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了，紫菜过敏。”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要走，坐在外侧的宋然却一动不动，悠然地喝着酒。
闻秋皱了眉，尽量冷静，“宋先生，请、让一让。”
宋然在哥哥嫂子诧异的注视下，岿然不动，安闲品酒。
闻秋握拳，这样不进不退的情形使她尴尬不已。无法顾及其他，她加重音量，“宋先生……”
话被宋寒打断，“小然，你送送吕小姐吧。”
“不用，我有……”
“走吧。”话再一次被打断。宋然已放下酒杯拾起大衣站起来。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擦肩之后成为了朋友，也有一些人，刻骨铭心后成为了陌路。她吕闻秋和宋然，不属于前者，明显也可能不属于后者，但是他们，还是相遇了。
两人一同走到停车位取车，宋然走在前头，一身黑衣矜贵干练。他轻抬手臂点下遥控钥匙，开了车锁，余光瞟了一眼旁边与他的BWM想比逊色不少的跑车，突然说了一句，“原来那日撞车的是你。”
原来那日我以为遇见鬼的人是你。闻秋心里顶撞，口中却一个字也不说。
“你去哪我送你。”宋然打开车门坐进去。
“不用。”
“不用？”
“不用。”
“确定不用？”
闻秋觉得宋然的笑容很是诡异。“……不用。”
“那好。”宋然不再废话，利索地关门，而后车尾灯亮起，车子慢慢倒出。闻秋松了口气的同时连忙让路，却不想这辆黑色的奢华轿车驶出后非但没有驶离，反而再一次驶进停车位，只是这一次，车辆紧贴着她的跑车而停，几乎不留一点空隙。
可现在诚然不是赞叹宋然车技的时候。闻秋不可思议地瞪眼，“你这是干什么！”
宋然打开车窗，轻描淡写地一回，“这一次刮了，可不会免费。”
看着自家那台迷你跑车被死死卡在车位，闻秋再也淡定不了。“你是不是没事闲着！”
“我记得你家离这里不近。”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半分钟后，闻秋气呼呼地坐上副驾驶。半年不见，宋然变得无赖了！
宋然却开始心无旁骛地开车，再也没有为难过她。
行程过半时，宋然忽问，“你那男朋友呢？”
“回家了。”
宋然忽然踩下刹车，闻秋只觉身子向前一倾。偏头，是男人微冷的眼。“吕闻秋，你就这么云淡风轻？”
闻秋好笑，“不然如何，难不成我问心有愧？而且……我们不是一样的么。”
一样的，好个一样的！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什么都不在乎？！宋然打开车门，看也不看闻秋一眼，“下车！”
闻秋愣住。虽然她很想下车，但是……她看了一眼车窗外，这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区路段啊！再看宋然冷峭的脸，闻秋犹豫了一下，转身下车，气急败坏地往前走，同时心里暗骂，下次就算她把他的车划成花脸猫，也绝不再坐他的车！
该死！停了两秒，宋然拍了下方向盘，驱车追上。
“上车。”黑色宝马已闻秋的步行速度缓缓前行着。
闻秋皱眉看了他一眼，转头不理。
“你上来！”宋然语气有点急迫。
闻秋深呼了一口气，要不是她知道宋然没有双重人格分裂症，她此时一定拨打120。
就这样走了将近一小时，闻秋终于走到家门口。她忍着快要痛死的双脚，看着身边以蜗牛速度与她并肩同行的轿车，不禁冷笑，“费了不少油吧。”
说完，她转过身，准备推门进家。
却有人更快地拦在她面前，将她搂住，圈在墙角。
该死的，他什么时候下车来的！闻秋好不容易保持一路的镇定，濒临瓦解。她的心跳快的不行，尤其当宋然的脑袋凑近的时候。
“我、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气虚不足的一句。
“我知道。”白雾般的哈气喷在脸上，透着凌冷。宋然的嘴角勾着，眼神却愈加冷厉，“我看到了，戒指很漂亮。”
“所以请你……”
没等她话说完，人已退开。
闻秋搞不懂宋然的反复无常。
宋然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面对着闻秋站着。风吹起他碎散的发丝，本就是一张冷毅疏离的脸，在夹着淡淡雪花的风中，更显得迷离神秘。闻秋看着宋然眼中无法融化的冰雪，忽然很想要融化它。
但是他要的，她给不了。
宋然看出闻秋的踌躇，敛眉淡道，“进去吧。”
闻秋叫住转身的男人，“宋然——阿凌的事，谢谢你。”
宋然偏了下头，勾起自嘲的笑。感谢啊，他等的，就只能是这样的话。
“还有，我们……”闻秋不知怎的，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她看着宋然的黑色背影，想要拉住什么隐约的东西。她上前一步，犹疑地问，“我们还算朋友吧。”
宋然转身，看到女孩睫毛微垂。那些日复一日的思念折磨，那些他以为的深到骨髓的恨、怨，此刻在闻秋安静的容颜面前，如此容易的风消云散。他以为自己能够做到的忘怀，洒脱，早已不堪一击。
只能低声叹道，“怎么不算，一年见一面的朋友，也是朋友。”他就这么妥协。
闻秋没听出来宋然是真心还是嘲讽。
宋然抬眼，定定看她。他的绝美容颜仿佛是杂志封面上的模特，同样的魅力十足，同样的无情疏冷。他刀子般锋利的薄唇轻启，说出的却是再平常不过的话，“你说得对，我们是一样的。”
