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我一脚踹去。
“哎呦!主子!”
“什么那啥?!”看看四周,所幸吃客酒客不多。
扬扬拳头,我皱眉低声道,“你是不是又想讨打?”
吕老熊一咧嘴,“俺家小子不错吧?再长几年,俺看不比那位上官公子差,俺老熊识人无数,看不走眼的。您是俺主子,这俗话说得好,‘肥水不留外田’嘛,呵呵。”
脑海里不由自主得晃过前夜看到的情景。
掏出十两银子,犹豫了一下。我递给他,“给你和你家小子添几件衣服袍子,还有一会儿别忘了把留出来的那份饭菜带回家。你们啊,日子实在有够寒碜。”
“......”
看吕老熊沉默不语。我笑道,“怎么,是不是伤到自尊心了?话说回来,你呀,也算条汉子,又是个父亲,还成天胡混。胡混也没什么,但也得有胡混的本事啊。没关系,本姑娘以后慢慢教你。”
“主子...”一双滚动着泪花的铜铃大眼抬起。
我一个哆嗦。
美人梨花带雨,那是动人的风景;大汉泪花滂沱,那就是煞人的风景了。
“快吃你的猪蹄吧!我先去结账。”
坐在黑漆漆的驿馆房间里。外面蝉鸣渐弱。
那扇虚掩的窗户叩叩两声。
“小非!”
掺杂着黄沙泥土的潮湿气息随着来人一起悄无声息得滑入屋内。
搂住来人的腰。我深吸一口气。
安心的薄荷清香。
“苏子。”宁非手臂一紧。温热的呼吸拂过面庞。
“吱吱!”宁非怀里一阵袭簌。
毛茸茸的小球奋力挤出他的衣襟。爬上我肩头,急切得嗅着。
我不禁哑然失笑。“宝宝,别急啊。”刚掏出袖笼里的果饯袋子,那滑鼠已经一爪抢了过去。
“算了,看你这么快找来小非,就全赏给你吧!”笑着,我摸摸蹲坐肩头低声欢叫了两声的滑鼠。
“苏子,这样会宠坏它的。”宁非有些心疼得说道,“连我给你的蜜饯果子,你也喂它。你对它也太好了。”
“哎,小非嫉妒了。”我笑着刮刮宁非的鼻子。
“谁、谁说的。”宁非推开我,窘迫得低声道,“你、你就没个正经。今晚不是还有正事要做么?”
我点点头。“左图最近偷偷运了十几箱金银珠宝,说是给你订婚的贺礼。他真会那么好心?我觉得有蹊跷。”
“去左府瞧瞧,”顿了顿,宁非犹豫着道,“不加上官公子了么?”
“算了吧,这次太危险了。”话刚出口,才觉得有些暧昧。
我柔声道,“小非,他终究是个外人。比不得苏子和你亲近,我们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嗯。”宁非握紧我的手,“苏子到哪,小非就到哪儿。”
这可是本姑娘实话。是啦是啦,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小非武功厉害。
金大侠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嗯,本姑娘为了小非为了梁南,就做回大侠吧。
如果能顺手牵羊,米西米西几件左老头的财宝,那是最好。反正他也算是个顶级坏蛋,一定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取之于民,还之于民,本姑娘也是劳苦大众的一员嘛。哎,就当为他赎罪吧。跑路需要的资费庞大啊。
七想八想着,我和宁非黑衣、蒙面拐进了左府后巷。
花园里,绕过几处暗哨。问了几句,宁非点倒两个刚刚夜巡完毕的家丁。
在假山后换好衣服,我拽拽头顶烂包子一样的仆人帽。
拉住宁非的手。我低声道,“去左府仓房。”
左府前后左右院落十几处,挨个找去,怕是一天也走不完。希望家丁说得没错,几十箱的贵重东西,不分散的话,只能放在仓房里,而且最近左府仓房外的警戒确实加强了许多。
左府仓房。西路院落尽头,左府唯一一座青色岗岩巨石砌合的长房。坐西面东,院墙后便是古陵河。三面环水,一径通。
摇曳的火把,巡逻的侍卫。仓房檐下数十个碗口大的通风眼冷冷望着我们。
灌木丛里,我咽口唾沫。拍拍肩头的滑鼠。
似乎真的知道什么,被我唤作宝宝的滑鼠兴奋得窜上窜下。
“苏子,不会有事的。”宁非道,“它跟了我十几年,最是聪明伶俐,便是在梁南全国,也未必能再找到一只与它一般的。”
“嗯。”我笑着点点头。
这小家伙,骗了本姑娘不少好吃的,也该作作贡献了。
摸出迷药。我满满得揉在滑鼠尾巴上。
指向前面,宁非摸摸鼻子、嘴巴。“去!”
