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回家去吧。”张阳说道。“按我们商量好的办法行动。”
在船上,张阳经过仔细思考,决定把自己这八个人分成两组,自己和三个弟弟在家里负责熬盐,剩下的人由李伯升负责,去各家各户收盐,将粗盐提纯需要的量比较大,自己煮海水熬盐太费事了。而且,将粗盐变成精盐的利润是熬盐的几百倍,两个相比,自然是收盐划算。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张阳,自然懂得成本核算,争取利润最大化的道理了。
刚走到自己村口,张阳发现,前面传来一阵哭声。
张阳顺着哭声,走进了一家院子。
一个淡青衣衫的女子正扑在地上的一个人身上哀哀痛哭,哭声饱含愤怒与无奈,可能是因为她俯着身子,只能看见她一头乌鸦鸦的头发,却看不清她的面貌。
这是灶户刘老伯的家,刘老伯和自己一样,也是在盐场干活,只是他是熬盐,自己运盐而已。
刘老伯在盐场人缘很好,张阳也非常敬重他,现在却静静地躺在地上的草席上,听不到女儿的哭声。
“若寒妹妹,刘老伯这是怎么了?”张阳问道。
哭声停止,对方缓缓站起身来,一张清秀的的面庞出现在张阳面前,眼中满含泪水。
若寒妹妹年方二八,虽说生在了普通灶户人家,却是天生丽质。
淡青粗布的衣衫,裁剪得非常得体,系着一条细细梅花结带子的腰肢显得婀娜多姿,那一头乌黑的青丝上插着一支普通的木簪,全无半点儿雕饰,却又如出水芙蓉。
刘家妹子刘若寒,是大家心目中的女神。
而她站起来,离张阳很近,张阳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姿色。
她其实不算国色天香,生长在南方,自然有一种特殊的南方女子的如水般的温柔,含蓄而不招摇,雅致而不妖艳,尤其是一种特有的气质,让人感觉不敢去触犯,再粗鲁的男人,在她面前都不由自主地压低了音量,唯恐唐突了佳人。
而现在,她那双水汪汪清澈透明的双眸,饱含泪花。看着眼前的张阳,止住了哭声,说道:“都是盐场的那个畜生丘义,把我爹害了…爹啊,”说着,又扑到在刘老伯身上。
张阳上前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杀人偿命,血债血还!张阳脑海中突然涌起这几个字。
可是这是在元朝啊,
可恶的蒙古人为了统治中国,将人分成四等。
第一等当然是蒙中人,他们是天之骄子,充任各级政府的首脑。
第二等是色目人,指西域各族人和西夏人,他们当亡国奴较早,较能得到蒙古人的信任。
第三等是“汉人”,即原来金统治区域的汉族和契丹、女真等族人。
第四等是“南人”,地位最为低下,包括南宋统治区域的汉族和其他各族人。高等的蒙古人杀掉低等的南人,只需赔偿一头驴!
那个丘义,是盐场的弓手,平时挎着弓箭,手拿着一把马刀,到处耀武扬威,看谁稍不顺眼,轻则破口大骂,重则拳打脚踢。就是自己,也挨过丘义的不少侮辱。
这个丘义,是个蒙古人。肯定是他看上了刘家妹子的姿色,妄图淫辱,结果刘老伯刚好在家,苦苦哀求,反而激怒了丘义,拳打脚踢,将年迈的刘老伯打死了。
张阳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二两银子。
“若寒妹妹,刘老伯已经过世了,这二两银子,你拿着买口薄棺,给刘老伯办后事吧,我们兄弟几个,在这里给你帮忙。”
张阳知道,刘老伯和自己一样,都是贫困的灶户,他和女儿两人相依为命。家徒四壁,刘若寒哪里没有余钱来安葬他,最多也就是裹个草席。自己手头既然有钱,就帮她一把好了。
“士诚大哥,”若寒看着张阳手里的银子,充满了感激之情,“谢谢你了。”
“我爹死不瞑目,如果有人帮我杀了丘义这个混蛋,我给他做牛做马,伺候他一辈子也心甘情愿。”若寒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明眸皓齿,语气中却充满了森然之气。
张阳心中一凛:“若寒妹妹,这种话可千万别说,否则会授人以柄,要是传到丘义耳中,更有理由来欺负你了。”
“那,我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吗?”若寒此刻,已经心如死水。
“放心吧,若寒妹妹,他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天理难容,我担保,他活不过一个月。”张阳两手搭在若寒的双肩上,郑重地说道。
后面的几个兄弟,已经是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哦,对不起。”张阳猛地缩回了手,这可不是现代社会,女生走在路上还穿超短裙,故意露出内裤的花边。男女授受不亲啊,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若寒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刚才她已经下定决心,谁能为她报仇,她就嫁给他,作为报答,这也是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第04章 粗盐提纯