闻秋轻舒一口气，“你放下就好。”
宋然点头，勾起的一边嘴角似笑非笑，眼中光芒闪动，阴晴不辩，“放下，真是容易得很。”
闻秋无端在冷风中打个冷颤。
“有一件事，”宋然突然走近，近到与女生鼻尖几乎相抵，他直直看着她，漆黑清湛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脸。“过完年启铭要参加一个儿童歌曲比赛，缺个钢琴伴奏，你可有空？”
闻秋吞了口口水。空闲倒是有，不过这架势，是如果她拒绝他就吻上去么？！乱七八糟想了一堆，闻秋心跳有点快，她后退了一步，靠住墙壁。定了心神，她问，“你应该找得到专业的钢琴老师。
宋然眉目不动，“是，我找得到。可是小家伙怪得很，不对他脾气的人他不肯配合。”
闻秋想起启铭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再看看宋然一脸面无表情，想想便答应了下来。反正不过举手之劳的事儿。
宋然见她点头，转身离开。
车子慢慢驶离，亮起的尾灯在昏暗的雪地上打出两道平行光柱。闻秋看着看着，想起刚刚近在咫尺的气息，感到心里酥酥麻麻的。
这个男人，总有本事撩拨她。闻秋懊恼地想着，转身进了家门。
☆、70表姐
农历二十九那天，闻秋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当一个高挑姑娘拎着大包小裹进了吕家大门，当着所有人的面嘿嘿一笑，说今年要在这里过年时，大家都受了不少惊吓。
桐冰！吕东的外孙女，闻秋的表姐。
闻秋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表姐，多番滋味涌上心头。而同时，大眼美女也在看着她，和她互相打量着。
这个表姐，是闻秋从小光着屁股玩到大的骨灰级表亲加损友，桐冰从小那是没少祸害她，幸亏她抗击打能力不错，一来二往也和她混成了铁哥们。
后来表姐的爸爸也就是她的姑父搞股票发了财，举家便移到北京定居。开始时两个分别的小姐妹还每天一个电话那么联系着，后来的后来，联系就少了，最后就断了。
桐冰梳着一头波浪长发，两只大眼睛还和小时候一样有精神。她看着闻秋两眼发亮，“吕合金！这么多年不见，你个小丫头变漂亮啦！”
铝合金……闻秋嘴角抽搐，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外号。她盯着表姐漂亮的脸蛋，甜甜地叫，“桐铁盆。”
桐冰听了二话不说，把手中的包包丢了过去。早在吕东的训练下躲闪能力极强的闻秋，侧了身子，看着那个标着LV的包包摔在坚硬的地板上。
然后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吕老爷子见到许久不见的外孙女，自是欣喜无比。但是喜悦还不至冲失他的理智，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边给桐冰夹菜边不经意地问起，“怎么临近年根回来，还是你一个人？”
桐冰迅速转动眼珠，露出讨好的笑，“这不想姥爷你了嘛。”
“别来这套。”吕东目光如炬，显然不买账。
桐冰的道行哪有吕东深啊，三言两语就不打自招，“这不，我交了个男朋友家里人不同意嘛，我就，偷跑出来了。”
“离家出走？！”闻秋瞪眼睛，勾起的嘴角隐藏着兴奋。
“你别添乱。”桐冰恶狠狠地瞪她。
吕东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小冰，你胆子也太大了，就因为这点事儿就跑过来，你父母不急死才怪。”
桐冰缩了缩肩，“不止这件事。还有……我，我怀孕了。还没敢告诉我爸妈。”
“什么？！”吕东和吴素华惊得站起了身。闻秋手指一松，筷子啪嗒掉在地上，再也笑不出来。
小时候她这个表姐就行事大胆，肆意妄为，像个男孩子。没想到，真是三岁定八十。
不过，怀孕，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闻秋偷瞄桐冰的肚子，还没有很明显的特征。
“爸、爸，你别激动，消消气。”吴素华赶着劝，可吕东的眼睛瞪得比牛眼珠还大，嘴角抽搐着不知说何是好。
“姥爷，你别生气。”桐冰闯祸还不自知，说得理所当然，“恺彤说了，他一定会和我结婚的，等过了这阵儿，我们就办事儿。”
“办事？偷了户口本瞒着家里去办吗，嗯？！”吕东大怒地拍着桌子。
“爷爷，手、手。”
“当然不是，姥爷，你得理解我。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是我最后的盾牌了。”桐冰拧着好看的弯柳眉，没一点心虚，说得一本正经。
“别添火了你！”闻秋拉着桐冰的手低声提醒。她这个爷爷她还会不了解么，一向传统古板，凡事都讲究名正言顺。未婚先孕这事儿，搁到他的老式思维中，那是断断无法接受的。
闻秋她挺胸抬头站在表姐身前，准备随时充当灭火器。
没想到吕东竟没有继续骂下去，顿了半晌，忽然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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