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司医上神无暇再去理会那呆笨小妖，觉得既然来此下界，索性化了凡人，于此也能方便行走。
此处无人，有个小妖也是无碍。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
干脆转身化了身素色布衣，又把发色改了随地可见的黑色。捏了个水镜瞅瞅，左右觉得不对。又对着水镜扯了扯脸皮，化了个普通的脸皮。水镜里不再是银发玉冠的司医上神，而是普通的满是书卷味的青年人族，将如意化了去，两手空空，变了把折扇在手上。这才觉得很是妥当。
夕颜啊，那种东西应该就在附近吧？
龙苏拧着俊眉心里还在纠结，究竟要不要上前与恩人相认。几百年前天池的一命之恩，让他有了活命的机会。只要恩人有何要求，就算赴汤蹈火他也心甘情愿。
那厢仲艾已经变装完毕，龙苏知道不能再等了，他修为有限，下次能遇到恩人不知是何年月，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自要问清楚恩人有何要求。
他虽妖力微弱，但是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上神，如果被人救了性命，应该如何报答？”
小妖瑟瑟缩缩满是迷茫的声音响起。
司医上神很是满意自己的新形象，心情不错，照看水镜的间隙，理所应当的轻启薄唇回了句：“如有救命之恩，自然是要以身相许啊。”
必须的嘛，话本上自古以来都是痴男怨女，郎情妾意的故事，救命必是以身相许更是推进剧情的经典桥段。所以啊小妖，若是哪家花黄大闺女救了你，你就从了吧，从了吧？司医上神从来对于这种毁人不倦的事自是喜闻乐见，撺戳着小妖勇往直前。心里贼笑着，默默送上祝愿，果然是喜闻乐见啊。
树后正在等恩人许愿的小妖听了恩人的回答顿时没了声响。
以身相许？以身相许。以身相许！？
龙苏揪着树叶子蹲在树后脸烧成一片，万万没想到上神他竟然是这个要求，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上神那荡漾如水的桃花眼，丝滑柔顺的银色长发，还有那惊鸿一瞥的小蛮腰，种种种种，抛去性别看来，上神怎么都算得上是个大大大大美人啊！龙苏觉得口舌一阵干燥，最近一直吃的很清淡的他突然有了种补肉吃多了心火旺盛的感觉。
龙苏我不是好这口的啊，可是，可是既然恩人有这要求，那，就豁出去了吧。
蹲在树后的少年犹自内心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红着脸下了决定。龙苏，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恩人让咱下油锅咱跳下去都不带眨眼的，不就是。。以身相许么？为了仲艾恩人，这点要求算甚么？！
一旦下定决心后，龙苏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勇气。还有几丝稚气的俊脸上一片热红，他半羞涩半激动半忐忑的从树后走了出来。却哪里还见仲艾上神的影子？
“啊？恩人呢？恩人您等等我！”
3
尘土飞扬的土道上，前面一位带着浓浓书卷气质的布衣年轻男子不紧不慢的走着，后面不远一个莫约也不过十八九的默声少年郎紧紧一路跟在后面。
前面停，后面刹住。
前面走，后面又赶紧跟上。
草丛里有着不甘寂静的蟋蟀叫着，热辣的阳光直射下来，晃的人眼晕花。
仲艾一边走一边抽出腰间的折扇，打开，心烦意乱的扇摇了两下。后面的龙苏见状忙捧上方才路过山涧时取的清凉山泉水双手捧上。仲艾上神桃花眼斜瞥了一眼过来，见那个叫龙苏的小妖脸颊上被太阳照的红扑扑的，额角还有晶莹的汗，司医上神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取用他小心翼翼护着的清水。
龙苏委屈的抿了抿弧度甚好却有些干裂的嘴唇，不声不响的收回去，站在不远处。
“去去去，别跟着我，我只是司医的上神。并不会那些提升修为的功法，也不能渡你成仙。”
仲艾一向轻佻的语调有些森冷，他看这几日这小妖一直跟着自己，也随手给了些助长修为的丹药。哪知这呆愣小妖很不上道，收下后就没有一丝一毫离开的意思，就那样跟着，似是惧怕自己，更多的是留恋依赖。
自己早晚要回上界，可不能任由他跟在身边纠缠。这小妖莫不是得了丹药的便宜，贪心不足？想得多些？唉。随身带个小尾巴，真是十足的麻烦。
仲艾摇了摇头。
龙苏心里酸楚着，只能苦苦哀求：“仲艾恩人，你别赶我。”
早在第一日跟踪被抓到时他就向上神诉明了因由。
可是看上神那样子，是并没有想起来一点点自己。十二重天，天池莲海，一命之恩。所有的这一切，龙苏都记在心里不敢相忘，可是恩人他听后却挑眉一乐了事。
“你还想着报恩呐？我自证道以来万载，救下的阿猫阿狗无数个，个个要都像你似的来找我报恩，我哪还有时间做别的事？”他下界几日，早改了口，将上神改成了我，也是省得麻烦。鬼知道这是哪年随手救下的小东西？这小妖借着报恩的名头来缠扰自己，实在是可恨。
