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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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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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我不是医学专家,我也知道,这将是一项了不起的科研成果,”仁希道,“它的意义远远超越物质利益,而是对于全人类健康事业的贡献。”
  “仁希,谢谢你的支持。”费扬真切道。
  “我期待你和你的科研团队,某一天,能够站在诺贝尔医学奖的颁奖台上。”仁希俏皮道。
  “其实这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费扬说,“从试验室到临床治疗,我们还需要走很长很长的路,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几十年。”
  “那么资金呢?你不可能卖掉自己全部值钱的东西吧?”仁希忧虑。
  “我对七厂的利润前景充满信心,很快它就应该能够偿补五厂的资金缺口,何况在癌症疫苗的研发过程中,五厂的专家们会不断地发现一些有益于控制癌细胞生长的方法,从而额外诞生出此项科研之外的抗癌药物,”费扬道,“再说了,一经涉足医药行业,我的目标就绝不拘囿于金钱这两个字——对于一间制药企业而言,社会效益应当重于经济效益,医药企业不能单为利润而存在,但凡是有意义的事情,即便不盈利、只要对打败人类顽疾有益,对企业品牌有利,我们都应该坚持不懈地做下去。”
  “费总的经营理念,与你的观点,的确有云泥之别,”仁希不无担忧地自语道,“你们父子,要怎样才能步履一致呢?”
   。。

药道 第七章(5)
“好了,仁希,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眼下我只想专心致志做好五厂跟七厂的药品研发工作,”费扬接着说,“对了,你了解镇灵丹的回扣情况吧?说来听听。”
  “你是指——”仁希不解。
  费扬大致说了跟咨询部经理之间的交谈。儿童医院的事故发生后,面对着医疗鉴定结论对镇灵丹质量的高度怀疑,咨询部经理居然充满信心,坚信医院绝对不会停止镇灵丹的使用和销售,费扬对此很是疑虑不安。
  “镇灵丹的销售,跟医院的负责人有很大的关系?”费扬问,“费氏当真给了他们不少的好处?”
  “确有其事,”仁希肯定,“其实这是药品生产企业的普遍现象,不止镇灵丹,费氏的几乎每一种品牌药,都需要事先大力搞定医院方,就拿镇灵丹来讲,据我所知,费氏给各间医院负责人的奖赏,低的至少五千、一万元,最高的是一家销售量巨大的三甲医院,费氏送了医务处处长一部帕萨特轿车——其实最开头,这些都是我们推广部的工作职责之一,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费总成立了专门的公关部,用来完成类似的特殊使命。”
  “一部帕萨特轿车送给医务处处长?”费扬诧异了,“他能做什么呢?”
  “他的权利大着呢,可以不通过主管院长和药事委员会批示,为镇灵丹在该家医院进行临床观察以及销售,大开绿灯。”仁希说。
  “仁希,这是犯罪啊,你明白吗?”费扬深吸一口气,急道,“爹知道这一切?抑或是手下擅自所为?”
  “你以为呢?”仁希瞅着他,含蓄地说,“费总在公司里,具备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绝对的权威。”
  “MY  GOD!”情急之下,费扬憋出一句英文。
  “你别庸人自扰了,”仁希劝慰道,“你回国不久,医药行业的生态链与潜规则,你恐怕还不是太清楚,制药企业的新药进入医院,第一关都是打通医院的各级关系,充当开路先锋的,除了钱、汽车等等,还有免费出国旅游,甚至有些年轻的女医药代表进行性贿赂,这在圈里根本不是什么隐秘,至于如何被列入医保用药的范畴,还有医生的开方回扣,任何一个细节,都是需要费尽心机的。”
  “给医生的回扣是多少?”费扬沉声问。
  “以镇灵丹为例,医药代表给医生的回扣是6元,占销售金额的比重是。”仁希准确地说。
  “镇灵丹的零售价是元,成本不到10元,给的回扣就是6元!”费扬握紧双拳。
  仁希默不作声。
  “帕斯卡尔说过,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草,”静一静,费扬不无感慨地说,“没有思想,没有精神,人生便失去意义——我想,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爹所期望的那种盲从的儿子,不问青红皂白地执行他的指令,继承他的事业,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费扬,我不明白你那些深邃的哲学,我只晓得,费总对我有知遇之恩,当我一夜之间成为孤儿,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是他拯救了我,给了我一个重新面对生活的机会,”仁希正色道,“你晓得的,从前我的父母是我最大的庇佑,在他们的呵护下,我就像是被隔绝在了一座春光灿烂的玻璃房子中,过着白蒙蒙的、单纯洁净的日子,不知人间疾苦,而在费氏,我穿着套装钓过客户,熬过通宵陪客户K歌,曾经为了客户的意思无数次逼着下属修改企划案,讨价还价、笑着催款、反复谈判之类的事也干过。我升过职,加过薪,学会了与自己的同僚貌合神离地相处,学会了与别的企业尔虞我诈,然而,最重要的是,我学会了自食其力,学会了依靠我的双手,养活自己、实现梦想,我的人生由此展开了新的一页,有了全新的开端……”
