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玩家- 第8部分

第六章　　股票交易（3）
年轻的弗兰克无论作为经纪人，还是作为经纪人代理或助理，都没资格进交易所。只因为泰勒需要他，相信他会非常有用，花了二千美元，才给他在交易所里买了个席位，表面上把弗兰克当搭档。像这样假合伙，把一个人塞进交易所市场是违法的，但经纪人都这么做。这些所谓的小搭档和交易助理，被戏称为“第八猎头”或“两分钱经纪人”，因为他们追求小额生意，愿意代理任何人的买进卖出申请。当然，他们要把经手的交易开出明细交给所供职的公司。弗兰克虽然技高一筹，其实也只是被看作其中的一员而已，因为他也要听泰勒公司的正式交易助理亚瑟·瑞佛先生的吩咐。
　　瑞佛非常能干，三十五岁，身材魁梧，穿着考究，长着一张严厉、光滑、平整的脸，配上又短又黑的小胡子，眉毛好看，浓黑，线条分明，头发在前额中间汇成一点，然后撇向一边，下巴中间有一条隐隐的竖状疤痕，让人很容易记住。他语音柔和，行为稳重，无论是在所内还是所外，总是一板一眼。弗兰克起先很奇怪瑞佛先生为什么会替泰勒干活，后来才得知，他也是公司的一分子。泰勒负责公司的管理和大政方针，瑞佛负责交易所和外部业务。弗兰克很快发现，要想确切地找出股票涨落的原因是根本不可能的。当然也有些一般的原因，正如泰勒所说，但那些不会永远可靠。
　　“当然，任何因素都可以成就或破坏一个市场。”泰勒拿捏着他那女人般娇贵的语调说，“从一家银行的倒闭，到你二舅奶奶伤风的谣言。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世界，弗兰克，谁也解释不清楚。我见过股票暴跌，事后却找不出个理由来，其实谁都说不清。我们不可能弄清股票暴跌的原因，我也看见过股票以同样的方式暴涨。天啊，股票交易所的谣言真厉害！胜过魔鬼！要是平时股票下跌，不是有人在抛售，就是有人在操纵市场。要是股票上涨，天知道是机会好还是有人在买入股票。另外——还是让瑞佛给你点线索吧，但不能让我亏本。亏本在公司里可是大罪过。”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虽然笑容温和，却不怀好意。
　　弗兰克非常了解这一点。这个微妙的世界吸引着他，非常符合他的性格。
　　这时候流言蜚语满天飞——修建大铁路，承建电车，开辟疆土，调整税率，法国和土耳其开战，俄罗斯或爱尔兰饥荒等等不胜枚举。此时，第一条跨越大西洋的电缆还没有铺设，来自国外的任何消息都很慢，而且少得可怜。但，金融领域还是有些大人物的，像萨拉斯·菲尔德，威廉·H·凡德比，F。　X。　德克塞尔，都在干着一些不俗的事业，与他们相关的活动和谣言也都产生过很大的影响。
　　弗兰克很快就学会了这个行业的所有术语。他知道“吃进　”是指一个人预料股票价格上涨而买进，假如他“大量吃进”了一“只”股票，就成为了“多头　”。卖出是为了“实现”他的利润，假如保证金　用完，他就会被扫地出门，停止交易。“抛空”是指个人预料股票价格下跌而卖出股票，大部分情况是他手里并没有股票，股价下跌后他就买进以填补以前的空额。自己手里没有股票而卖出是做“空头　”，这时，他可以买进股票以填补空额，实现利润，或者，在股价上升而不是下降的情况下，为防止进一步遭受损失，进行“补仓　”。如果借来交割的股票，对方要求偿还，这时无法买进其他新股票，就被逼到了“死角”。这样，就非得按照他和其他“空头”买主们所定的价格结账不可了。

第六章　　股票交易（4）
起初，弗兰克讥笑年轻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极诡秘、极聪明的神气。他们是那么真心地怀疑一切，真傻。稍有经验的人就表现得有些不可捉摸了，他们假装淡漠，犹豫不决，可实际上却像鱼儿在追逐鱼饵似的，择机猛地一咬。不过机会也会稍纵即逝，别人可能已经抢去了你所想要的。大家都备有小笔记本，用他们特殊的眼光、姿态或动作，以表示“好，我买你的”。有时，因为彼此熟悉，他们好像很少核对彼此的买卖，但实际上却在暗中核对。如果因为某种原因市场活跃起来了，经纪人和代理人就会比市场疲软、交易惨淡时多得多。上午十点，钟声敲响，开始交易，要是一只或几只股票有明显的涨落，就会出现一个十分激动的场面。一半的人会大喊大叫，指手画脚，明明是没头没脑的横冲直撞，却又努力想要在股票抛售或购买中捞取好处。