龙苏再次被嫌弃轰赶，心里一抽抽的疼。恩人说不用报恩，可是，为甚心里这么难受呢？
仲艾冷哼一声，扇着扇子继续前走。龙苏默然，抱着清泉继续跟上。
夕颜朝开夕落，太阳将出之时摘下入药效果最佳。
离盛产夕颜的西岭走路不过还有两天路程，下界之中不好踏云飞行，惊了凡人不好，再者沿途也可领略下界风光。
这天夜里，是宿在山里的。
苍天怜惜，还让两人寻到了一个空无人的竹林小屋。可能是荒山野客遗留的，也可能是猎户的临时居所。但是哪怕就算镶了金子玉片，这种简陋小屋自然也比不过上界的天殿的，不过也还算是干净雅致，总比前几天的露天饮漱强上许多。
龙苏跟着仲艾，见他率先的进了屋子，龙苏手把着竹子编的门扉，犹豫着没有跟进去。抬头看了见天边渐渐发暗的天色，十分自觉的去竹林里拾捡干叶准备燃火。
仲艾冷眼看龙苏忙里忙外，不一会，傍晚十分有些寒凉的屋子就烘暖起来。仲艾坐在被龙苏擦拭干净的桌椅旁边自顾自的翻摆他的草药，龙苏就一声不吭的在那里添柴，烧水，简单的擦拭屋子里的灰尘，又将被子烤的松软暖和才铺在竹榻上。
这小妖倒是贤惠，若是个女子，以后谁娶回家也是有福的啊。
司医上神心中一声悠悠感叹。
他本不是冷淡无情的性格，这几日虎着脸也无非只想把那缠人小妖冰走。没想到人是没有赶走，几日相处下来，这小妖一如既往的呆笨勤恳，莫非，真的不是来厚脸皮蹭丹药的？真是要来报恩的？
是不是几百年前，真的救过这样一个呆愣耿直的小东西？为何，自己半点印象也无呢？
火堆被架上，龙苏捡柴时从林子里逮了一只肥肥的山鸡，利索拔毛处理干净穿在竹火上，这会儿正烤的喷香。仲艾坐在竹屋里，自乾坤袖袋里拿出几个离止山真还涧上特产的鲜嫩果子来食用，上界喜素，众上神口味都差不多，多好美酒食花果仙丹。
他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那几个如珍珠大小的水嫩果子，将其中一个变成手掌大小，浅浅咬了一口。一阵肉香这时自窗外飘进来，仲艾再咬一口果子，平日鲜甜可口的果子不知怎么此刻就口味略嫌寡淡起来。他将果子托在掌中，凝视了一会，突然就站起身来出了门外。
龙苏坐在草地，将手肘搭在支起的膝盖上，见火弱了就随手扔添一块干枝进去，火势燎的旺盛，烤鸡在火上吱吱冒油，烤的金黄。
黑暗中跳动的火光映着他的半边脸。鬓角挑着一缕青黑的像流苏一样垂下的发丝，凌若剑锋一样的眉毛，狭长的眼，高挺的鼻梁，嫩嫩的脸颊。如今还只是十七八少年郎的模样，带着点稚嫩的傻气，想来过些年岁，也是个让人疯狂的主。
只不过，这小子也着实太执拗了些。都说了不用报恩，偏偏这样不声不响的跟着，撵也不好撵，甩也甩不掉，真是让人连发火都觉得无力。
龙苏见恩人从屋子里出来了，竟是主动向自己走来。上神不许他叫他恩人，不许在凡间界泄露他是上神的任何事。于是龙苏望着他，还未说话脸就先微红起来结结巴巴道：“仲。。艾，是要我给你取些水么？”
司医上神站在那里，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喂，我要吃鸡腿。”还是“赶紧的，识相的就把你的鸡腿孝敬给本上神”？
和小妖抢鸡腿这样掉价的事他也是平生头一回做，干脆大手一挥将穿烤鸡的树枝瞬间收在手里。龙苏还没等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几个袖珍桃子，珠光盈盈，娇润可爱，一看就不是下界的凡品。
仲艾上神睁着桃花眼晃着手里的烧鸡，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解释：“肉吃多了会腻，你还小，还是多些荤素搭配对身体才好。”
是这样吗？
龙苏哪会管这许多，只剩下抱着怀里一堆越变越大的桃子连连点头，压抑不住的嘴边挂着笑意。恩人他头一次关心自己哎，感觉好温暖。他在和恩人慢慢拉近距离呐，这就是进步。龙苏面对了几天冷遇后，突然感受到了人间温暖，觉得还是很是幸福的。
仲艾捧着热腾腾的烤鸡坐在他对面理直气壮的啃着鸡腿，吃的薄唇上沾满亮晶晶的油，嘴唇看上去更加红润晶莹。一边吃还一边在心里默默鄙视他，这个叫龙苏的小妖真是傻，被抢了烤鸡，就换了俩破果子就美成这样。
离止山的袖珍果子，是专供上界享用的。少年抱着硕大的桃子津津有味的啃食，觉得没有比这更美味的所在了。不是因为它出自离止山，也不是因为它是甚么上界珍品，而是因为是恩人所赠。啃完一个，收了桃核，那点点汁水都不肯浪费，他认真的吸食着手指上的点点桃汁，讨得仲艾很是欢心一笑。
夜深了，仲艾就着龙苏烧的还有余温的水净了手，脱靴爬上床睡得香甜。被子是松软的，小妖还挺会伺候人的嘛，同是妖族，怎么泊樱那鹿子就那么贪吃贪玩呢？
真是妖比妖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唉，回去还要好好调教才是。
不过相逢那小鸾鸟惦记着咱家泊樱这么些年，这要是早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