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阳尽量克制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紧抿著嘴唇。
“要不是我终於从晖哥那里翻出了你的地址,岂不要白白急死?”
“既然你知道我是在躲你,又何必来找?”宁朝阳不知道自己伪装出来的镇定还能坚持多久。
“因为我想你啊。”宁朝旭换下阴郁的表情,满脸陶醉,“我在国外每天都在想,想你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时令人怜惜的样子,想你满面绯红哭著向我求饶的样子,更想你高潮过後迷茫不自知的样子……”
身体渐渐脱力,宁朝阳已经快要听不见他在说什麽。但是脑子里不断涌出的记忆,却是无法抹煞的。
“朝阳,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连云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回来的,客厅没人,宁朝阳正跪在厕所吐。
“怎麽了?!”他後悔极了,自己怎麽这麽笨,他根本就不应该离开!
宁朝阳吐得胃里已经空了,可还是不住地干呕。仿佛要把那些不堪的记忆也全都吐出去一样。
连云蹲在旁边轻抚他的背,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麽。
“我没事。”宁朝阳抬起头,“想喝水。”
连云拼命忍著泪,端回来两杯温水。
“先漱一下口。”
宁朝阳点了点头。
“到底怎麽了?”
“我想躺会儿。”他不愿说。
“要我陪吗?”连云吸吸鼻子不忍心再问。
“嗯。”宁朝阳笑得苍白无力。
云追阳39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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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涨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翻,什麽圣诞、节日,都不重要了。连云把宁朝阳搂在怀里,只要他没事就好……
“我可能不能陪你过圣诞了。”宁朝阳突然开口,像是在叹息。
“还有元旦。”连云的心底颤了颤。
“元旦也不行。”
“还有春节。”
“春节恐怕……”连云一把捂住他的嘴,眼圈憋得通红。
“你答应我的,寒假去温泉,你答应过的!”
宁朝阳没吱声,良久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觉得舒服的位置,渐渐睡去。醒来之後还有好多事情需要面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连云神经紧张地渡过一晚,其间几次惊醒,摸摸额头全是冷汗。他似乎梦到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可是一张开眼就什麽都忘了。
宁朝阳倒是睡得很踏实,温顺地蜷在床上,连翻身都很少。
早晨起来,人却已经不在。
连云惊慌失措地爬起来寻找,所有的东西都在,主人并没有带它们走。
谢天谢地,他长长松了口气,回到床上抱著膝盖发呆。
直到现在宁朝阳对自己的事也守口如瓶,不管他怎麽努力地表现,好像都无法博得认同与信赖。原本觉得宁朝阳只是一个不懂得拒绝的人,但深入了解才发现,他真正不懂的是接受。
将所有难题都一个人抗在肩上,哪怕难题是别人出的,都不会向外人求助,一切单凭己力解决。所以连云才会觉得,在他面前,自己一无是处。
大概在宁朝阳的生活里,多一个连云多了很多麻烦,少一个连云少了不少烦恼。他大可随时抽身,但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有人敲门,连云来不及多想,迷迷糊糊地跑去,可是见到来人他恨不得立刻将门摔上。
宁朝旭就站在外面,一身休闲打扮,还未开口,压迫感已经迎面而来。
“朝阳不在。”连云厌恶地皱起眉。
“连先生,我是来找你的。”宁朝旭的口气同样不友好。
“可以进去吗?”
连云与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让出入口。
“据我所知你和朝阳正在交往?”宁朝旭一改昨天的悠哉,气势咄咄逼人,“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要怎样的条件你才会退出?”
连云一头雾水。
“这麽说吧,朝阳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们没有将来。”
连云这才明白过来,对方是劝他分手。
“你们才认识不到半年,现在抽身不但对他和你都有好处,而且你还可你跟我谈条件……”
“我们怎麽样,你有什麽资格管!”连云一股怒火直冲脑顶,狠狠踹倒脚边的椅子。
“我没资格管你,但是对於朝阳我有责任。”
“责任?”连云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笑容,“他见了你就想吐,这才是你的责任吧!”
宁朝旭的脸上顿时挂上一层寒霜。
“这件事与你无关。”
“是啊,你们以前的事当然与我无关,可是以後的事可就不一定了!”连云用力瞪著他,似要在他身上穿孔。
“该说你勇气可嘉呢,还是头脑简单呢?”宁朝旭并不甚在意,反而轻松一笑,“如果我没猜错,关於家里的事他恐怕一个字也没跟你提过吧?”
连云被问住了,但还是不甘地瞪过去。
“这就表示他不想和你分享自己的一切,不是吗?”宁朝旭一步步逼近连云,“你这麽死皮赖脸地缠著他,不觉得很丢人吗?”
