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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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商痛-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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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讲了。”钱老板冷冷地说,“既然你们不想去法院,那就请耐心等候,啥时我有钱了,会通知你们的。”

  “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钱老板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吗?”乔老板站起来。

  “罚酒?哈哈,我倒想尝尝这罚酒的滋味!”钱老板招呼旁边的小伙子,“阿兵,送客!”

  “慢着,欠款拿来,我自然离开!”乔老板推了一把走过来的小伙子。

  钱老板见状,拾起电话:“喂,阿建吗?外省的两个朋友过来追要欠款,你赶紧带款过来,打发他们走人。”

  ——没想到,单兰兰派人追要三年多的欠款,马上就要完璧归赵了——原来讨债这么简单呐!我兴奋而焦急地期盼着,期盼迟迟不来的高考分数那样,乔老板肥大的鼻孔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向外扩大了一圈,类似Q版漫画的肥佬。

  不过十几分钟,忽听房外一阵阵摩托车轰鸣,我向外望去,但见五六辆摩托车戛然而止,五六个坦胸露背的小伙子飞身下车,急冲冲奔跑过来。他们身上雕龙绣凤,青色的纹身透出冷冷杀气,几近九纹龙史进的程度。

  “钱哥,怎么回事?”为首的一个小伙子冲进屋内,大声问道。

  “阿建呐,没啥大事,我欠这两位朋友一笔款子,你替我付清,打发他们走人!”钱老板说着,把手中的水杯“叭”地摔碎地上。

  “他妈的,要什么欠款?你们吃熊心喝豹子胆了,想找死啊!”阿建径直来到我与乔老板面前。

  “找死?哈哈,死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呢!”乔老板镇定自若,不卑不亢,“我来找钱,从钱老板这儿找回我的钱!”

  “你小子识相点,再犯浑,爷爷我废了你!惹怒了马王爷,砸了外面的臭奥迪,让你爬着回去!”阿建挥舞着拳头,比泰森还猛。

  “哈哈,是吗?请稍等,我这就爬着回去!”乔老板摸出手机,拨通了,“亲爱的弟兄们,这儿有位朋友要让我爬着回去!”

  乔老板的手机还没合上,“菜刀帮”的七位好汉就闻声赶到——神速啊!七位好汉一字儿排开,每人腰间别一把锰钢菜刀,威风凛凛。

  钱老板大惊外加战战兢兢:“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乔老板并不说话,他轻轻拍打着阿建的腮邦子:“爷爷,你不是要砸了我的奥迪吗?动手呀!”

  自己的队伍相形见绌,阿建不免矮了半截,楞楞地没有动。

  “我喊你爷爷了,你倒是答应啊!老虎不必威,你当是病猫啊!”乔老板咆哮一声,扬起右手恶狠狠地打了阿建一个响亮的耳光。

  物理学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扇完阿建后,乔老板的手也疼得不住颤抖。我敢说,在乔老板所从事的体力劳动中,这是劳动强度最大的一次,足以填补个人历史空白的一次。随着“啪”的响声,阿建左腮中铁砂掌般留下了赤红的印痕,在巨大的冲击波下,紧接着,他的右腮也赤红了,再之,他的脸、他的赤裸的上身全部赤红了,在通体赤红的映衬下,青色的纹身图案鲜活欲动,仿佛一只只蜿蜒的蜈蚣在血浆里挣扎。

  ——奇耻大辱!阿建向来是打人的人,哪里受过此等窝囊透顶的气。身为老大,他自然要身先士卒,要不然,以后在道上岂不要威风扫地,大权旁落?另者,今日若抗不下这场事儿,一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孬种样子,以后还怎么挨家挨户地收取保护费?偌大的一个轮胎市场,可是响当当的铁饭碗啊,那肥腻的油水比干个科级干部强!

  “他妈的,我跟你拼了!”阿建抄起玻璃茶几上的茶壶,以一种大义凛然、视死如归、鱼死网破的大无畏气概,朝乔老板的脑袋砸去…… 。。

像流氓一样(39)
有钱人的脾气向来硬得跟钻石似的,含钙挺丰富的,不知乔老板的脑壳是否有这种硬骨头精神。阿建的茶壶砸下来,容不得我分散大脑注意力去想起黄继光、董存瑞、邱少云然后再进一步酝酿挺身而出的英雄气概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过去,一把抓住阿建的手腕,反手一扭,接着免费赠送一脚把他撂倒。

  “哎哟!”阿建倒下,“咣当——哗啦”把玻璃茶几碰得粉碎,自然那把漂亮的紫砂壶也香消玉殒,魂飞天外。

  阿建翻身欲起,乔老板眼尖,一脚踩上去。乔老板这一脚很有革命意义,用战斗片语言说,叫“乘胜追击”,用鲁迅先生的话说,叫“痛打落水狗”——不能叫“落井下石”,那是贬义词,有损我们正义之师的光辉灿烂形象。阿建的手下一个个后退三尺,还没反应过来呢,“菜刀帮”的好汉们飞步向前,一对一地把他们看住了。别看那几个家伙身上“龙飞凤舞”耀武扬威的,一时间竟胆小如鼠,乖乖听话,比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还老实呢,照这样,每人应该奖一朵大红花的。

