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婉霞早早地就起床了,她瞅了眼自己的手机,是沐茹回复的简讯,“妈,我家人出了点事,所以今天不能陪你呢,抱歉啊!”
陈婉霞把手机摔到床上,推开房门就看见刚穿好校服的许皓,她顿了顿,说,“儿子,今天你就别去学校呢!”
“嗯?”
陈婉霞拿起手提包后,挽起许皓的手,展开明媚的笑容,“今天,我们就去医院看望下那位躺在病床上的阿姨,看她到底伤成甚么样呢!”
望着母亲咬牙切齿的神情,许皓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老师吹出的口哨的声音清脆地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空。带着不长不短的回声,让本来就空旷的操场显得更加萧索。跑道周围开始长出无数细细的蒿草,天空被风吹得只剩下一整片干净的蓝,阳光没有丝毫阻挡地往下照耀。
望着沐霏心不在焉的样子,鸦片蹲下身敲了敲她的额头,“死丫头?”
“啊?”
“发甚么呆在呢?”
“今天校队比赛,没看见许皓呢!”
沐霏微微哽住,望着鸦片眼底一片狭长的阴影,她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沐茹也没有来学校!”
“他们不上课,我们凭甚么要上课啊!我们绝不能落在人后!”
接下来,鸦片就以“痛经”的理由跟体育老师请了假,然后红着脸拉着沐霏灰溜溜的逃出了学校。
沐霏听到鸦片的理由后,笑的弯下腰来,“体育老师还真的相信你啊,难道我们‘痛经’也是一起来?”
“谁叫我们是好姊妹嘛!”
笑嘻嘻的鸦片突然停下动作,然后怔怔地望着街道上一个男人,沐霏顺着鸦片的目光望过去,顿了顿,缓缓地说,“他是我大姐的男人!”
鸦片不敢置信的望着沐霏,狐疑地问道,“你认错人呢吧!我见过他,他是许皓的老爸!”
许迎峰面色凝重的朝市中心的医院走去,并没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鬼祟身影。
同样地,在城市的另一头,怒气匆匆的陈婉霞也带着许皓朝那家医院狂奔而去。
沐茹拉开病房的窗帘,阳光毫不吝啬的照了进来,喃喃自语道,“你猜那个女人会怎么做?”
我躺在床上,沉默了会,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静观其变!”
就像分支的几股溪流,终于以大海为中心,缓缓的朝它靠拢。海面上堆起了浓浓的大雾。
救命的稻草呢?已经,不见踪影!
背叛(七)
更新时间2009…10…6 23:04:23 字数:2130
就像是无数条河流汇集成这样的大海。
横亘在彼此的中间。曾经无数次地想过也许就像是很多的河流一样,会慢慢地在河床上积满流沙,然后河床上升,当几个旱季过后,就会露出河底平整的地面,而对岸的人,会慢慢地朝自己走过来。
他们,又会是谁呢?
医院是一整条寂寥的走廊,偶尔会有护士匆匆经过的身影。
许迎峰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病房门上“308”鲜红的标志。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刚抬起脚步,竟鬼使神差的朝身后望了眼,发现楼梯上站着两个女中学生,其中一个还微微有些印象。
“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走廊那头就响起了暴躁的脚步声,伴随着那尖锐女声的呼喊,“哟,许迎峰,可真凑巧啊!”
陈婉霞迎面朝自己走过来,当许迎峰看见跟着她身后默不作声的许皓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皓皓,这是大人的事,你先回家!陈婉霞,你也太过分呢……”
“我怎么过分!难道你还怕儿子知道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陈婉霞发出“呵呵”地冷笑,扭过头就看见许皓瞪圆着眼睛,一动不动站着。陈婉霞狐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朝许迎峰身后打量着,当鸦片的面孔印入陈婉霞的视网膜之后,她的表情也一下子垮了下来。
鸦片走上前,似笑非笑地说,“阿姨,可真是巧啊,你说是不?”
温柔地视线穿梭过大海,直射到那潭微凉清澈的湖水里。身边所有的事物与人都失去了色彩,瞳里唯有她的身影挥之不去。许皓蠕动着唇,原本想对沐霏说的那句“你也在啊?”也被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沐霏望着走廊的病房,每次病房的窗户都透出黄色的暖光来。
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钟声。来回地响着。却并没有诗词中的那种悠远和悲怆。只剩下枯燥和烦闷,固定地来回着。撞在耳膜上。把钝重的痛感传向头皮。
睁开眼。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白丝丝的光。周围的一切摆设都突显着白色的模糊的轮廓。我翻了个身,朝沐茹抱怨道,“外面现在怎么那么吵?”
沐茹没有答话,她知道我其实是在抱怨,那个人怎么还没来罢了。
“我去看看!”沐茹刚起身,病房门就被一只手推开了。
“你再来晚一点,我就……”望着站在病房门口脸憋通红的许迎峰,我故意拉下脸,话还没说完,语气里那份娇柔做作的甜蜜就被另一张面孔彻底恰碎了。
陈婉霞笑吟吟的跨进病房,望着病房上的我,唇角微微上扬,“你还没说完呢,你就怎么样啊?”
