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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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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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下来了,比咱们还精神,怎么着,小叶,以后做外科吧?

她心里挺高兴,还没说话,就见程学文摇头,“你们又瞎起哄。女孩子就是女孩子,这不是姑娘家干的活。以后要成家,生孩子,干外科实在太辛苦。从住院医生走过来,你们谁不是扒了几层皮? ”

她望着他,问,“那您说我干哪科?”

“我说啊,如果是在教学附属医院,很好,学术气氛好,环境也相对单纯,但是苦。内科比外科好些,时间上还是要规律许多。”他真的认真给她提意见,“再说你还有留京的问题,选科恐怕更受限制。外科男生抢得太厉害。其实要我说啊,女孩子,要是我的话我不建议非得拼着留北京,进了好医院压力也太大,如果去了二流医院,条件环境都差远了;其实咱们学校出来的,回去省会城市,那是最好的医院什么科任你挑的。待遇也不比北京的差,却轻松多了。小叶是我同乡吧?”他笑着问,“安徽哪里?”

“就在合肥。” 她心里有点沉。

“省医院我还有不少同学师弟。”他笑,“如果你真想回去。我给你写推荐信,他们副院长是我高一级的师兄,恨不得有校友能回去呢。女孩子啊,”他叹息一声,“真是没必要这么拼命。这行太紧张,你工作辛苦了,心情也难调整,会多许多怨气,以后对家庭都不好。”

叶春萌的带教老师乐了,冲着程学文诡秘地一笑,“您是因某人之事有感而发吧?”

程学文摇头笑笑,没再说话,可叶春萌却几乎掉下眼泪来。

他说得那么为她着想,说得又那么体贴,可是,所有的一切,那纯粹是老师对个不错的学生,甚至是长者对孩子的关怀和设想,丝毫没有半分希望能经常看见她的意思;其实她的心里还真没那么在乎在北京还是在安徽,可是,他是在北京啊!

再之后,无论她多么不愿意知道,也听到了那个传了甚广的陈年往事;程学文是林念初的中学的同学,原本程学文是保送上海的复旦大学,却因为林念初考北京的学校而跟她一起考来北京,而且考出了省探花的成绩,没选择更难进的清华大学,而跟她一起上了医学院;只是林念初才一上大学,便在新生文艺会演上,一支独舞,两曲古筝独奏而照耀了整个充斥着书呆子的医学院,然后,居然就在一连串曾经对她而言是美丽的阴差阳错中,跟周明啼笑皆非地相识相恋,才一毕业,就做了周明的新娘子。

六年大学,林念初跟周明谈了5年半的恋爱,也足足打打闹闹了5年半。每次被周明气哭了之后,她都要拿程学文的袖子擦眼泪鼻涕,而每次高兴了,又忍不住地跟他讲周明有多好玩,多有趣,多与众不同,是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在林念初眼里,周明是那个抓不太牢,却总舍不得放开的爱人,程学文是怎么都不会离开的,亲厚的娘家人。

直到她结婚了,那些打打闹闹再也不像恋爱时候那样是甜蜜的辛辣,辛辣中的甜蜜,而变成了铬牙的石头子,她也不再找‘娘家人’ 诉苦了,而是眼见地憔悴下去。

程学文性格温厚,才华出众,家世还算得真正的医学世家,书香门第,其实不乏女孩子喜欢的,然,居然到了33岁,还是单身。大家都说,那是为了林念初;林念初跟周明结婚之后似乎并没真正快乐过一天,或者,他是等着他们终于能够分手。

三年前程学文去美国进修,而两年前,林念初便去了同一间医学院,并非公派;传言纷纷,程学文是医学世家,祖父便是留美回国的著名儿科专家,有人讲他是运用家里的世交关系帮林念初联系了出国,也有人说他是因为自己基础研究做的出色,受当时导师赏识,趁此结识了儿科专家,帮林念初联系。

他早林念初1年回来,但是之间有短期地再去美国参与学术交流的会议,有人说,其实是为了看望林念初的。

内中具体的一切外人并无得知,唯独只知道林念初在美国时候,便跟周明,提出离婚,而今回来,是要切实地办手续了。

叶春萌实在并不想听说这一切,即使听说了,也不想让自己相信;即便相信了,也全然不会影响程学文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反是更加替他心酸难过。

她以前一向觉得,爱情是一种天赐的缘分,不是一人躲一人追的勉强,更不是掺杂了任何利益在内的交换,应当是自然,干净,纯粹……在适当的地方,适当的人之间,于最美好的时候到来,如同鲜花,在清晨第一缕光线的照拂下盛开。属于她的那份爱的缘分,来得让她如此措手不及,于那么尴尬难受的状况下,因他的一个体贴的圆场,温和的笑,而不能控制地绽放在心里了……而属于他的缘分却并没有跟她交汇相融。