  说句心里话,我反对“菜刀帮”这种先发制人的战斗策略,把一柄明晃晃的菜刀架到别人脖子上,是君子所为吗?是汉子应当单打独头,用选秀节目使滥的那个词来说叫“PK”;一方长缨在手,一方手无寸铁,明显有失公平、公正嘛!事后,我跟乔老板提及此事,乔老板笑着摇头道,黑道就是这样,群狼斗猛虎,讲求的是大兵压境,以多胜少,鸡鸣狗盗还来不及呢,还论什么仁义之师、文明之师!是啊,美国攻打南联盟是这样,进攻伊拉克也是这样,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更是这样,弱肉强食的理论倒也不难理解,我们村小娃子都懂得的——拳头大的是哥哥。

  全军覆没的景况让钱老板震惊,他哆嗦复哆嗦,浑身筛糠。

  乔老板把脚下的阿建交给“菜刀帮”的一位好汉,自己把右手抬到嘴边“吁”一下,与双枪老太婆打完坏蛋吹一下冒烟的枪口那样,酷毙了,帅呆了!

  “第一次打交道,没想到钱老板却来个下马威,真让乔某寒心呐!英雄交手讲究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钱老板弄这么帮草头班子过来充当御林军,不是逗我玩吧?”乔老板来到钱老板旁边,“怎么样,款子的事想好了吗?”

  “我没钱。”钱老板还嘴硬,他那要钱不要命的精神,让我暗中敬佩。

  “没钱,哈哈,轮胎都已出手了,怎么会没钱呢?”乔老板朝钱老板的脸上喷一口烟雾。

  “你……”钱老板敢怒不敢言,再次抄起电话。

  “怎么,黑道堵死了,又想向白道求救?是想打110吧?”乔老板手疾眼快,伸手把电话线拽断,“不要担心后事,呆会儿我会替你拨打120的。”

  “你们想怎么样?”钱老板成了孤家寡人、光杆司令,气势暴减,比道琼斯指数下滑还要快马一鞭。

  “我们还能怎样?”乔老板一招手,“过来个朋友,给钱老板留点纪念品。”

  一名“菜刀帮”好汉应声过来,摘下墨镜,提刀在手,问道:“乔总,怎么个留法?”

  “眉头、左腮、右腮三处各刻一个‘债’字,脊背上刻‘有钱嫖娼,无钱还债’——注意,刀法要沉稳,要纯正的宋体啊,看着顺眼。”乔老板说完,闪到一边。

  作为局内人士,乔老板暴出了内情。这确是一个“有钱嫖娼,无钱还债”的年代,老板们有钱青楼复红楼,有钱“左手摸着二五八,怀里搂着十七八”,却无钱支付工人们以血汗换取的、养家糊口的工资。不是想搞什么封建复辟,真的,国人们很有些怀念黄世仁了。

  “放心吧,乔老板,我在家雕萝卜三四年了,这点手艺还是有的。”“菜刀帮”好汉摇晃着菜刀表演一阵子,奔钱老板过去。

  “爸爸,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这当儿,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里屋走出来,睡眼惺忪,午休刚起的样子。

  “你们……你们……别这样,吓……着孩子!”钱老板语不成声。

  “慢!”乔老板示意正要动刀的好汉暂停,转眼盯着小男孩,“哎哟,还有意外收获,这东西也能顶一万块吧?”

  “……”此时无声胜有声,钱老板只有张嘴的份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老板往前走两步,把小男孩揽到怀里:“钱老板,这小宝贝我要了,折一万块,这样的话,欠款还剩85万了!——我这数学还说得过去吧?啊,哈哈哈哈……”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像流氓一样(40)
“放开……他……”钱老板本欲上前解救儿子,却被一把锃亮的菜刀挡住了。钱老板没有刀枪不入的功夫,所以,退缩是肉身必须的选择。

  “爸爸,爸爸……”男孩无法从束缚中挣脱,急切地哭叫着。

  我的眼睛湿润了,恨不得劈头盖脸痛打乔老板一顿——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孩子,算是什么本使?可是我没有,我像天天所有斤斤计较的男人一样,选择了理性,遗弃了感性。

  钱老板哀求连连,声泪俱下,求爷爷告奶奶,就差下跪磕头了。

  我觉得世上窝囊的男人莫过于两种:一类,拿老婆出气,施展冷热暴力,动辄大打出手,明知犯错也不思悔改,不肯低头认过,还自我标榜为“爷们”;一类,喜欢做爸爸,当孩子们身处险境的时候,自己却不能奋不顾身而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羊落虎口”。据此判断,钱老板活得窝囊,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父亲。

  “小宝贝,别管那个混蛋叫‘爸爸’,从现在起,我才是你爸爸呢!”乔老板抚摸着男孩的脑袋,笑嘻嘻地。

  “放开……他,这事……与孩子无关。”钱老板真娘们,躲在菜刀后面始终不敢跨前一步。我怀疑他身上的那些男儿热血、冲天豪气被狗吞吃掉,化为便便了。若在抗战时期,就这十足的软骨头精神,他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背叛祖宗,认贼作父,充当汉奸、走狗、卖国贼了。

  “与孩子无关?哈哈,屁话!在旧社会,这叫‘卖身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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