陈婉霞扭过头,看见站在房门侧面的沐茹,脸猛地一下子“唰”白,同时,沐茹的脸色也瞬间变作张毫无血色的白纸。
“沐霏,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的所有人条件反射的朝病房外望去,鸦片用力拉扯着沐霏衣角。沐霏身体摇晃着,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具没有生命地玩偶任由他人摆布。
声音像是水池的塞子被拔起来一般,旋涡一样地吸进某个看不见的地方。剩下一屋子的寂静。满满当当的一池水。放空后的寂静。还有寂静里陈婉霞急促的呼吸声和激动而涨红的脸。
还有自己心底窒息般的心跳。
“女儿,你怎么在这里?”陈婉霞猛地倒抽了口冷气,心底某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飞快地瓦解,脑海里联想起沐茹清晨发给自己的简讯,就像散落满地珠子终于被一根线条穿上,笔直的指出事实。
“哼,女儿,亏你叫的出口……”我稳住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害怕微微张嘴,它就会从喉咙底蹿出来。我扭过头望向呆若木鸡的沐茹,试探性地问,“二妹,她就是我嘴里的那个臭婊子!”
沐茹像被电击,猛地颤抖了一下。
“你妈逼骂谁是臭婊子!”许皓推开众人,冲到病床前,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的吼道,“你才是那个偷人的臭婊子吧!”
我不断喘着大气,胸腔上下起伏着,看着许皓渐渐朝自己举起了拳头。
“皓皓,住手!”许迎峰猛地冲上前扼住许皓的手腕,父子就这样彼此较劲。可父亲确实是老了,许皓猛地用力,许迎峰就这样撞倒在了白墙下。
我闭上眼睛,随时准备迎接少年愤怒的拳头。空气却在突然间静止如水。
睁开眼睛,沐霏已经站在病床前,张开自己的双臂,拦截了眼前这个即将要爆发的少年。
地心深处的那些悲怆的情绪,延着脚底,像被接通了回路,流进四肢。举起的拳头,挥手朝向锋利的天空。那些情绪,被拉扯着朝上涌动,积蓄在眼眶周围,快要流出来了。
“皓皓,爸求你呢,住手吧!”
许皓扭过头,望向许迎峰灰白的两鬓,终是颤抖地放下了拳头,然后发出声绝望悲戚的吼声,便转身冲出了病房。陈婉霞惊慌失措地朝着许皓的背影不断呼喊着,这时,许迎峰扶着墙壁缓缓起身,然后追了出去。
沐霏的眼睛像潭闪烁着光芒晶莹的湖泊,她打量了从刚才起就一动不动的沐茹,然后扭过头望着我,哽咽地问道,“谁又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说完,沐霏就捂住嘴巴转身朝门外奔去。沐茹好像突然醒悟过来,叫唤着小妹的名字,也尾随而去。
鸦片眯着眼睛望着我,口吻嘲讽,“看看你们,做二姐的抢妹妹的男人,做大姐的就抢别人的老公,然后让最小的那个来承担。你们做坏人也简直做的太他妈的出色呢!”
我愣愣的躺在死寂的病床上。沉默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一片苍茫的世界里。内心装点着各种精巧的迷局。无所谓孤单,也无所谓寂寞。
其实我多想也这样,孤独地闪动着亮光,一个人寂寞地飞过那片漆黑的夜空。
只是在单纯地在夜里,怀着不同的心事,飞向同一个远方。
飞向没人可以寻找得到的地方,被荒草淹没也好,被潮声覆盖也好,被风沙吹走年轻的外貌也好。
可不可以就这样。让我在没人知道的世界里,被时间抛向虚无。
可以吗?
背叛(八)
更新时间2009…10…7 8:08:15 字数:2172
手里抱着病单与法院的传票,两样原本毫不相干的东西。
一阵大风呼呼吹过,于是我松开了手。
没有坠下去,却又被吹到更高的天上。
其实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飞的那么高。没有翅膀,也没有羽毛。
仅仅就是因为轻吗?仅仅就因为没有重量么?
于是就可以一直这样随风漂泊么?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鸦片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冬天难得的日光,照进高大的窗户,在地面上投出巨大的光斑。
我眯着眼睛望过去,鸦片弯着腰在安慰着沐霏。沐霏抬起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视线里的一切被叠上一层透明的虚影。像失了焦的镜头。
鸦片从我身边踏过,然后扭过头望了我一眼,也没有说话。浑浊的目光。
沐霏手里拿着串钥匙,应该是鸦片遗留下的。她一路小跑到门口,在我面前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风几乎要将天上的云全部吹散了。
冬季的天空,总是这样锋利的高远。风几乎吹了整整一个冬天。吹得什么都没有剩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