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迈考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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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迈考特-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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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更愿意有一个给我讲库胡林故事的父亲———一个跳起舞来连脚都站不稳,逗得玛格丽特和妈妈格格直乐的父亲。 
  敏妮。麦克阿多利来帮忙了:圣母啊,莱博威茨太太,这对双胞胎臭气熏天。 
  我不知道什么圣母,敏妮,可这对双胞胎确实该洗个澡了。他们需要干净的尿布。弗兰基,干净的尿布在哪儿? 
  我不知道。 
  敏妮说:他们正包着破布当尿布呢,我去拿一些麦茜的尿布。弗兰基,你把这些破布解下来扔出去。 
  小马拉奇拿掉了奥里弗的尿布,我拿尤金的尿布时却费了一顿劲。别针卡住了,尤金动来动去,别针一松,扎到了他的屁股,他号啕着要妈妈。敏妮正好拿着毛巾、香皂和热水回来了,我帮她洗掉干结在尿布上的屎,把爽身粉撒在双胞胎那发炎流血的皮肤上。她说他们是些挺棒的小男孩,她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她下楼带回一锅土豆泥给我们吃,土豆泥里放了好多盐和黄油。我真想知道敏妮能不能做我的母亲?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吃这种东西了。要是能同时有莱博威茨太太和敏妮做妈妈的话,我就有吃喝不完的汤和土豆泥了。 
  敏妮和莱博威茨太太坐在桌子旁。莱博威茨太太说:得做点什么了,这些孩子正在变野,可他们的父亲跑到哪儿去了?我听见敏妮小声说他出去喝酒了。莱博威茨太太说:真可怕,真可怕,爱尔兰人就是这么喝酒的。敏妮说她的丹不喝酒,从不碰这种东西,而且丹告诉她,那个宝宝死的时候,这个可怜的马拉奇。迈考特简直疯了,在弗莱特布什大街和大西洋大街上到处乱窜,长岛火车站附近所有的酒吧都把他扔了出来。要不是看在死去的可爱宝宝的分上,警察早把他扔进监狱了。 
  他还有四个可爱的小男孩,敏妮说,可对他起不到安慰的作用。那个小女孩带走了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你知道,自打她出生后,他甚至不再喝酒了,这真是个奇迹。 
  莱博威茨太太想知道妈妈的表姐———那两个丈夫都挺斯文的大块头女人住在哪里,敏妮打算找到她们,告诉她们这些孩子得不到关心,正在变野,屁股发炎以及其他的事情。 
  两天后,爸爸找香烟回来了。已经是半夜,可他仍然把我和小马拉奇从床上叫了起来。他浑身散发着酒味,让我们在厨房里立正。我们是两个士兵,他要我们保证为爱尔兰去死。 
  我们会的,爸爸,我们会的。 
  我们一起唱起了凯文。巴里之歌: 
  星期一的早晨在蒙特乔, 
  树上的绞索挂得老高, 
  凯文。巴里为了解放, 
  就此把他年轻的生命抛。 
  小伙儿年仅十八岁, 
  然而谁也不能不承认, 
  他的头颅昂得有多么高。 
  有人在敲门,是麦克阿多利先生:哎呀,马拉奇,看在上帝的分上,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把全楼的人都给吵醒了。 
  哎呀,丹,我只是在教育孩子们要为爱尔兰去死。 
  你可以在白天教育他们为爱尔兰去死呀,马拉奇。 
  情况紧急,丹,情况紧急。 
  我知道,马拉奇,可他们不过是些孩子,是些婴儿。你现在上床睡觉去吧,像个正经人那样。 
  上床睡觉?丹!我要上床睡觉干什么?她的小脸时时刻刻都在那里,那乌黑的鬈发,那动人的蓝眼睛。啊,耶稣呀,丹,我该怎么办?她是不是被饿死的,丹? 
  当然不是,你太太一直在喂她。是上帝带走了她,他有他的理由。 
  丹,上床睡觉之前,我们再唱一首歌。 
  晚安,马拉奇。 
  继续,男孩们,唱: 
  因为他热爱自己的祖国, 
  因为他热爱那绿色, 
  他主动迎接了殉道者的命运, 
  神采骄傲又快乐, 
  至死无悔,啊!至死无悔。 
  他勇往直前锐不可挫, 
  今天,年轻的罗迪。迈克考雷 
  在图姆镇的桥上告别生活。 
  你们会为爱尔兰去死,是不是,男孩们? 
  我们会的,爸爸。 
  那么,我们都会在天堂见到你们的小妹妹,是不是,男孩们? 
