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村庄(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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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的村庄(上部)-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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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细细地琢磨,尽着自己的能耐往好处里操办。

  酸杏女人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就如同给村人接生时的那种感受一样,只是程度上要强烈得多。

  经过叶儿紧锣密鼓地串通搭桥,再加上酸杏一家人的极力铺排应承,国庆的亲事渐渐有了眉目。

  前些日子,按照叶儿的安排,也不要陪相,更不张扬,只叫国庆独自一人去了叶儿家,在她家里与凤儿对了象。因为是在妹子家,国庆就少了些拘谨。再加上他干了几年的赤脚医生,经常到镇上提药办事,一年中还有那么一次两次到县里培训的机会,识人多,见的世面也广,人便显得老练了许多,说话举动沉稳自然,颇得凤儿的好感。

  凤儿的本性外向活泼,能言善道,又在公社医院干过几年,大小的场面也都见识过,自然举止妥帖说话得体,待人接物稳重大方,让国庆看上一眼,几天几夜都惦记得吃不香饭睡不稳觉。凤儿没有叫家里人陪伴,也是独自一人来相亲的。她是个善于拿主意自己又能作主的人,自小就养成的这么个脾性,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更是要自己说了算。家人知道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她娘还半喜半恼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自己选中的婆家,不管是官宦大户,还是沿街要饭的,有福自己享,有苦自家咽,赶紧嫁了出去,省了家里的心事,眼不见心不烦哦。

  俩人算是一见钟情了,喜得叶儿赶紧和面擀面条,说这事就算成了,你俩也别在我面前装羞弄样儿的,就在我这儿吃顿面条,也算是合了乡俗定了实脚咧。

  国庆羞红了脸面,顿显窘态。

  凤儿却不在乎地回道,咋儿,你以为我这就成了你家人哩,想得美呢,你家要是穷得叮当乱响,就甭想在我身上打主意噢。说归说,立时挽起袖子帮叶儿做饭。

  叶儿揶揄道,还跟我贫嘴装相儿吧,我看你巴不得地今儿就嫁进我家去呢。说罢,让她自己和面,自己去锅灶上打了几个荷包蛋,端给俩人吃。

  凤儿老实不客气地端碗就往嘴里塞,还边吃边说道,你以为我稀罕你家呀,蹲在深山老林里,见天儿喝着山风听着兽嚎的,见不着个天日,有啥儿好的。

  叶儿回道,人儿好就全顶了,你要是不乐意,赶紧把吃进去的荷包蛋吐出来,立马滚哦。我可不愿让外人吃我家的荷包蛋呢。若是吃了不倒出来,就必定是我们老贺家的人哩。

  俩人不紧不慢地打着嘴仗,弄得国庆心里一惊一炸的,以为俩人要翻脸,亲事要黄了。

  直到昨天傍晚,叶儿托人捎信说,凤儿今儿上午要来家里看家,让家里人准备准备,别弄得太寒酸了。酸杏一家人听了国庆相亲后回家的述说,原本以为这亲事早就黄了,没想到喜从天降,顿时毛了手脚,连夜安排今天的看家场面。

  按照村里的惯例,每逢喜丧宴席,都要请村里的干部前来作陪的,这既是为了抬高自家的身架,也是为了在一些事情上好向大队伸手提请帮助。酸杏犹豫了大半天,还是打消了请村干部的主意。这样的做法,于公于私,于己于人,都显得妥帖些。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奥妙所在,任由现任的村干部和现今儿的村人们寻思去吧。

  还没到中午,叶儿就抱着金叶,领着凤儿,以及四个前来相陪的娘家人进了村子。酸杏家的院落里顿起一片喧闹声,打招呼的、寒暄的、道辛苦的,种种热切的话语汇聚成了一锅沸水,热闹非凡,热气腾腾。

  经过了酸杏爷仨的一通忙碌,方正的院落里整洁一新,地面上不见一丝草棒,所有的家什顺眉顺眼地归拢在恰当的地方。虽是老屋,门窗户打都已陈旧,墙面也显斑驳,但屋里收拾得窗明几亮,比家家户户过年时打扫得还要干净齐整。来人都直赞家主人的利落整洁,持家有方,是个真正过日子的人家。凤儿心里也是暗自窃喜,觉得叶儿没有骗自己,国庆家的境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便愈发对叶儿亲近了,一口一个叶儿姐地叫着,左右不离她的身边。

  正热闹着,钟儿与杏仔相帮着领来一篮子鸡蛋和一小袋子白面,说是木琴叫送来的,刚得知家里有喜事,她一大早就在家忙着摊煎饼,腾不出空儿来帮忙。这举动大出酸杏一家人的意外,酸杏女人一时不知该说啥儿好,便顺手从锅里捞起一块羊肉盛进碗里,硬是叫他俩捎回家去吃。俩人推让了半天,或许是推脱不了,或许是被肉香引出了馋虫,便半推半就地接了,欢天喜地地跑回了家。

  酸杏立时明白了木琴的意思,想来帮忙顶场,又碍于往日的一些瓜葛,不便亲自来,便推说抽不出身来,就让娃崽儿出面表示自己的贺喜之情,行之于外而安于内,是最好不过的妙法了,谁都不尴尬,各自的心里都有数儿,又拉近了两家旧有的情缘。酸杏心头一热,难得木琴不计前隙儿,还把他家的事情记挂在心上,心下对木琴又泛起了缕缕歉意。

