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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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与鬼-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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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或是再过二十年后,可以想见,这座立交桥终究会在先斗町安家落户。
  

第一章 国土:大兴土木的国家(5)
穿越日本,巨大的“换地”工程—列于世界上最大的和最昂贵的工程之列—目前仍然大规模地在全国范围内不断深入地进行着,即使工程最初的目的早在数十年前可能就已经失去了实际意义。不过,还是有改变这一状况的希望的,曙光已经初现,诸如先斗町的立交桥计划被停止一样,新的大规模市民抗议浪潮正渐渐兴起。最近,一些新诞生的计划由于规模过大,远远超过了即便是日本这样一个在土建上相当挥霍的“土建国家”的有关省厅的支持能力,被要求进行再调查,甚而被取消,或被“无限延期”,这样的与惯例完全不同的案例已经出现。岛根县的一个填湖造陆计划就是一个实例。1963年,一个计划耗资770亿日元,在中海填湖造地,为当地农民营造新耕地的大型土建工程开始进行。尽管当时当地居民数量有限,此后人口不断下降,根本没有进一步扩大新的农用地的实际需要。而且,目前仍在当地生活的为数不多的居民们,一致坚决反对这一工程,因为他们认为工程导致了中海水质的恶化。然而,此填湖造陆计划一直在持续地进行。直到最近,在2000年8月,政府在对一些声名狼藉的公共建设事业进行重新审查的过程中,才终于做出了停止这一填湖造陆工程的决定。无疑这是一种巨大的进步,不过并不意味着中海及其周围地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自然状况。事实上,40%的填湖造陆计划已经完成,尽管得到了有关工程被停止的消息,但当地政府仍致力于提交新的工程申请,以“恢复当地经济”为由,以筑路方式甚至是在湖内的其他地方继续进行着填湖造陆活动。岛根县县长澄田信义表示,在其权力范围内,他将尽一切可能竭力为新计划的实施筹措资金。所以,虽然中海填湖造陆构想的最初名目变了,也已被停止了,然而,事实上这一终结者仍在继续执行使命。
  一定要将国土的面貌改变,其根本原因,不单单是源于政府机构和自治团体对金钱利益的欲望,还有一个更加令人愕然惊讶的动因。现在,日本的河川与湖泊都已被视做不断危及人类及其生活的众多自然灾害的源地,为了抵御和减少灾害,必须将治山治水进行到底。平田笃胤的时代,将大自然视做“神之所赐”的“神圣之地”,而明治时代以后,日本对自然的看法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大自然从人类的朋友变成了人类的敌人。让我们到下一章来看看,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变迁是如何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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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治山治水:充满灾害的列岛(1)
假如把所有贪得无厌的官员和政治家认为是元凶那倒轻松简便,但事不凑巧,日本环境问题的根源在于更加深层之处。也就是说,它潜藏在日本现代文化本身之中。这里面发人深思。发展中国家致力于国土开发,假如无论经过多久依旧还是“发展中”,没有进步,地球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日本就是其中一个,正在苦恼于“填埋、建造”这种宿命。所谓的“填埋、建造” 就是填海埋谷,不断建设,这种观点认为:庞大而耗费金钱的人工物绝对出色。把自然的地表铲平再用混凝土覆盖,这是“丰饶”的体现,是“进步性”“ 现代化” 的行为。比如说,(无论在哪个地方自治体都会有的发言)富山县知事中冲丰的话中,体现出了“填埋、建造”的真诚心声。1996年9月,为了推行建造了也毫无得益的农村地区的铁路建设,中冲知事如此阐述:“如果基础设施齐全,居民就能实际感受到丰裕。”也就是说,从生活的便利出发,铁路存在本身就是所谓的“丰裕”。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的日本一切还很匮乏,工业化发展的只有城市部分,但都市因战争而毁坏。40年代后半期,日本盲目地寻求发展。就在这个时候,“填埋、建造”的精神扎根到了日本土壤,如今,无论在多小的村庄里,开发建造遍地开花。所谓的进步就是建造崭新的建筑,这种想法成了日本文化的主流。
  艾森豪威尔总统说自己孩提时代家里赤贫,“但是,这是美国的不可思议之处,我一次也没有感觉自己贫穷”。日本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就在于与艾森豪威尔的想法完全相反。真的很富有,但谁也没感到富裕。因此,如果不经常给与项目修建新的铁路、用混凝土覆盖堤坝等,日本人就无法安心。