  “仁希,你吃过很多苦头,”费扬望着她,“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子。”
  “我要说的,不是我自己,而是费总,”仁希道,“费总给了我太多的照拂,如若不是他的垂青,我不会有机缘成为职场上的强者,我的结局,很可能是走上一条不归路,被命运的泥潭吞噬——或许在你看来,费总多了些生意人的急功近利,可是,你别忘了,他同时也是一个爱惜人才、看讲情义的男人,所以,费扬,我在全力支持你的同时,必须慎重地提醒你,请你不要伤害你的父亲,不要伤害他那颗深爱着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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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道 第七章(6)

  4
  “我想见你。”KEN在电话里说。
  他的话语乏善足陈千篇一律,却似一句修炼亿万年的魔咒,持续不断地,散发出冰凉而又强大的光束,牢牢地,将千伶无形地捆缚其中,挣脱不得。
  每一回,千伶都暗暗对自己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心软。最后一次听从于他的召唤。最后一次去见他。可是下一次,她还是无法拒绝他。KEN的电话一来,她便克制不住自己,毫无道理地惊喜着,飞奔下楼,迫不及待地去见他。
  KEN载着她,在月光下,或是微雨里,沿着一望无垠的河滨大道,漫无目的地前行。无人的寂夜里,摩托车轰鸣着,像是朝着天涯海角飞驰而去。千伶环抱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脊背,躲避着风的侵袭。KEN的暖暖宽厚的背,像一堵墙一般的,充盈着强烈的、青春的温度和力量。
  他们并没有别的什么有趣的节目,KEN甚至从不侵犯她,他只是很绅士、很古典、很隐忍地带着她,去兜兜风,看看夜色。千伶明白,这是偷来的快乐,充满了邪念,充满了罪责,迷乱、狂热,却注定了短暂,每一分秒,都有诀别的凄楚。
  在河滩尽头,KEN停下了摩托车,他们就在大蓬大蓬的蒿草间伫立片刻,听着水流的声音,仰望星光月影。KEN时常会带给她几套新出品的碟片,也会约她去看电影。千伶无一例外地拒绝他,她已经不大有勇气与他共同出现在耀眼的白昼。因为她的胸中,住进了一只鬼。一只叫做背叛的可怖的鬼。她怕它。
  “总是在夜里见到你,”KEN笑着,轻声抱怨,“我都快忘掉了你眼睛里的光泽。”
  这句话,令千伶的心,温柔地轻轻牵痛。
  KEN凝视着她,而后,忽然低俯下头,亲吻她的头发,她的额角,接着,是嘴唇。KEN是个有耐性的男人,不像别的男人那么猴急,他缠绵地、持久地吻着她,那样辗转地、那样徐缓地,用他柔和的口唇,以及温情的舌尖,爱抚着她,撩拨着她。千伶不是毫无经验的小姑娘,不过KEN的吻,依然让她缭乱,让她颠倒。
  有一瞬间,千伶清晰地感到了他的情欲,年轻男人茁壮的欲望,如同丰沛的大地一般,厚重而又坚实。与此同时,千伶发现自己竟然亦是极度渴望着他的身体。
  “不可以……”她用尽残存的意念,推开了他。
  KEN没有强求,他放开手,有些歉疚。千伶戴好头盔,主动坐上摩托车的后座,KEN温驯地载着她,回到费宅门口。一直到分手,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勇气对望一眼,仿佛两个犯了错误的孩子,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
  千伶蹑手蹑脚地穿过草坪,穿过开花的玫瑰树,穿过铺了厚厚羊绒地毯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即刻开灯,而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注视着外面的夜空。
  “宝贝……”一个声音呢喃着呼唤她。
  千伶一惊,直觉地回过头来。灯光亮了,是费智信。这个男人正堂而皇之地躺在她的大床上,等待着她,等待着,临幸属于自己的女人。
  “我、出去散了散步。”千伶慌乱地撒谎。
  “我睡了一小会儿,就醒过来了,”费智信没有丝毫追究的意思,他撩开棉被,露出肥胖的、赤裸的身体,向她张开手臂,“我想你了,宝贝……”
  千伶本能地走了过去,靠近他,任凭自己被他一把拽入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搂住。随后的几分钟,他像一片宽大的青草地,铺天盖地地覆盖住了她。
  “我累了,”完结后,他气息咻咻地央求道,“我的宝贝,再给我念点儿什么吧。”
  千伶依言,披上睡衣,赤足下床,从书橱里信手抽出一本书,是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她随便翻到某一页,开始念:
  “……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降临的一切,毫无防备,就像演员进入初排。如果生活的第一次彩排便是生活本身,那生活有什么价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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