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是恋人的话,就会想与对方一起生,一起死。可是好友不一样。如果自己先死了,那么就会想把没有完成的梦想托付给对方,换了是对方带着遗憾倒下的话,自己也会想去实现他的遗志。」
「……」
达矢的话语中流露着真诚,让纯也听得发怔。自己以为还很幼小的少年,是什么时候已经能作出这样的考虑了呢。
「你和这位搭档勇介君是好朋友吧。」
面对着濒临死境的勇介,达矢也与自己的心经历了激烈的对峙吧。在这地底的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独处,他们想的是什么,看到了什么,又说了些什么呢。
「勇介他——」
向奄奄一息的搭档投去充满了温柔与慈爱、几乎像不属于这世上一般的眼神,达矢低声道:
「勇介说他喜欢我,在他失去意识的间隙里,他这样说。我真是迟钝,之前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到……好蠢啊,他这样一说,我才发觉了自己的感觉。」
他伸出手去,抚摸着勇介那毫无血色的脸颊。
「对我来说,勇介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但如今我们终于是恋人了。刚才那是我的初吻哦,遗憾的是只有我这一边而已。」
比起对纯也来,达矢的话更像是说给勇介听的。
「我们是好朋友,也是恋人,两方都是,全部都是。所以我决定了,就是这样死了也没关系。只要能和勇介抱在一起死去,那我绝不害怕,也绝不后悔。
当然,如果我们都能得救的话,那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可是万一只有我活下来了,我就会为了完成勇介的遗志而活下去。勇介说我应该成为世界第一的投手,那么为了让他安心,我会与他约定一定要实现这个梦想,为了兑现这个誓言而活下去。
这绝对不是什么自暴自弃,我现在只想着『该来的就让它来好了』。」
「达矢……」
坚强地说着这些话的达矢,是纯也从未见过的成熟,而且美丽。
「那你呢?」
「啊?」
达矢以认真的表情看向出神地望着自己的纯也。
「阿纯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会为这种事情而苦恼,那多半我们是同类了。」
看着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人是无法说谎的,纯也死了心,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是啊……比谁都美,比谁都聪明,比谁都更今人自豪,内心非常温柔,很容易受伤,可是却怕生得很,警戒心强极了。总之,就是像个『栗子』一样的家伙。」
混杂着自夸自赞和奇怪比喻的表现法让达矢苦笑着歪过了脑袋。
「栗子?」
「本来就是嘛。外面全是刺,不小心摸上去就会被扎到,剥掉这一层后。里面还隔着硬壳和苦涩的皮,很难接近。可是全都剥掉的话,里面却是又甜又香的那种家伙。」
「是啦是啦。」
不想再问你了,摆出这种表情的达矢按着额头。
「可是是单相思。根本就是一方通行的,是我一个人在那里玩相扑——」
纯也想起了现实情况,一下子就消沉了起来,达矢静静地安慰他。
「会为这种事情而苫恼还真奢侈呢。就算现在不能把心意传达给对方,也总会有哪一天获得回报的可能性吧。而且你不是还有很多为传达你自己的感觉而努力的机会吗。就是只远远看着自己喜欢的人,
这对我来说也是足够羡慕的了。因为我说不定连这样也做不到了。」
「达矢……」
是啊,自己以后还是能见到透的面的。就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总是可以与他交谈的。只要生命还在.就有希望。
他的过去也好,不确定的未来也好,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现在,只有他与自己所生存的当时当地。自己虽然并没有什么东西,但是却有一条能够为了他舍弃的生命在。
虽然达矢有着即使舍身也要相救的愿望,可是他也本能地感到勇介生还的希望已经极其微薄了吧。就算不想相信,看到那每时每刻都在因为疾病而衰竭下去的样子,也不可能会考虑不别最糟糕的事态。
