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村庄(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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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上部)-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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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灵脂15g  地骨皮15g  防风15g  乳香3g  没药3g  血竭3g

  把这些草药全部锉碎,用夜合花树根皮15g,一同倒入大酒壶内,加烧酒适量,重汤煮半个小时,取出服用。

  姚金方还煞有介事地对茂生讲,这是专治跌打损伤、骨折筋断、皮破肉烂、疼痛不可忍者的秘方,名为《补损接骨仙丹》,灵验得很,保管能把老人的腿伤治愈了。

  药倒是吃了十几付,腿上的伤情就是不见好转。茂生娘整日躺在床上,不能翻身不能坐着,疼痛得日夜呻吟,连吃饭及大小便也得躺在床上解决。她的饭量大不如从前了,精神萎靡,脸色蜡黄,人更是狠瘦了下去,一根根的筋骨从褶皱松弛了的老皮下挣出,支撑着一具日渐萎缩的皮囊。

  茂生娘毕竟是军烈属,她的病情惊动了公社。公社专门派武装干事小林和民政干事小贾到村里来看望老人,并跟茂生商量道,看来老人见好儿的希望不大了,还是着手准备一下后事,也好做到有备无患。要是老人真的不行了,公社要出面来组织召开追悼会的,让他心里有个数儿。茂生一叠声地答应着,并说已经开始准备后事嘞,寿衣棺椁等都置办得差不多咧。

  茂生娘在茂生俩口子的精心伺候下,好容易熬到了年底,最终还是撒手西归了。

  从茂生娘回到老家到她闭上眼,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很少跟木琴答话,总是有意躲避着与木琴的碰面。即使在病重期间,木琴衣不解带地前后左右看护着,也是不与她说话。她时常直直地盯着杏仔,有混浊的老泪顺势滚出眼眶。木琴背地儿对茂生说,娘心里还有愧疚呀,又一直放心不下杏仔,看来时辰也快到了。在茂生娘生命最紧要的关头,木琴对婆婆说,你老放心吧,杏仔就是我的孩娃,对他与京儿、钟儿一样没二心二味儿的,别担惊呀。茂生娘自听了木琴的话后,不再盯瞅杏仔,而是安稳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死的时候,她就一直紧闭着眼,没有留下一句话。

  茂生娘的葬礼完全按照公家特定的仪式进行的,没有了老习俗中送汤送盘缠一说,只是由公社武装部和民政部门派人来,组织召开了一个由全村人参加的隆重追悼会,随后便入土为安了。

  茂生娘死后,茂生把西院落彻底收拾了一下,并重新整修了墙面及门窗,苫了屋顶,给即将毕业的京儿准备好了迎亲的房屋,以备他将来娶妻生子用。

  这已是一九八〇年春上的事了。

  

遥远的曙光(6·1)

  京儿和叶儿初中毕业后,就卷着铺盖卷回到了村子。

  本来他俩还可以升高中,到县城中学继续读书的。他俩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在班级总是前几名,就是在全年级也是排在前半截的。但是,由于受学校规模和教学能力的限制,县城中学每年都会给各公社下达一定数额的招生指标,由各公社中学负责将那些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优先输送到上一级学校。京儿和叶儿被学校阴险地划到了另类,与继续升学的机会失之交臂,跟上一年酸杏大闹中学有着直接的关联。可以说,是原本老道持重的酸杏,却在一次极罕见的逞能发疯的快意中,葬送掉了俩娃崽儿大好的锦绣前程。这种事情又不好明讲,或是找到学校查问,说我的娃崽儿咋就够不上升高中的标准,学校肯定会有一大堆这样那样的理由等着封堵你的嘴巴呢,让你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自家肚里咽了。

  当初,酸杏曾打算一毕业就把叶儿塞进村学校里的。但是,胡老师又出人意料地重返学校,他的计划便落空了。学校有了胡老师一个儿,就已经够用了,他决不会冒着村人戳后脊梁骨的风险,硬生生地把叶儿往里塞挤的,只能留待以后有机会了,再实施自己的想法。

  俩人一毕业,就被分到了生产小组,参加队里的农业生产。在经过了一年多的劳动锻炼,俩人有了许多变化。

  叶儿愈发出落得漂亮了,红扑扑的脸盘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劳动使得她去除了娇弱,愈发显得健康结实,并处处显示出一种稳重、文静又柔顺的性格。虽有酸杏脾性特征的影子,更多的是具备了酸性女人贤淑大气的品性。人人都夸叶儿,说她一定会找到个山外的好人家,不会窝屈在这个穷山村里一辈子的。酸杏俩口子也是把眼睛紧紧地盯到了山外的人家,抽空儿就在公社附近托人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京儿已经成了一个筋骨健壮的小伙子。除了比茂生个身高出一头身体壮出一圈外,他彻底秉承了茂生的所有脾性,憨厚心善,拙于言辞而勤于手脚,连木琴的一点儿影子也没有。

  茂生看着京儿已经长大成人,见天儿喜得合不拢嘴,盼着他快点儿娶上房媳妇,好早早地抱上孙子。茂生时常在木琴的耳边吹风,嘱她多留意一下村里的闺女,看准了,就托人说亲呀。木琴嘴上回道,还早呐,着啥儿急呀。其实,她心里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京儿年龄还小,连法定结婚的年龄都不到,就算定下了,也登不上记结不得婚的。

