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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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吟-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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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治,久而久之,自己会蹲进万人坑。虽然他知道我不会这样对他,万一我出去了,谁来当组长,又会怎么待他,这些都很难说。

  阿灿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用我的态度证明了这一点,我高风亮节对老陈伯说:

  陈伯伯,还是阿灿当组长,我当副组长,我一定协助他把号子管好,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可以承担责任。

  说实话,我不想当官,无论在什么地方。

  老陈伯没有坚持下去,他也担心我管不好。监狱里的人多是脸不要命不要的,只有采取强硬的手段,才能制服。就是说,你打得凶,我比你更打得凶。再是这样也要掌握尺度,适可而止,不能弄出事来。

  老陈伯对阿灿说:

  老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老帐新帐一起算,听见没有。

  谢陈伯。

  老陈伯宣布:

  组长是阿灿,黄筑开是副组长,大家要服从。这个月连打了两次架,先进监号评不上了,我的奖金也被扣光了。下个月不准再有什么事,把纪律、卫生、训练搞好,争取得前三名。

  是!全体人员齐声回答,声音宏亮有力。 。。

 又一个死鬼要诞生了(4)
第二十天下午,姜平从医务室回来了,经查,胸骨断了两根,软组织严重挫伤,门牙掉了两颗。鼻子踩塌了,嘴巴踩歪了,一只眼睛又红又肿,另一只眼睛只剩一条缝。

  姜回来后更加沉默,他每天坐在同一个地方,从破旧衣服中抽出一根线,然后捻成细绳,也不知用来做什么。要不然,他就擦脚镣。他不吵也不闹,他做这两件事时,神情专注,目不斜视,一做就是七八个小时,没有人来过问和打扰。

  自从接判后,姜平便由铺上睡到了万人坑,他没有带被子进来,也没有被子给他。每天他都是合衣而睡,有时甚至鞋都不脱,好在当时天气较热,也不觉得什么。不久,他的母亲来看他,大概是接到法院发给家属的判决,专程从上海来的。他的母亲给他送来了一床旧被子,一条香烟,两瓶辣椒,几筒饼干。母子俩不能相见,按照看守所的规定,没有接到起诉的犯人是不能和亲友见面的,接到死判的犯人也不能和亲友见面。

  阿灿破例没有关姜平的食品,让他独自享受。我在这里用了监狱用语“关”字,意思就是没收。

  姜平后来又拙笨过一次。

  尽管所有的人都深信不疑是姜平所作,但是没有人证物证。

  全监号犯人关爱的小草被人掐死了,在一个飘着小雨的清晨。第一目击者是袁老三。从现场看来,作案人想连根拔出,由于小草根深蒂固,顽强抵抗被拔出的摧毁,但是却无法抗拒被拦腰折断的摧残,一条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我从来没有看见为一根草的命运如此义愤填膺的人,这不是单个的人,而是全监室的人,是犯人,是在社会上作恶的人。

  小死鬼侧着头,一动不动地,恨恨地盯着姜平看,双眼一眨不眨。他的眼里有凶恶的火焰,也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袁老三紧握双拳楞着头,在姜平的面前走来走去,他在考虑动不动手。

  刘胜林远远地,挑着眼珠子看着姜平,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出凶相。

  我为小草的生命惋惜,同时表示极度的愤慨。

  阿灿在风坝中暴跳如雷,他紧攥双拳,血管突出,象猛兽一样来回走动,气急败坏地嚷嚷:

  是谁?是谁?站出来!

  无人应答。姜平还在捻他的细绳,专心致志,象是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曾发生。

  袁老三走近我,悄悄对我说,他亲眼看见,是姜平所作。

  我按了他的肩膀,叫他不要声张。我知道,如果阿灿听见后,定会暴打姜平,到那时,是什么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袁老三见我不理,他悄悄溜到阿灿身边,对阿灿歪歪嘴,意思是姜平干的。

  阿灿根本来不及思考袁老三的用意,他正处于最没有理智的时候。他冲到姜平面前,踢了姜平一脚,问:是不是你干的?

  姜平没有理他,仍然捻他的细绳。

  是不是你干的?阿灿又是一脚。

  姜平放下细绳,站起来,面对阿灿一字一顿的说道:是我干的!

