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染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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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染坊-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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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每年八月十五来领布;进了腊月门就来领肘子。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伙子婚丧嫁娶咱都跟着随份子;这钱该花。";

  老吴不失时机地问:";掌柜的;给他哪种蓝?是衣久蓝还是深蓝?";

  寿亭气得差点乐了:";老吴;我看你也快傻了;那衣久蓝能做大褂子吗?";

  老吴辩白:";不是还有女记者嘛!";

  寿亭乐了:";那些女记者都有男人;有的还有好几个。干脆说吧;深蓝;不管男女;一人一丈二。咱烧上这柱香;就不管谁收获了。费劲!";

  家驹正想走;寿亭拉开抽屉拿出一封信;老吴退下。

  ";你六嫂来了封信;老吴说信皮子上有字;他不拆。我拆开了;可是看不懂;没把我憋死!你行说说;信皮子上那四个字是什么?";

  家驹苦笑一下:";这四个字是'近人可读'。念吗;六哥?";

  寿亭急得来到跟前:";快;快!看看六嫂说什么?这他娘的不认字就是个残废。快!";

  家驹念道:";'采芹小妹启六哥安好';这是第一行;接下来是'过年一别;百日有余;妹思夫兄;日以继夜。福庆我儿;目瞩东方;虽无言语;亲情至态';就是孩子常朝青岛方向看。六哥………";寿亭走到窗前背过身去。家驹一看;赶紧把头低下;接着念道:";'夫兄性如烈火;妹每思此;坐立不安。采芹相夫教子;妇道所在;惜不在则。有心无力;多是焦急。切盼夫兄遇事勿躁;宽处落脚;细处用心。'六嫂说你遇着事往宽处想;别着急。'夏天不远;我儿渐壮;夫兄不弃;欲赴相侍。'六嫂说到夏天的时候;想到青岛来侍候你。'二老均好;生意如旧;夫兄勿念。函到作复;免妹挂牵。亦妹亦妻采芹恭呈;柱子内人代笔并同拜。'六哥;柱子这媳妇文笔不错。'

  寿亭叹息着转过身来;把信要过去;叠好;放在衣袋里。";家驹呀;家里这些人;没日没夜地念着咱。咱得好好干呀;要不;咱对不住这些人呀!兄弟;听我的;老二收了就收了吧;可别再弄别的了。";

  家驹点点头:";六哥;你放心吧。";

  寿亭又把信拿出来:";等咱的买卖上了正轨;你也帮着我认俩字儿。我要是认字;想你六嫂的时候就拿出这信来看看;那多好。唉;不说了;你快去会那些记者吧。你看看人家那些记者;就指望着写字过日子;真是了不起。";

  家驹伤感地低着头;慢慢下了楼。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5。读报
明祖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

  ";本岛大华染厂以实业救国为已任;发财赚钱不忘国家兴亡。在五月五日学生抗议*的时候;拿出上等好布四十匹;做成横幅;以自己的行动表达了爱国强国的意愿。同时;他们还停下工厂的锅炉;专门给*的学生烧水;送水。更为感人的是;他们全厂上下;从工人到董事长都吃窝头;那天为了支持学生示威*;特地买了一袋子美国富强粉;蒸了一笸箩馍馍放在厂门口;学生饿了就给学生吃。";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华染厂的董事长卢家驹先生这样说:'和其他大厂比起来;我们厂小了一些。但厂小不能忘忧国!我们捐了四十匹的横幅;这不算什么。我和我的合伙人陈寿亭先生一致认为;没有国家强大;我们的利益就得到到保证。皮之不存;毛将附焉;就是这道理。我当初远赴德国学习染织;就是要走实业救国之路。所以;我们将自己的牌子定名为飞虎牌;就是想通过我们的努力;使中华民族跻身列强;像飞虎一样虎虎有生气。。。'";

  明祖站起来;晃动着头;把收音机关掉了。

  寿亭听家驹念完了报纸;喜得坐到桌子上;然后又下来;然后再蹦上去。家驹也乐了;问:";六哥;我诌的这一小段还行吧?";

  寿亭喜得直不起腰来:";好呀!工厂那锅炉能烧水吗?孙明祖看了得笑死。还美国富强粉蒸馍馍;还一笸箩;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要是咱有馍馍;我先吃上三个。";寿亭笑得直擦泪。

  家驹还是想得到正面的肯定;重复刚才那句话:";六哥;我诌的这一小段还行吧?";

  寿亭称赞:";太行了!家驹;记着;以后不管什么*;不管是反对缠小脚;还是主张打离婚;或者是主张中医公开营业;咱就照着这个法儿办。";

  家驹点头称道;吴先生也随声附和。

  寿亭失落地问:";可是;家驹;这游街怎么弄了两天就散了?";

  家驹反问:";你的意思是一直游下去?";

  寿亭挠挠头:";咱弄上了四十匹布;怎么着也得游个十天半月的。。。"; 。。

5。考察
早上;孙明祖摘去怀表;头上也没有抹油;化装成一般人进了布店。没了那套装束;他的气派也跟着没了;看上去像是个破落子弟。他刚往柜台前一凑;伙计就迎上来:";掌柜的;截布?这飞虎牌的好。布又瓷实;又不掉色。在这一些布里;飞虎牌最鲜活。要多少?哪种色?";就着就拿尺子。