  但是,木琴却自以为是地犯了个错误。

  山村的穷苦,让有闺女的家家户户都把眼睛盯上了山外的人家,没有谁会傻到把自己的亲骨肉撇在穷窟窿里遭罪受苦的。山外平原上肥沃的土地和富裕的家境充满了诱惑,整日煎熬着他们的心神。嫁闺女就到山外去,这是村人的共识。而且,村里刚够选择年龄的闺女,也是一个劲儿地向山外跑,唯恐山里的“穷”把自己拖死在这人烟稀少不见天日的山沟里。就连十六、七岁的半大闺女,也老早就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应到山外的哪个地方落脚好,而山外的闺女连瞅一眼杏花村的勇气都没有。所谓先下手为强,你不先占下,到头来只能鸡飞蛋打两手空空。

  因而,木琴的想法就显得极为愚蠢幼稚,让京儿白白错过了一些大好的择偶良机。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遥远的曙光(6·2)
茂生精心为京儿准备好的西屋在默默中熬过了两个年头,而京儿对象的人选仍无着落。

  这并不怪京儿本人。应该说,京儿的长相在同龄人中算是出类拔萃的,关键是杏花村的穷拖累了他。没有谁上门提过亲,也没有人来打探过京儿的要求打算,而是把劲儿头全使到了山外面,对本村的人家,就连个联亲的想法也没有。尽管京儿的年龄还不是很大,也到不了娶不到媳妇打光棍儿的地步。但是,茂生的心空儿却窄,一旦起了意,有了这么个想法,全部的心思便整日集中在了这上头。他见天儿盼着有人上门提亲,却难遂心意,没有一丝儿的动静。

  茂生几年来积攒起来的喜悦与期盼,在流水般的日子里和京儿唇上渐浓渐黑的胡须中开始消蚀着。

  他的脾气渐渐变得焦躁起来,胸中似乎有股无名火始终在撕添着他的心肺。他一改过去护犊子的习性,时常找茬儿拿钟儿和杏仔撒气,不是嫌钟儿懒惰不知找活儿干,就是呵斥杏仔整日价吊着个木板脸没个喜模样儿。弄得俩人整日躲瘟神般不敢靠近他的身边,甚至一见到他的身影,便尽可能地躲闪了出去,逃离他的视野,让他看不见心不烦。甚或连鸡狗鹅鸭等牲畜也似乎与他作对儿,不是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地鸣叫,就是不分时间地点地到处拉粪撒尿。于是,院落里就时常传出打鸡骂狗的声响来。唯独对于京儿,他的脸上却堆满了些许的愧色和满腔的慈爱,总是偷窥着京儿的脸色行事,嘘寒问暖,慰劳道乏,一付讨好巴结的模样。

  在不自觉中,他渐渐染上了叹气的毛病。叹气声由轻到重,从口腔和鼻腔中舒展而出,悠远,轻渺,是极富乐感的共鸣声。一旦听到这种叹息声,准会有人怀疑茂生肯定有一付能唱出动人曲调的好嗓子,却不愿显露自己的才能罢了。因为从没有人听见他唱过任何曲子,包括木琴在内。

  钟儿和杏仔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俩都愿意听茂生的叹气声。无论在吃饭或干活的时候,一听到茂生的叹气声,他俩都会停下手中的筷子或活计,仔细地观察他的嘴巴,猜想着他如何能使这叹声如此顺耳耐听。俩人还在暗地里偷偷练习了无数次,但与茂生的比起来,其声色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以至于有一天,他俩人在午饭后磨磨蹭蹭地等了大半天,好容易听到茂生那么悠长的一声,才意犹未尽地向学校奔去。

  路上,杏仔还说:“要是爷不歇气地叹气该多好,真好听。”

  钟儿深有同感,就使劲儿地点头称是。

  谁知俩人为了等那声叹息,竟错过了上学的时间。待俩人慌慌张张地跑到学校时,上课钟已经刚刚敲过。俩人想趁胡老师不注意,偷偷溜进自己的座位里,早被胡老师眼疾手快地捉了出来,勒令站到黑板前解释迟到的原因。起初,俩人怎么也不说,后来被胡老师逼急了,才把这事供了出来,却又不能令人信服。

  胡老师训道:“你俩别再装神弄鬼地糊弄老师了。就为了听一声叹息,把上学的事都耽搁了,谁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吔。快坦白交代了吧,做啥儿祸事哩?”

  钟儿和杏仔急得满头大汗,说这都是真话,要不老师就去我家查看,看我爹我爷是不是经常叹气,叹气声好听不好听。引得周围的学生哄堂大笑,纷纷说,你俩学一声,叫老师和同学们都听听嘛,验证一下到底值不值得听。俩人顿时惭愧地低下头,连声道,我们怎么也学不会,太难咧。

  后来,胡老师见到木琴时,就顺便把他俩人迟到的事讲了,还笑着说,茂生哥的叹气声真的这么好听么,肯定有付好嗓子。啥时叫他唱上一曲儿,我用手风琴伴奏,效果一定不错呢。弄得木琴哭笑不得,说你啥时也跟着学起开玩笑了,还净开老实人的玩笑呢。

  回到家里,她把胡老师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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