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浪漫茶吧的路上,他想到一个办法,将她妈妈被暗杀的消息传达给她,然后同她讲明,找她完全是为破她妈妈的命案。此想法尚且酝酿之中,可不可行呢?他想征求下郁冬冬的意见,听听她的建议。
“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你看有无操作性。是这样……”穆楠生讲一遍他的打算。
“可是穆队,我想她不会相信的。”
“她妈妈的死讯?”
“是。”
“她很容易误解我们是追杀或害她的人。”郁冬冬说,“可以想像她进精神病院之日起,惶惶不安,日夜惕厉……弄不好,事与愿违,她会拒之我们千里。”
“我想如果找到最佳方式告诉她,她会相信我们的。”穆楠生说,“你也想想,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郁冬冬喝掉已经凉了的茶水,待他给斟上后,说:“明天我利用进屋打扫卫生之机,试探性地暗示她一次,看看她的反应。”
“用眼神?手势?”
“那不行。”郁冬冬说,“譬如我故意向任医生说,‘听说有一位市长被杀啦’,看她的表情有无变化。”
“哎,冬冬,你打通了我的思维穴道。瞧瞧,灵感来了。”穆楠生眉飞色舞起来,“你写张纸条,偷偷放在……哦,压在她的饭盒底下……”
第十二章 幕后绰绰凶影(7)
“她不使饭盒。”郁冬冬说。
“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被她发现。”穆南生继续设计,“在你走后,她会悄悄看那张纸条。她一下子就能想到是你放的。”
“可纸条上写什么?”
“关键就在这里。”
“说呀!卖什么关子?”
穆南生一副神兮兮的样子,只顾低头喝水。
“哎穆队,你别像糖尿病人似的,一个劲儿地喝水。”
“心中隐隐地可怜我?”
“你还是留着精力破案吧,多情反被无情恼。”郁冬冬揶揄道。当然,全是玩笑话。
“第一次写,我是公安。”
“这不成,她要是将计就计,把纸条无意让医院其他人看见,暴露了我们的行动……第一次不能写我是公安,绝对不成。”郁冬冬反对这样写,她想了想说,“你想知道你母亲的情况吗?落款写:一个想帮助你的人。”
“是比我说的缜密一些。”他还是觉得落款处欠缺什么,他说,“不明确告诉是公安给她留的条子,她怎能……”
“对,落款写一个想帮助你的公安。”
“行。”穆南生站起身,说,“此事关乎到我们整个行动计划。等我请示冯局,再行动。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精神院上班。我这就去指挥部。”
“方便的话,我陪你去吧。万一冯局问病房里的情况,我好说明呵。”
“身体真的能吃得消?”
“没问题,穆队。”
“走,冬冬!”
五
因问三孩子会不会用枪,叶箐惊慌的情绪也影响到别人,胡凤鸣倒杯水给她。
叶箐接过水杯并没喝,而去拿烟,烟盒空了,胡凤鸣回到办公桌前,取盒烟扔过去,她点烟的手微微颤抖,狠狠吸烟的样子,让人想到贪婪。
浓浓的烟雾在她脸前消散,完全恢复了平静。她说:“他的确有一枝枪。”
胡凤鸣惊讶了:“枪?”
“一枝……”叶箐用夹烟的手和另只空手,比量枪的长短,没有确定。
“是这样的吗?”胡凤鸣摘下自己的###式手枪给叶箐看,“比它大还是比它小?”
“比它大。”她肯定地说。
下面是她关于枪的叙述:
阳光透进北侧的窗口,夏天的晨曦很明媚。昨夜三孩子回来很晚,她听见另个房间里有盖关木制盒子的声音。几天之前她开始注意这个声音,差不多每每夜间他出去,都翻动那个盒子。接下来就是他的卑鄙行径——敲门,苦苦哀求:“开门,我保证不动你,只要挨你睡就行。”
“你食言!骗开门就不是你啦。”
“可怜可怜老爹吧……”
“你早不是啦。”
三孩子叫了半天门没开,恨恨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某种觉醒,使她产生某种拒绝。像当晚或清晨这样的拒绝,从十八岁,准确说是十七岁半开始。她在酝酿离开这个不堪回首,使自己充满苦难和不幸的家。只是时机尚未成熟,离开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只夜半发出声响的木盒子,神秘地吸引了她,一心想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东西的愿望,驱使她在一个三孩子不在家的中午,跑进他的卧室,掀开床板,找到那只楸木的盒子,没上锁,打开极其容易。
一层油布包裹的东西呈现面前,她在掀起油布时,最先见到张纸条,上写一行钢笔字:
看见它说出去,你的死期就到了!!!
她的手在盒子的上方停留些许时候,心头涌起恐怖感,一种恍惚的茫然不解。里面包的什么东西?用这凶恶的要挟的咒语?她在抹去额头的冷汗,稳定一下忐忑不安的心,打开油布包……
“于是你看到一枝手枪?”胡凤鸣问。
“那支手枪崭新。”她说。
“崭新?”
