、衣着穿戴，以及讲话口音介绍给两位公安，又把周女士的电话告诉他们，并推荐说：“这位周女士很有责任心，或许她比我更知情……”

　　“医生昨日忙着抢救病人，放松了这个人，后从医院的监控上，医生认出是昨日同来的青年人提走的。”

　　两位公安了解完情况离开了。我心中深感遗憾，后悔当时没直接交给站员保管，太失误了……

　　午饭后，我有一个多小时的空班休息，正准备歪在食堂连椅上休息一下。这时，车队老板王呼响来到这里找我，开口就训斥着：“你是怎么搞的！把乘客昏在车上！这要算个事故！　扣你当月奖金；　好好的；　把人整昏；　你真无用！”

　　听到他这没素质的言语，我也来气：“你也无能！为何不在车上配个医生……人有祸福旦夕，谁知自己何时死亡？车上出点事，动不动算事故，你也太霸道！”。

　　“别的车上为啥没有发生？这说明你技术不行！事出在你车上，你就有责任！你们外地人就是不行。”

　　“我有在场的乘客作证，你可以去调查！至于外地人如何，你可炒鱿鱼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以为把持着车队，相当于就业局了，别把自已抬上天！”。

　　同事们听到我俩的吵声，有几个过来劝阻着，王呼响耍起威风说：“你先写个经过送到车队去，我真搞不灵清，这外地人尽会给我惹乱子。”

　　在众人的劝阻下，王呼响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气呼呼地转身走了。我也闷着一肚子气，怒视着他的背影，心中愤愤不平……

　　也难怪，这个队长目前日子也不好过，姘头在施压发难：要他与原配离婚，再给自己谋个称心的差事做。在车队里，他也有着棘手难办的事儿。公司头头们的嫡亲子孙，有几个刑满释放在家呆着无事做，工作没处安排。早就想到自己这方领地落脚，主义就盯上自己治下的各车队。不料，一个月前政府下过文件，企业单位不能借金融危机之风，随意解聘外地人……这就让他们犯难了，所以，总是千方百计找借口、抓把柄，挤走外地人，以便完成安插裙带嫡亲。

　　晚上，我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租房内，饭也不想吃，坐在房内郁闷不乐……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老乡传清，他不解地说着：“公司的通告你看了吗？说是你的操作不当，致使乘客晕倒……这种观点，简直是一年级小学生说的！”

　　“车队和公司是在推脱责任，万一人死了，与公交单位无关，王呼响动作真快，通告已下达，成都大火把他们烧聪明了。”

　　“你多加注意！头头们现在正愁着安插亲信哥们，恨不得一天把外地人赶走完。”

　　“我知道，他们现在一是赶人，二是扣押金、罚款，逼迫着你自己走人，既合理又合法。不过，算我运气好，人没事，今天公安来过了。”

　　“那就好！公司和车队是希望外乡人多出事，没收了押金，他们就可私分了……”

　　“这些人不过是黔驴技穷，咱大不了回家种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