  明祖脸上的表情很沉重;低声问:";有栈桥牌的吗?";

  伙计打岔:";还是这飞虎牌的鲜活;你要多少?";

  明祖脸往下一沉:";我问是有没有栈桥牌的。";

  伙计见势不好;忙说:";有是有;可是一般人都不买栈桥牌。虽说这两种布一样钱;可桥牌乌了巴叽的;不精神;和没睡醒似的。";

  明祖刚想发作;正好有对夫妇进了布铺。这对中年夫妇看样子是教师;男的戴着断了腿的眼镜;断腿处缠着丝线。伙计放下明祖;笑脸相迎:";两位;截布?这飞虎牌的好;不掉色;顏色也鲜活。";

  女的说:";不用你说;我们就冲着飞虎牌来的。这个深蓝的;一丈二。";

  伙计高兴地答应着;将布展开丈量。

  明祖和气地过来:";请问两位;为什么买这飞虎牌?";

  男的说:";这个厂有正义感。学生*又送水又送馍;像这样的工厂主中国还太少。";

  明祖不屑地说:";哪儿有事儿!那是工业锅炉。";

  男的并不看他:";报纸上这么说的;还能错得了?";

  明祖不想争执;把口气缓下来:";你觉得这飞虎牌的顏色怎么样?";

  男的回答;";过去没注意这个牌子;现在看着还行。";

  明祖又问:";你觉得栈桥牌的怎么样?";

  男的说:";也行。这去没这布比着;看不出怎么样来;可一比;栈桥牌显得旧。这飞虎牌捐助过我们学校的*;我们那一路没走他厂门口;也没得到馍馍。但是横幅倒是大华染厂送的。买一回;就算回报吧。如果真像说的那样不掉色;以后就买这牌子了。";

  明祖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付钱后走了;明祖望着夫妇的背影;一拍柜台上布;长长地叹了口气。

  伙计又过来:";掌柜的;看见了吧;都认这飞虎牌。来多少?";

  明祖说:";你还是把栈桥牌的给我拿过来吧;我要比一下。";

  伙计不情愿地从柜台下面把布拿上来:";你看;同样是深蓝;飞虎牌显得多厚实。掌柜的;听我的;错不了!";

  明祖把两种布放在一起比着;深深地点着头:";嗯;是有点不一样;伙计;这飞虎牌一共有几种色?";

  ";六种。";

  明祖用手一划拉:";一样给我来三尺。";

  伙计不解:";三尺?三尺你能做什么?";

  明祖苦笑;";小兄弟;我什么也不做。我是元亨染厂的东家孙明祖;我是买点样子回去比比。";

  春天的太阳照进来;孙明祖在办公室里正和几个技术人员讨论;对两种布进行对比;指指画画。

  贾小姐坐在沙发里修她那红指甲;间或向后理一下新烫卷发;再向这边看一眼;她感到这是多此一举。

  明祖说:";李先生;你看他这布;顏色怎么这么准?你看这蓝;不仅顏色稳;还不露黑头;和染料桶上的色样完全一样。你看这衣久蓝;多脆。他这是添了什么料子?";

  李先摇摇头:";他添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他这不是用的现成色;这是好几种顏色调出来的。";

  明祖点着烟:";那就不好办了。唉;学生这一闹;飞虎牌有了名。它没名的时候;谁也不注意它的顏色好;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这样下去;大华染厂就会慢慢变大;虽说一两年之内影响不到我们;但是长久下去我们就挺难受。李先生;你能不能也弄几种顏色调试调试。";

  李先生摇摇头:";怕是一时半会儿试不出来;这些中间色都与水温有关系;温度过高或过低都不能表现正常色。";

  贾小姐坐在沙发里漫不经心地说:";这肯定是卢家驹从德国带回的现成配方。咱把那方子弄来不就行了吗?";

  明祖眼睛一亮;朝沙发那里看了一眼;然后示意那些人出去。那些人也正好在为难;李先生听了这句话算是看见救星了:";贾小姐说的有道理;这可能是德国的现成配方。";说着示意那几位一块儿走。

  明祖过去关好门;赔着笑走过来:";思雅;你能把卢家驹方子套出来?";

  贾小姐笑笑:";这有什么难?上次商会组织跳舞;卢家驹就约我吃饭。";

  明祖佯装正色:";不许失身;咱宁可不要那方子;你也得守身如玉。李先生调不出这顏色;咱再请能人;可你是我惟一的。";说着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偷眼观察贾小姐的反应。

  贾小姐没直接看他;看着自己的手笑笑:";那是我的事。这几年我为元亨出了不少力;你还是按当初的约定;给我加上那成份子吧。";

  明祖思忖一下:";这得开董事会。";

  贾小姐冷冷地抬起眼来看他;明祖立刻改口:";我是董事长;我说了就算。就按你的意思办。我要是有了这方子;就能把陈六子从青岛赶出去。他有名是暂时的;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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