  回顾历史,关于“进步”和“富裕”, 日本的姿态大概都是从45年至65年当中确立起来的。这个时期,日本经济呈现空前的高增长率,诞生了如今的产业、银行和官僚机构的原型。确定于60年代的思考路线和21世纪现实之间的不协调——这就成了现在“文化病”的根源。无论在怎样的艺术和产业,这种不协调性都会以形形色色的形式表现出来。40年前完成了的模型与现代社会已经变得不相配了。
  落叶
  在日本传统之中,完全具备了抑制“填埋、建造”精神的要素。日本喜爱秋草遍野、红枫满山。一听到日本的美,脑海里便会浮现起素朴、纤细、原色木材和无釉素陶等。然而,现代日本却在与之背道而驰的道路上突飞猛进。
  所谓的“热爱自然之心”是介绍日本时的口头禅。这绝非吹牛,只要吟咏芭蕉的俳句、观赏京都庭园就能明白。但在如今的日本,映入眼帘的是相当不同的景象。在进行神社森林调查时,名古屋大学研究生院国际开发研究科的重松伸司教授发觉此点大为惊讶。残留在大都市中央的这些树林,在神道教中被视为日本精神的精髓。可周边的居民却对重松教授大诉不满:“这片树林真是麻烦。它既遮挡日照,伸展的枝丫掉下树叶,堆积在马路上和家门口”。落叶是一大“麻烦”。
  听到这番话,我们不得不深思东亚发展中国家的未来。如果把现代文化史分成三个阶段,则是前工业化时期、工业化时期和后工业化时期。在第一阶段(欧美大约在200年前结束,而东亚许多国家就在最近的20年前刚刚结束)人们与自然融为一体,共生共荣。这一时期的典型写照是居住在高地板式木结构住宅里的小农,农舍四面水田环抱。
  在第二阶段“工业化时期”,人突然被唤醒。没有空调、污秽昏暗的陈旧农舍和辉煌簇新的都市产生巨大落差,其结果是,兴起了急剧现代化的浪潮。古老的、自然的事物遭到否定,全部被视为是肮脏落后的,崭新的加工制品被认为是豪华脱俗而大为流行。其典型形象是穿着西装的工薪族离开住宅区去上班的情形。
  在第三阶段“后工业化时期”,人们获得了一定水准的舒适,任何人都拥有烤面包机、汽车、冰箱和空调。而且,在此时期,社会完成了向新型的“现代”形象转移,技术再度与自然和传统文化相结合。作为其形象代表,是居住在华盛顿州的山中、住房带有太阳能系统的微软公司的电脑怪人。在第一阶段,人类和自然亲如一家,和睦协调;在第二阶段疏离;在第三阶段则是家庭成员重逢团聚。
  遗憾的是日本全都准备好了朝“后工业化时期”发展,但总觉得自己的发展受到了阻碍。人与自然的疏离完全得到了认可,可是没有重逢团聚。想法急剧地变为:古老而自然的事物不但是“肮脏” 、是“麻烦”,甚至是危险,这种想法甚嚣尘上。
  即使在1996年NHK制作的纪录片中,同样也报道了东京住宅区里栽种树木的困难。某住宅区行道树是榉木,树干高耸挺拔,枝丫优美地舒展开来,但居民的日照被遮挡,秋天会有大量的落叶,居民就大发牢骚;枝丫遮挡住道路标识,驾车人流露出不满。许多居民希望砍伐这些树木,与东京都协商,结果是砍伐掉部分树林,剩余的高大榉树也被修剪掉高高张开的树枝,这样才解决了问题。这片榉木缩小了规模,就如同东京随处可见的行道树一般。
  给政府打投诉电话原因不仅仅是落叶。据英文报纸《读卖日报》(Daily Yomiuri)报道,京都市有许多投诉电话,诉说四周田地里的蛙鸣太吵。京都市环境管理科科长板仓丰说:“有人要求我们把青蛙统统消灭,一个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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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治山治水:充满灾害的列岛(2)
不仅是树木和动物,所有自然物都被打上了“污秽”这一烙印。据作家兼摄影家藤原新也所写的文章介绍,他在东京店头亲眼目睹,一位母亲说东西脏,就把幼小的孩子从手工制品处拉开。藤原指出,这位母亲的表现说明,“比起用自然材料手工制成东西,日本女性是多么地喜欢不带人类气息、富有光泽、无斑点的塑料制品。”自然是肮脏的,比起山脉、河流那无次序的轮廓线,光滑的表面、笔直伸展的线条更美…。如果考虑到这种传统,上述想###植根于现代日本这一点就并非不可思议了。
  干净
  但是,这种想法已经在日本现实中扎下了根。我们经常使用“干净”一词,它具有“美丽”的含义,同时也有“整齐清洁”之义。用推土机刚刚平整过的山坡、用混凝土刚改建的河岸等也可用该词表述。说修长整齐的人造物是“美丽干净的”,这是日本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处于“发展中国家”时期的后遗症。当时,日本农村几乎没有铺设马路。当看到高低不平的泥路改建成铺上沥青的平整马路、铮亮的钢扶手代替了开始腐朽的木制扶手时,可以想象人们是多么地喜悦。那种欣喜的感觉没有消失,结果,日本就带着工业化阶段的目标迎来了第三阶段——后工业化时期。
  第二阶段的目标与第三阶段的技术相组合这极其危险,其结果是丧失了大自然的精气。如今,当你驾车行驶在日本农村,到处都可以看到“杀死精气”的过程。不单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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