“哥,你真的要去杀丘义吗?”士信问道。
回到家,这已经是第三遍听到这个问题了。
“这个丘义不该杀吗?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道德的底线,该受到惩罚了,咱们这里的盐民,哪一个不恨他入骨,去年冬天,他还把邻村的赵德媳妇强奸了,他媳妇最后跳海自杀,赵德也变成了疯子,今天要不是刘老伯保护,恐怕若寒也…”
“好,大哥,既然你决定了,也算我一份。”士信说道。“当然了,我可不是跟你抢若寒,看你当时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大哥喜欢她。”
“赶紧吃饭吧。”张阳说道,“吃完饭,天黑了,我们好接着提纯粗盐。”
其实杀丘义,张阳可不是仅仅看在他欺负乡亲的份上。毕竟杀一个蒙古人,那可是全家操斩的大罪。反正从自己第一次卖私盐开始,就打算将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了。而那个丘义,是个典型的小人。他要是发现自己在运官盐的同时,贩卖私盐,肯定要揭发自己,搞不好当场就会将自己射成刺猬的。
他现在没有发现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刚开始做,比较隐秘,还没被发现。而被他发现,只是早晚的事。
在这个社会里,先下手为强。在自己扩大规模之前,一定要解决掉这个隐患。
木柴已经劈好,晾干了。至于所要的工具,就是家里做饭的那口大锅,挑水用的木桶,还有,糊窗户用的窗纸。
一口普通的大铁锅,这是每家每户必备的做饭炊具,做饭,做菜,煮粥,烧水,都是在这一口锅里来做的,这让后世的张阳很不适应,尤其是烧的水,上面还漂浮着几个油花,喝起来有股怪味,不过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张阳也不再奢望太多。
锅是架在用几块土坯磊起来的灶台上的,灶台下面开口,是放劈柴用的,再下面,是一个灶坑,草木灰就被漏到了里面,多了之后,再清除走。而灶台的右边,是一个已经被烟火熏得发黑的木头风箱。这个风箱,应该是张士诚家祖传下来的,看那拉手,已经被磨得光溜溜的,至少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士信打了一桶水,倒到锅里面。士义放入劈柴,点火。士德在呼扇呼扇地拉风箱。而张阳,他们的大哥张士诚,自然是在一旁做指导工作了。
在风箱的风吹下,大锅下面的火苗呼呼直冒,一会儿工夫,就见水里面冒出了气泡,水沸腾了。
士信将收来的大块海盐逐步放入里面,看着海盐渐渐融化在里面。
其实冷水也可以溶解海盐的,但是那样的溶解度低,为了让更多的海盐溶解在水里,提高效率,那自然要用热水了。温度越高,溶解度越大,海盐就溶解得越多。
士信又抓了几把海盐,放如水中,直到大块的海盐在里面再也无法溶解,就达到了饱和状态。
下面已经停止了加热。
士德将早已准备好的窗户纸拿了出来,窗户纸被折成四层,剪成了比水桶略大的圆形,再卷成圆锥形状,尖端朝下,放在水桶口上。
这也是张阳想出来的主意,在这地方想要找到滤纸,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普通的纸,那就随处可见了,尤其是糊窗户用的窗纸,和自己需要的滤纸最为接近,那自然就是土法上马了。
士义拿出准备好的竹竿,一端放在滤纸上,另一端斜向上搭在灶台上。
士信拿起葫芦水瓢,将锅中的水顺着竹竿,流到滤纸上,最后又一滴滴地滴到了水桶里。
滤纸上马上留下了各种各样的杂质,泥土啦,沙子啦,杂草啦,什么都有。
下面水桶里的水,已经变得极其干净了。
锅里还有一半水,窗纸就脏得不行了,士义又换了新的窗户纸。
窗户纸几文钱一张,这点消耗还是用得起的。
经过一番过滤,水桶里面的饱和海盐水已经比较纯净了,但里面还有各种其他物质,得接着提纯。
“下来看我变戏法了。”张阳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
里面放着的,自然就是碱了。
张阳将碱倒到手上,撒入水桶中。
士信拿着竹竿,在里面不住搅动。
立刻,水里面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结晶。
接下来,自然需要再过滤一次了。
另一个水桶上已经被放好了滤纸,众人重复刚才的动作,将结晶过滤出来。
“倒回锅里。接着蒸发水。”张阳说道。
士德提起水桶,将水倒回了锅里。
下面的木柴还有余烬,再添加进木柴,拉动风箱,又有火苗开始冒出。
士信拿着竹竿,在水里面来回搅动。
这次用了较长的时间,随着水分越来越少,锅里终于出现了亮晶晶的精盐。
由于刚才水是热的,一桶水里面能溶解大概五斤半粗盐,出去各种损耗,出来的精盐,大概有五斤左右,刚好一包。
张阳拿出准备好的油布,让士义将盐用铲子铲到油布上面。然后,左右一合,做成三角状,将另两边再折一下,塞到刚才折出的缝隙中,一包盐便包好了。这个手法,学前班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