  我们都会的,爸爸。 
  弟弟站在那里,脸贴在一条桌腿上睡着了。爸爸托起他,磕磕绊绊地穿过房间,把他放在母亲的床上,让他睡在她的旁边。我也爬上床,父亲躺到我的旁边,仍然穿着衣服。我希望他能搂着我,但他继续唱着罗迪。迈克考雷,还和玛格丽特说着话:噢,我的鬈头发、蓝眼睛的小亲亲啊,我要给你穿上丝绸衣服,带你去内伊湖……就这样,一直闹腾到窗户上现出曙光,我睡着为止。 
  这天夜里,库胡林来到我的身边。一只绿色的大鸟站在他的肩膀上,不停地唱着凯文。巴里和罗迪。迈克考雷的歌。我不喜欢那只鸟,它唱歌时嘴里总是淌着血。库胡林一手拿着长矛,那长矛是那样巨大,只有他才能掷得动它,另一手拿着香蕉,不时地喂那只鸟,那只鸟却一味尖厉地叫着,朝他吐着血。我很奇怪,为什么库胡林这么容忍那只鸟。要是我喂双胞胎吃香蕉时,他们朝我身上吐血,我会用香蕉打他们的脑袋。 
  早上,父亲坐在厨房的餐桌旁,我把我的梦告诉了他。他说过去爱尔兰没有香蕉,就算有的话,库胡林也绝不会给那只鸟吃,因为那是一只从英国来度夏的鸟。当库胡林靠着一块石头快要死掉的时候,它落到他的肩膀上。爱尔兰人想杀掉他,可又害怕他。等看见那只鸟在喝库胡林的血时,他们知道现在可以下手了。这些肮脏无比的懦夫!所以,弗兰西斯,你一定要小心鸟和英国人。 
  大多数的日子,妈妈都是躺在床上,面朝墙壁。要是她吃喝了什么,就吐在床下的马桶里,我得去楼下的厕所里把它倒掉,然后冲洗干净。莱博威茨太太给她送来汤和卷得可笑的面包,妈妈想把它切成薄片,莱博威茨太太笑了,告诉她只管抓着吃就是。小马拉奇把它叫做手抓面包,莱博威茨太太说:不是,这是“哈勒”,还教我们怎么说它。她摇了摇头:唉,你们这些爱尔兰人呀!活得再长,也不会像一个犹太人那样说“哈勒”。 
  敏妮。麦克阿多利拿来西红柿和卷心菜,有时还有一块肉。哎呀,虽然年景艰难,不过,安琪拉,那位可爱的罗斯福先生会给每个人都找到工作的,你丈夫会有工作的。可怜的人,大萧条并不是他的错,他白天黑夜地找着工作。我的丹很幸运,在城里待了四年,却没喝过酒。他是在图姆镇和你丈夫一起长大的,有的人喝酒,有的人不喝。该诅咒的爱尔兰人。快吃吧,安琪拉,你亏了身子,需要补养一下。 
  麦克阿多利先生告诉爸爸,市政工程部门有事干。当他在那里找到工作,我们就有了吃饭的钱,妈妈就下床,把双胞胎清理干净,开始给我们做饭。当爸爸酒气熏天却身无分文地回到家里,妈妈就开始冲他狂叫,一直叫到双胞胎哭喊起来,我和小马拉奇只好跑到广场去。那些夜晚,妈妈总是步履沉重地回到床上,爸爸总是哼唱着爱尔兰的悲伤小曲。为什么他不搂着她,哄她入睡呢?就像对我那死去的小妹妹那样。为什么他不唱一首给玛格丽特唱过的歌,或者一首能让妈妈不再流泪的歌?他依然把我和小马拉奇叫下床,穿着衬衫立正,保证要为爱尔兰去死。一天晚上,他想让双胞胎也保证为爱尔兰去死,可他们还不会说话,妈妈朝他尖叫:你这个发疯的老杂种,就不能放过他们吗? 
  要是我们答应为爱尔兰去死,他就说会给我们五分钱买冰激凌,我们答应了,但从没见过那五分钱。 
  我们从莱博威茨太太那里得到汤,从敏妮。麦克阿多利那里得到土豆泥,她们还教我们怎么照看双胞胎,怎么洗他们的屁股和脏得一塌糊涂的破尿布。莱博威茨太太说的尿布,被敏妮叫做尿片,不过她们叫什么都没关系,反正是被双胞胎糟蹋得一塌糊涂了。要是妈妈待 
  在床上,爸爸出去找工作,我们就可以整天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们可以把双胞胎放在公园的小秋千上荡他们,直到他们饿了,开始哭闹。那个意大利人在街对面招呼我:嗨,弗兰基,过来。过街时小心点,双胞胎又饿了吧?他给了我们一点奶酪、火腿和香蕉。可是,自从做了那个鸟朝库胡林吐血的梦后,我就再也不吃香蕉了。 
  那个意大利人说他叫迪米诺,还说柜台后的那个人是他妻子,叫安琪拉。我告诉他安琪拉是我母亲的名字。别开玩笑了,孩子,你母亲叫安琪拉?我不知道爱尔兰人也有叫安琪拉的。嗨,安琪拉,他的母亲也叫安琪拉。她微微一笑,说:那不错嘛。 
  迪米诺先生问我妈妈和爸爸的情况,还问谁给我们做饭。我告诉他,是莱博威茨太太和敏妮。麦克阿多利给我们吃的。我还告诉他关于尿布、尿片以及它们脏得一塌糊涂的事。他笑了:安琪拉,你听见了吗?感谢上帝,你是意大利人,安琪拉。他说:孩子,我要跟莱博威茨太太谈谈,应该让亲戚照顾你们。你见到敏妮。麦克阿多利的话,让她来见我。你们这些孩子要变成没人管的野孩子了。 
  两个大块头女人站在门前。她们问:你是谁? 
  我是弗兰克。 
  弗兰克?!你几岁了? 
  我快五岁了。 
  你长得可没有五岁的孩子那么大,是吧? 
  我不知道。 
  你妈妈在吗? 
  她在床上。 
  这么好的大中午天,她在床上干什么? 
  她在睡觉。 
  噢,我们进去,我们必须和你母亲谈谈。 
  她们从我身边闪过,走进房间。耶稣、玛利亚和圣约瑟啊,闻闻这地方的味道。这些孩子都是谁? 
  小马拉奇跑过来,朝这两个大块头女人微笑着。他一笑就露出那洁白整齐的牙齿,还有那蓝得发亮的眼睛和粉粉嫩嫩的面颊,这让两个大块头女人的脸上也有了微笑,我很纳闷,她们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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