　　“六十二点五美分买进P·W公司五百股。”有经纪人这样喊道。
　　“七十五美分卖出五百股。”又有人这么喊，他要么是受委托按照这个价格卖出股票，要么是想要卖空，希望过些时候能以较低的价格买回股票进行交割，赚些小钱。假如这个价格的股票供应量大，瑞佛就会继续开价六十二点五美分。反之，要是注意到需求增加，他大概会出价七十五美分。如果职业交易商认定瑞佛受人委托大批量购买，他们大概会在瑞佛来不及以七十五美分买进之前，先行一步，相信他们能够稍微提高一点价格再转卖给瑞佛。这些职业炒手当然是善于观察的专家，他们的成功依赖于自己的猜测能力，依赖自己猜测代理大户经纪人是否接受大量的委托，比如泰勒，他能充分影响市场，给他们营造出所谓的“从*利”的机会，在代理大户完成任务前实现盈利。经纪人就像老鹰伺机要从对手的爪子里攫取食物一般。
　　四个人，五个人，十个人，十五个人，二十个人，三十个人，四十个人，五十个人，有时候全部人马，都打算卖出或买进某种股票，打算在价格上涨的时候抢先下手。这种情况下，买卖活动和叫喊声都异常激烈。有些人可能在做别的事情，但绝大多数人都会放下手中的事，以便从中捞取好处。有些年轻的经纪人或职员急于想知道交易的发展情况，以便充分利用股票价格涨落的时机，他们常常行动敏捷，东窜西跑，甚至有时兴奋地高高举起手指头，表示自己的估价。各种扭曲变形的面孔在肩膀上或胳膊下挤来挤去，有意无意地露出最可笑的丑陋的脸庞。有时，当某人表示要以有利可图的价格买进或卖出，就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大伙蜂拥而上，到处是手臂、面孔、肩膀……简直挤得弗兰克都喘不过气来。开始时，年轻的弗兰克觉得这种事情很刺激，透露出事情物质的一面，因为他喜欢人多，喜欢热闹。但不久之后，那种身临其境的栩栩如生、戏剧般的感觉渐渐消失了，他更清楚地明白了摆在面前的问题的复杂性。弗兰克很快就懂得了，买卖股票是门艺术，一门微妙的艺术，又是一种心理活动。怀疑、知觉、感觉，这些都是做“多头”必须具备的要素。
　　同时弗兰克又马上问自己，到底是谁真的赚了钱？股票经纪人？根本不是。有些人是在挣钱，但他很快就看出来，股票经纪人就像一群暴风雨中饥饿难熬的海燕，顺风飞行，总想攫取疏忽大意的鱼。但他们的背后还有别人，这些人足智多谋、财力雄厚。这些大人物开办公司，筹建铁路，开采矿产，成立贸易公司，建设大工厂，股票就代表他们这些公司。他们可能利用经纪人或者别的代理人在交易所里买进卖出，但股票这种买卖一定是，而且永远是，和真正的实体——矿产、铁路、农作物、面粉厂等相分离的。凡是不直接卖出资产，凡是不是投资的买进，都是纯粹的赌博，这些人就是赌徒。弗兰克不过是赌徒的代理人而已。而这种情况一点都没有使他烦恼，因为他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角色。以沃特曼公司为例，弗兰克犀利地分析着公司的所有员工，有的懦弱无能，有的呆头呆脑，有的聪明伶俐，有的笨手笨脚，但大都心胸狭窄，天生缺陷，因为他们都只是代理人、工具，或者说是赌徒而已。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不管为自己还是为别人，绝不能做代理人、工具、或赌徒。一个真正的男人——金融家，绝不是工具。他应该使用这些工具，发明这些工具，并带领其他人做事。一切都很清楚，非常清楚，弗兰克从十九岁、二十岁到二十一岁的年龄过程中，清楚地看清了这一切，但他还没太准备好这么做。然而，他坚信，好日子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