“是的。”叶箐说,“纸条写给我看的,明显在警告我!”
“因此你没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第十二章 幕后绰绰凶影(8)
“没有!”
“慑于他的恐吓?”
“不全是,我觉得时机没到。”
“你原本没有向警方,或姚勇说出真相的打算?”
“在与你谈话前没有。”叶箐说,“并非是我胆小怕死,当时,我感觉孤立无援。”
“现在呢?”
“至少不是单枪匹马,有姚队长,还有你。”她说这话时,用信任和某种期待的眼睛凝视他,“我相信自己的眼力。”
“什么?”
“虽然我不能把你们说成是救星,那有过分恭维之嫌。心里话说,让我看到了希望。”她用所掌握的十分感兴趣的地质知识形象了自己,“我这块巨大的,情不自禁的外力引起的岩浆喷发形成的石头,风蚀过,水蚀过……你们没看不起我,使我很受感动。”
“你想现在他能把枪放在哪儿?还在你们住过的旧房子里?”胡凤鸣关注那枝崭新的手枪,公安局枪械库被盗的枪支,就是从未使用过的新枪。
“老房子早卖掉了,三孩子现住哪里我不知道,也许购买了新房,也许住在药材公司院里。”叶箐说康健药材公司大院里,建有一栋宿舍楼,其中一楼门像似极少数住户,电子可视门终日锁着,很少有人进出。她偶然的机会看见三孩子从那扇门出来,因而断定他可能住在那里。她说,“枪的下落就清楚了。”
他们的谈话进行了一个上午,胡凤鸣送她到门口时叮咛道:“多和姚勇取得联系。”
叶箐走后,胡凤鸣坐下没几分钟,一条信息发来:老哥是世纪实业集团财会主任万达。鲣鸟。
卧底“鲣鸟”第一次发来的信息,“老哥”——万达,这是十分重要的信息。赵泽明生前与他频繁联系,迹象表明:赵泽明被他控制,死死地控制,自杀与他很有关系。
“查万达!”胡凤鸣想。他在做此事之前,紧迫的任务是让郑军指认三孩子。
三孩子的嫌疑愈加突出,他不仅牵涉投毒,私藏枪支,还参与贩卖什么药。他是朱大赖子的团伙成员且骨干无疑。叶箐基本介绍清楚他的情况,一个恶人的嘴脸勾勒出来。待郑军指认后,再向袁成罡、冯国强汇报,再确定对三孩子采取何种措施。
先找到郑军,他将出租屋的准确地址告诉了胡凤鸣。到了地方,结果大大出了胡凤鸣的意料。
“找郑军?你是他的什么人?”出租屋的房东——下唇经过某种拙劣修补的——男人,带着不干净语言说,“领个女人在这儿干够了,欠一个月房费,拍拍屁股顺尿道溜之大吉。”
“那个女孩子长得啥模样?”胡凤鸣猜到同郑军一起的女孩一定是小维。
“像个蜡人似的。”丑陋的嘴唇迸出句干净的话来,他把长得透明的人,比喻成蜡人似的,假若说成玻璃人、水晶人就更诗意。
好,到此为止。蜡人已是蛮不错的形象,再问下去,那张乌鸦嘴说不准还黑出什么垃圾话来。
可是到哪里去找郑军呢?
据他所知,郑军在蓝河没有亲戚,小维是他的惟一的最亲近的人,现在不知她在哪里,无法联系。或许他到王锦萍那里去过,假使他离开本市,最有可能去告别也就是她啦,这是他们曾有过的友谊。
去找她,胡凤鸣只能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一直到她家的楼下,他才忽然想到几乎抛到九霄云外的妻子的那次差遣,给王锦萍送信。
也巧,王锦萍在家。
“你再晚来几分钟,我就出去了。”她说。
从她的装束看是要出门去。
胡凤鸣说:“嫂子,红红让我告诉你,别腌酸菜啦,她给你带了。”
“哦?”她对他的话有些迷惑,但是很快思想明白,笑笑说,“等你给我送信,恐怕我渍的酸菜早都酸喽。”
胡凤鸣蓦然明白,这是迟到的消息。妻子交代给他的时间距今已一周啦。
“红红来告诉过我。”王锦萍泡杯酽酽的红茶给他,“找到投毒的嫌疑人没?”
第十二章 幕后绰绰凶影(9)
“还没呢?”微苦的红茶令他想起遥遥的许多情景,赵泽明喜欢喝的茶,远比这还要浓酽。
“郑军放出来,是不是就解除了对他的怀疑?”
“道理上是。”
“不是郑军投的毒,我一开始就这样认为,你们怀疑错了人。”她给他斟茶。
“嫂子,你最近可曾见到过他?”
“昨天,我在上海路的大排档见过他,他在那儿打工。”
“哪一家?”
“叫,叫什么来着?”她想了想,“工薪,是工薪大排档。”说到这儿她拿出个本子。“他还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凤鸣,你用吗?”
“我找他。”胡凤鸣说。
《对手》一(1)
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