“没错,很丢人。”连云大方地点头,“但是比你这样的好太多了!”
宁朝旭明显被激怒了,不过他只是挑了挑眉,便将火气压了回去。
“如果我想带他走,谁也没办法阻拦。”
这是挑衅也是威胁。
“无所谓,大不了我跟过去。”
云追阳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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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云站在寒风里一个劲儿地哆嗦,宁朝旭一走他就跑来学校,围著实验楼转了三圈也没想好进不进去。直到看门的师傅拉住他盘问底细时认出他就是曾经淋成落汤鸡的那个人,连云才不得不钻进楼里。
“你还是来找宁朝阳是吧?”老师傅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连云傻乎乎地笑笑,算是承认了。
“你现在上去也没用,正在开会呢。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下来了。”
连云点点头,心里稍微平静点儿,他还有时间琢磨如何跟宁朝阳见面。
十一点多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向外走,连云不好意思明目张胆探出头,只好扒著传达室的玻璃窗仔细寻找宁朝阳的身影。大约过了半小时,才看见他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起下楼。
连云小心翼翼地招招手,没能引来注意,反倒是老师傅一嗓子把人喊住。
宁朝阳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後和中年人又说了几句话才走过来。
“你怎麽来了?”
连云就像干了什麽坏事被抓住现行,一下子把刚想好的说辞全忘了,支支吾吾不敢看他。
“是不是遇到旭哥了?”
连云抬头撇撇嘴,见他没有责备地意思又委屈地垂下去。
“好了,我们老板要请你吃饭,快点起来。”
“谁啊?”
宁朝阳指指等在一旁的中年人:“我导师,稿子就是他译的。”
连云稀里糊涂地被拉到学校里的饭馆,完全忘记了拒绝。
存在中年男人特别是科研中年人普遍通病──地中海的文教授貌似是个很健谈的人,从科技前沿到最新研究他好像都了如指掌,当然其中不乏夸夸其谈。
“上次的事情麻烦你了,我和郝总编说希望找一个对科技文类比较擅长的人帮我校对,他立刻就推荐了你。”
“这是我本科,而且也做了几年。”连云表面上和他谈笑,但余光一直瞄著低头吃东西的宁朝阳。
“朝阳也跟我说你为人热情,给了他不少帮助。”
“哪里,应该的。”连云心虚地附和,自己是够热情,没几天就爬上人家的床。
後来还说了什麽他都不记得了,无非就是一些客套话,再看宁朝阳,不言不语却吃得热火朝天。
真的吃得下去啊……连云对眼前的事实表示怀疑。
“朝阳,今天你先回去,明天下班前一定要把报告整理出来给我。”
文教授饭後的一句话赦了两个人,连云巴不得宁朝阳能早点跟他回家。
但是宁朝阳却一反常态带他去咖啡店,找了个僻静的隔间坐下。
“为什麽来这儿?”连云有点紧张,不是不习惯这种气氛,而是对於宁朝阳的反常十分不安。
“没什麽,只是感觉在外边你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连云不悦地白他一眼,手里不断摆弄咖啡匙。
“旭哥他跟你说了什麽?”
连云被他的直接弄得有点闷气:“就说你不喜欢我,我赖著你也没用。”
宁朝阳不禁失笑:“所以你就在家呆不住了?我又没这麽说过。”
“但是你也没说过喜欢我啊!”连云紧接著大声说道。
宁朝阳示意他压低声音。
“而且你什麽也不跟我说……”连云现在的表情,就像是被一大帮人欺负过似的。
“你想知道?”
乖乖地点头。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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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再纠结点儿,想想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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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态度有问题。”连云对宁朝阳脸上的笑意很不满,“我们在讨论很严肃的事情。”
“可是这样说我比较轻松。”
“那就这样吧。”连云泄了气,反正他只有妥协的份。
“其实旭哥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连云醋意十足地嘟囔,“老掉牙的桥段。”
宁朝阳只当没听见:“只是後来谁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关於宁朝旭的记忆,宁朝阳始终是分成截然不同的两段。前一段宁朝旭是个只管顺从自己的心意的玩伴,总是面带微笑围著自己打转,常常受到欺压。後一段则成为了面目狰狞的魔鬼,自己已经倾其所有,他却还是不满足。
而两段之间的断点,就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家里人口很多,只有我们的年纪最相近,我爸为了让我能跟他有机会在一起作伴,也提前让我入了学,所以我只比他小一级。我14岁那一年,他遇到了绑架,但是那些人原本的目标是我,也以为绑架的就是我。
他们打电话给我爸要赎金的时候,我就坐在对面,於是大家都以为那是恶意骚扰电话没有理会,直到叔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