  阿灿啊的大喝一声,他张开暴满青筋的双手,象钳子一样紧紧地掐住姜平的脖子,并不停地发力,再发力。

  这时,袁老三冲了上来,不管姜平脸上的伤好了没有,他狠狠地给了几拳。小死鬼也上前来,他瞅准姜平不注意,象捏新鬼的睾丸一样,抛了几拳就跑开,也不管打着没打着,发力够不够。

  我早已来到阿灿身边,看见他一动手,便将他和姜平隔开,并死死地掰阿灿的手。费了好大劲,在小祥的协助下,才将阿灿拉开。

  尽管我觉得姜平该打,即使打重了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但是,此时不能再打了,再打的话就会出大事。他的伤还没好,肋骨断裂后还没有愈合,很容易再断裂插入肺或心脏。到那时,阿灿的组长被抹下来还是小事,对他的改判极为不利。

  姜平原想折断小草仅仅是针对阿灿,没想到惹怒了众人,连我都对他表示了愤慨,他自知理亏,他也没有还手。平息后他仍然坐不来,捻他的细绳。

  看来,阿灿对小草的爱护完全不象他所说的那样无事可作,他倾注了他的心血,他的关爱,他把小草视如自己的生命。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象鸡一样的脖子,支撑着象骷髅一样的脑袋,双眼暗淡无光,神态黯然失色(1)
号子里最美好的时光在下午四五点钟,那时,狱警都下班了,只有一个干部值班,就可以做很多不准做的事,比如说打新鬼,烧锅炉,扑风窗,递鸽子,送物品等等。

  一天的这个时候,我们正在号子里烧锅炉,准备晚餐。

  什么叫烧锅炉?号子里是没有煤火的,对于那些想热点菜,烧个汤的犯人来说,又该怎么办。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你的规矩,我有我的办法。这个时候,就显示犯人的神通了——生火做菜,号子里称为烧锅炉。

  阿灿翻出张维宽给我们买来的小铝盆,用三根线穿吊起来,将棉絮,衣服作燃料,烧起榨菜鸡蛋粉丝汤。为了防止巡风道上有人看见,四五个人围住锅炉,不一会,水开了,菜熟了。

  阿灿对我说,他在这里已经烧掉了十多床棉絮,七八件军大衣,无数件破衣服,当然,也烧漏了几口铝锅。

  说着说着,铁门一声响,哗的打开了。

  前后才两三秒钟的时间,中铺已经把火扑灭,把灰烬挡住,把汤拿走。一切做得干净利落。

  进来的是一个新鬼,五十多岁,他脸青鼻肿,步履蹒跚,看样子被折磨得够呛。

  象鸡一样的脖子,支撑着象骷髅一样的脑袋,双眼暗淡无光,神态黯然失色。他战战栗栗,径直朝里走来。看样子没有坐过牢,不懂规矩。坐过牢的新鬼,进号子以后都会在门后蹲着,等候安排。

  袁老三上前一掌,便把他撩翻在地。

  他一声不吭,艰难地爬起来,现在,他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我觉得此人很面熟,象是在哪里见过。阿灿也觉得面熟,这一说不要紧,很多人都觉得面熟。还是袁老三记性好,说:好象是昨天电视里的那个人。

  哦,想起来了,就是昨晚贵阳电视台播放的江洋大侠。

  据采访记者报道,贵阳市发生了重大抢劫案,其中有一人被杀,警方在追捕中,该犯持枪与警方对战,击伤数名警察,后被生擒。当时有他被采访的几个特写镜头。

  对于这个英雄,阿灿兴奋起来,他忘掉了自己牢头的身份,一蹦一跳地来到新鬼面前,问:昨天你关在云岩分局,该是?

  新鬼点了点头。

  该是有记者采访你?

  新鬼又点了点头。

  对,就是他。

  阿灿回过头来对我们说。

  然后,阿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了不得,还是个大侠,和警察枪战,打没打死警察。

  新鬼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有回答出来。

  阿灿觉得有玩的了,他回到他的座位,摆出架子,说:过来!

  袁老三一把掀过去:我们组长叫你,去蹲在那里。

  新鬼慢慢地移步到阿灿面前,蹲下。

  阿灿象欣赏什么似的,又仔细看了他一遍,说:

  唔,你这把老骨头了,还这么狠。唔,好!好哇!英雄!你打死他们几个?

  没,没有。

  没有?没有打死?阿灿觉得大失所望。

  没有。新鬼肯定地说。

  那打伤几个?阿灿又问道。

  没能打死,打伤几个也行,阿灿这样想。

  也没有打伤,没有打。

  没有打?连打都没打,还谈什么打伤打死。阿灿顿时觉得没有什么戏唱了,他骂了一声*便不出声了。

  对于阿灿来说,他真希望打死几个警察,打死得越多越好,尤其是云岩分局的警察。他在那里受过审,也遭过折磨,当时整得他欲生不得,欲死不能,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不寒而栗。对于警察,除了仇恨,一无所有。

  歇了一会,阿灿继续审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蒋应国。

  什么案子?

  诈骗。

  诈骗?阿灿更是惊呆了,诈骗和抢劫枪战风马牛不相及。怎么越搞越糊涂了。

  你家妈的*,你说不说实话,你骗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袁老三在背后狠狠地给了蒋应国一下。

  蒋应国凄惋地说道:我确实是诈骗,我没有抢劫,也没有枪,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招了没有?阿灿问。

  招了。

  看来你的伤势不轻,他们是怎样打你的?

  蒋应国痛苦地说:

  他们把我吊在高低床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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