  酸杏女人一搭眼,就看中了凤儿,觉得这闺女的言行举止透着大方明理儿,能做贺家女人真是再好不过的了。她偷偷把叶儿拽进锅屋,悄声问她今儿来看家,是不是这亲事就能定准了呀。叶儿笑道,谁知道呢,就看咱家招待得咋样嘞,招待好了,打发人家满意了,这事或许能成,要是招待不好,惹人家生了气,事也就黄儿哩。酸杏女人真的信了叶儿的话,原本准备十菜十汤的菜,她犹恐嫌少,又绞尽脑汁地凑上了两盘两碗,弄成个十二盘十二碗。上菜的时候,桌子上的盘碗堆成了小山。来人哪见过这样的席面,连声惊呼道,千万别再上菜哩,就是撑裂了肚皮也吃不下这么多吔。引得叶儿一个劲儿地偷乐,还使劲儿地往凤儿的碗里夹菜。凤儿抽空儿偷偷地贴在叶儿的耳根儿边骂道,你是在堵我的嘴呢。

  凤儿对国庆的家境是十分满意的。随同陪相的娘家人更是满意,竟在饭后茶余,商量起了娶亲婚嫁的事了。这让酸杏一家人更是喜出望外,一叠声地应承道,女家只管提说要求,我家是尽着家当办理呢。

  临走的时候,每个前来陪同看家的人都有一个红包袱,高高兴兴地拎着,热热闹闹地出了村子,引得路上的村人驻足观看。

寒冷的冬天(9·2)
叶儿没有随同凤儿一起回去,她母女俩叫酸杏女人硬生生地留了下来,说住几天再走,还有些话想扯呢。

  叶儿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与上次来给国庆提亲那次相比,愈发苍白憔悴,暗青色的眼眶显示出明显的睡眠不足症状。待送走凤儿一行后,她的精神头萎靡下去,满脸的疲惫相儿。

  屋里院外的喜庆热闹气氛渐渐淡了。酸杏因为高兴,多喝了酒,头昏脑涨,不得不爬到床上去休息。随着年龄的增大和心里负担的增多,他的酒量也大不如从前了,不知不觉中,由一斤多酒逐渐减退到半斤六两,且喝过之后,脑壳儿两边的太阳穴便隐隐作痛儿,必须上床睡上一阵子才能缓解。金叶也被酸杏搂着睡了。这女娃子习惯了睡中午觉,不管是刮风下雨,总是雷打不动地按时睡觉,醒来后不哭不闹,自顾自地玩耍,省事得很。

  叶儿娘俩在锅屋里叮叮当当地洗刷着锅碗瓢盆。

  娘爱怜地盯看着叶儿,问她咋这样黑瘦,是不是带娃崽儿累的。

  叶儿说,金叶挺省心的,累不着呀。

  金方还不顾家呀?

  叶儿的眉梢皱了皱,半晌儿回道,自打上次回过一次,就一直没见影儿。

  他到底想咋儿哦,会不会在外边有了人呢。

  叶儿的眼眶里润出了泪花。她咬咬嘴角道,不知道,随他去吧,我也不想管他的事哩。真要是在外面有了人,就算拴住了人也栓不住心呢。我和金叶过日子,也挺好呀。

  酸杏女人的心好像一下子掉进了酸菜缸里,酸咸苦涩全涌到了眼眶里,就有老泪滚出了眼角。她跌坐在杌子上,愣怔了半晌儿说不出话来。她叹道,这是命么,当初京儿这么好个娃崽儿托人来说媒,我和你爹硬是豁着老脸不要给拦下了,就是想给你说个好人家,过上个好日子,谁知反倒把你推进了火坑喔。唉,早知这样,又何苦哟,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造孽吔。

  叶儿安慰道,也别替我担惊,或许这就是命呢,该着走哪步都是依旧的,强求不来呢。

  这句话倒提醒了酸杏女人,她急道,上次金莲说你有后福呢,就是不知这福得多怎儿才来。咱再去求她给问问,到底是啥时辰呀。说罢,立时起身,扯着叶儿就急急地出了门。

  金莲的家里聚着振书俩口子、兰香俩口子和桂花等人,像是在商议着啥大事,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一副恭敬严肃的神色。叶儿娘俩冒失地闯进来,见此情景,站又站不住,退又退不出,很是尴尬地停在院子里,不知咋办才好。金莲热热地朝屋里谦让,娘俩犹犹豫豫地,就是迈不动步子。

  振书说,也没啥大事呀,四方不在家,又到年跟底上哩,一家人来看看有啥相帮的事体。都做好哩,这就要回去呢。你俩快屋里坐去哦,这些人也得赶快回去忙自己的呢。说罢,匆忙带着一家人离开了金莲家。

  金莲屋里的摆设与上次来时一样,安放在供桌上的香炉里插着三支燃着的供香。三缕青烟袅袅地盘旋着上升,凝于空中,打着旋儿,又轻轻散开,融入了寒气里,不见了烟雾,只余扑鼻的香气。牌位还是原来的那块牌位,字迹也还是原来的那个字迹,只是原来那块搭在牌位上有些陈旧了的红布被一块崭新的红布所代替,显得喜庆了许多。供桌上摆放的供品也是新换了的,桌面上擦抹得干干净净,能照出人影子来。

  金莲一脸和悦地请她俩坐下,闲扯了一阵子忙年的琐事。

  酸杏女人忍不住就把叶儿的家庭困境说了,并千叮咛万嘱咐地求金莲别把这事张扬出去,惹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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