这个世界就是有着如此的不公平,无处不在。

第六章 不如意事常八九 4

第四节

林念初越来越觉得,生活,基本可以解释为某神对人的一场调戏。

某神总能明白她心里想要什么,于是把她想要的宝贝在她最不经意的时候丢到跟前,正当她又惊又喜心潮澎湃爱不释手时候,发现,糟糕,里面有炸药啊! 可她还沉浸在见了宝贝的喜不自胜之中,傻呼呼呆愣愣地捧着,连着炸药的拈子分明已经被点火,嗤拉嗤拉地响,十万火急,她还是舍不得扔,希望并且真脑子进水地相信炸药引爆之前会突然下场雨,或者拈子是假冒伪劣产品,中途会自然熄灭。然后……轰,炸了,还是连环的,炸得她鲜血淋灕面目全非,她终于知道疼了,狼狈地把夹着炸药的宝贝扔了落荒而逃,总算是修养得伤口痊愈,重新长上了皮肉,不断地告诫自己说,安全第一,自己并没有排雷和拆除炸药的本事,那么以后万万地离开危险地带,越远越好。

然而,某神却又开始向她招手。她不理,心中警惕地着,可神就是神,神总是能读出来人心里最深处的那点儿期待,他不断地在她耳边小声说,笨蛋,你没看清楚,炸药归炸药,宝贝归宝贝,你匆忙扔了,却没发现里面还有颗你小时候都不懂得喜欢的钻石呢。你不要么? 真不要么? 其实你长本事了,可以拆炸药了,难道不想再来一次?

假装给你,又不给,待你扔了,又嘲笑你扔得错了,当你平静了,只是偶然有些微失落的时候,某神总能牢牢地抓住你的这点儿情绪,适时嘻皮笑脸地跟你说,你还是有机会啊!

某神绝对是个善于调戏,长于调戏人的奸险狡诈的混蛋。

林念初终于下定决心,这一次,再也不能理会这种撩拨,失落就失落,她要安全地过好自己的日子。面目全非的过往在心里刻下的伤口过于深刻,伤疤赫然还在,甚至也许并没有痊愈,所以,在那样千钧一发她差点儿又落入某神甜蜜而危险的圈套的时候,她还是保持了理智。

那天,深夜。

她终于还是在就要沦陷的前一秒钟,轻轻地把被周明握着的手抽出来,看了一会儿他在熟睡之中孩子似的单纯的脸,站起来,转身出门,把门掩上了。

当亲手将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瞬间,林念初知道,她是走过了自己人生中,不太成功但是也许也说不上失败的一段路。明天太阳升起来,她就已经彻底地战胜了爱调戏凡人的某神,而他,应该只会把方才的一切当成一段无稽的梦吧。

那天晚上,小曼历时13小时的手术终于成功结束了。

小曼的一切生命体征均平稳,危重症科的医生已经仔细交代了护士,回值班室睡觉去了,小曼的父母也终于在大玻璃窗外守得倦极,且总算是暂时放下了点心事,被这多日来的劳累压过了忧心,在楼道的长椅上睡着,临睡之前,不知道抓着林念初的手,滴了多少眼泪上去,说了几十遍,您就是小曼的救命恩人。

林念初委实觉得救命恩人这顶辉煌的高帽太沉,自己的脑袋有些承受不住,小曼爹妈自她住院以来就把当时作主收下她,且为她前后联络的自己当成最大且唯一的依靠,这种千钧的信任一度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自主地把情绪投入进去,甚至时常地恍惚觉得自己跟他们属于同一立场同一战壕同一地位,而将自己的上级,以及其他合作科室,都当作了求助对象或者斗争对象。

现在林念初理智地觉得这样不对。

上学的时候,老师就讲,爱心耐心是一回事,医生不能把自己当成病人家属,做医生有做医生的分工与角色,过于投入难免情绪化失去最理智客观的判断,无论于病人于自己,医生都该在情绪上,与病人保持一段距离,这一段距离,是保证一个医生的冷静判断的必要,也是终生做一个医生,无论是对自己,也是在更广的角度上给更多的人帮助的一个必须。

林念初当时不能认同,认为这是为冷漠找借口的套话,爱与关心,始终是最紧要的。当然,不认同归不认同,她不会跟老师辩论,可是跟周明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关于这个问题,她跟周明应当争执过不止一次,争执到什么程度她也记不清楚了,他们俩的争吵太多,但凡没到了砸杯子撕书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地步的争执,她都记不住了,只是隐约地记得这个问题和许多其他跟他们的职业有关或者无关的问题一样,在周明那里得出的结论就是她太过情绪化,分不清楚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不明白完美与可行之间的差距。

她特别清楚地记得,周明说过句相当刻薄的话,说豪宅大院里的大小姐的善良纯真的也是很好的,但是拿这种天真的善良去解救苍生,那就是天下大乱,实际效果肯定以及一定还不如阴谋家的统治奇Qīsūu。сom书。她一定是为这句话暴怒过,并且切齿地疑惑为何平时周明算得沉默寡言,讲理论大课都经常被学生反映听不太懂;怎么着也不能归为伶牙俐齿一类,偏偏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噎她到说不出半句话来,那感觉如同被他按着脑袋在嘴里塞了个味道独特的黏米粽子。而他随后像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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