如果失去了自己的半身,人会永远地背负着这种丧失感。能够从中得到解放的唯一的时刻,就是自己也死亡的时候——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纯也只能抱紧了这个像弟弟一样疼爱的少年。但达矢却双臂用力,推开了纯也。
「达矢?」
「去追吧。」
「啊?」
「阿纯所想着的人,就是那个人吧。的确他是个很棒的人。一听到你夸他的话。我就立刻知道是他了。」
「我……」
纯也眨着眼睛,达矢焦躁地咋着舌;
「如果那个人发生什么的话你不会后悔吗?永远失去了可就迟了啊!」
恋人就是想生死与共的人——
「……可是……」
一想到要把衰弱的达矢丢在这里,就无法踏出那一步去。似乎是看穿了纯也的犹豫,达矢微微地笑了起来。
「我不是一个人的,有勇介一直陪着我。好了,快点去吧。」
◇ ◇ ◇
和达矢对话的时间到底有多长呢,因为内容的沉重,自己觉得很长,但看看手表,却没有经过太多时间。
透已经走到哪里了呢。最初这一段是最难的地方,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应该还过不去吧,可是借着手电筒的微弱光亮石芒,却没有他的身影。
纯也收起了手电,再次把胸膛贴着岩壁,像抱着岩石一样向前摸去。在黑暗当中,能够听到的只有地下水流的声音而已。
「……那些金块应该算做捡抬来的东西吧。」
一边前进,纯也一边自言自语。
断定藏宝的是武田信玄的话,如果有能够证明是他的子孙的人出现,那么几乎所有的金子都归那个人所有,发现者只能得到规定的报酬金而已。
但因为是已经绵延了几百年的家系,要在法律上提出明确的继承权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或者说,现实性近于零。而且这块土地是国家所有,所以国家要与发观者对半均分。
即使是一半的藏宝,三个高中生和纯也与透五个人来均分,那各自也都能得到多少个亿的巨大财产吧。
这么一想。纯也就感到了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的不安,根本没有天降横财的喜悦,甚至说觉得害怕也不为过。
「那家伙得到这笔钱的话,就会搬出那个破烂的宿舍了吧。」
从小就为经济问题吃了多少苦才长大的人,总是会对金钱产生特别的执着,但就纯也所知,透并没有变成这样。虽说朴素,但他也并不吝啬,虽说节省,但他也没有变成一个疯狂存钱的守财奴。
以他这样的性格来看,透虽然不喜欢奢侈,但如果能够有自己的房间的话,他还是会非常高兴的。
纯也垂头丧气。
自己在那位教授面前做出了要与他成为朋友的宣言。而且还想成为他的恋人,虽然这很难做到。可是如果现在两人分开了,身为不同学部的人,以后就连在校园里擦身而过的机会全都很少了吧。一定会就这样疏远下去,两个人的道路从此再也没有交集……
而透呢?他又会与谁都不变往,恢复了单独一个人生活下去的情况吧。傲然地俯视着他人,装做坚强的样子。最近好不容易才能看到的、偶尔的笑颜也会被再次彻底地封印起来。
如今放手的话,就全都不行了。总算到了涩皮的附近,就快要露出果肉的栗子,又要被封闭在硬壳和刺球里了。
「我不要这样!以后也要一起——」
忍不住叫了起来的时候。
「咦……?」
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的纯也忽然感觉到道路中断了,不禁大吃一惊。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地方啊,虽然很细很危险,但石棱道路明明是一直通过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纯也困难地弯下身体,放低姿势保持平衡,一只于放开岩壁伸进背包里,拿出了手电简。
照到前方的瞬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一下退去了。
「难道是,透……!」
长度在一米左右的道路完全崩堋了下去。
踏上去的瞬间,脚下的岩石突然崩落了。惨叫声,碎石滚落的声音,然后是吞没了透的水声。然而这一切都被轰轰作响的奔流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透……透啊……!」
脸色苍白的纯也甩也似地丢掉丁背包,不顾自己会丧失平衡,探出身去照着石壁下面,拼命地找着。
觉得似乎在水流中看到了—个黑色影子的时候,连确认都没顾上,纯也就猛蹬地面跳了下去。
到底掉了多少米呢,风像刀子一样嗖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