溜圆的葡萄眼眨眨。
夜色中一道黑亮闪电窜出,直奔仓房门前的侍卫。
“咿,哪里来的小家伙?”“好乖巧!”“让我瞧瞧!”“哎,它吃肉干。”“渴了,是渴了。”“呵呵,好痒!”“让我摸摸!”...
眼看宝宝在侍卫们的脸上、脖上欢快得舞动着大尾巴,贼溜溜的眼睛有意无意得扫回来。
讨赏么?我暗自好笑。
这家伙,着实狡诈得可以。和西唐本姑娘家中肆无忌弹、胡作非为的贝贝有的一拼...
想起西唐家中,心里阵阵酸甜。
郑某人、小孩,你们怎么样了。三个多月了,你们想不想苏子啊。
脑海里是郑某人温柔的单凤眼...“死人!还不回来,是不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了?”清亮满含怒气的男声忽然响起。
我一个哆嗦。
环顾四周,宁静的夜。
“苏子,”耳畔宁非醇厚的声音。“侍卫都倒了,要不要现在出去?”
缓过神来。外面是横七竖八、酣然入梦的侍卫。
“好。”揉揉耳朵,我松了口气。
摈呼吸,踮脚尖。找钥匙,开库门。打火折,照进去。走长廊,过门洞。
布料房、纸墨室、兵刃房、吃食库...
蜿蜿蜒蜒的廊子过道,明明灭灭的火光,看不到尽头。
地势渐渐下沉,嗖嗖的凉气从脚下涌起。
左府仓房竟是半地上、半地下。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难道要打洞逃出去?
看看自己修剪平整的双手指甲,我心中忐忑起来。
“苏子,这边!”前边探路的宁非兴奋得低声唤道。
“找到了?!”我快步跟上。
走进一扇两米宽的木门,十几口一人长的大箱赫然出现在面前。
红色朱漆外壳。叩合处都是一把手掌大的铜质兽形横开锁。各种各样从没见过的古怪野兽,头后到尾端是小拇指粗的锁梁,腹部两腿之间却是四只连在一起,周遭刻着古怪花纹的转轮。
“这什么东东?”
宁非仔细端详着旁边一口箱子上的锁,脸色凝重起来,“四连环扣。”
“四连环扣?”摸摸那转轮,我笑着随口道,“不会是密码锁吧?四个轮子,每只十二种不同花纹,那就是十二的四次方,嗯,大概两万种可能组合。如果每口箱子锁头不一样,那就是二十多万种可能...”
咬着嘴唇,宁非点点头。“我在钱府见过这锁。须当凑对四纹,而且机会只有一次,四轮全部动过一次,一日内便咬合不放。当时钱仲远便曾错转,恼得他一整日阴沉着脸。”
这还怎么顺手牵羊?!
我顿时耷拉下脸来。
难道舍弃这些珠宝,让本姑娘扛几块熊肉、鹿肉干子回家?!
从腰间抽出把薄如蝉翼的软剑。宁非犹豫着道,“父皇送我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不然,我们用它试试?”
“不行,”我摇头道,“那样的话,左老头肯定会发现。打草惊蛇,到时候更难估计他的行动。”
“那该如何是好?”宁非有些丧气得坐倒在地,“不知左图和钱仲远哪里弄来的这锁。四环扣,倒也不算希奇之物,就是那古怪花纹...”
看着那兽腹上的花纹。我苦笑道,“这算什么,天书么?”
好不甘心啊!十几口箱子财宝就在眼前,却摸也摸不到。翠绿的翡翠、血红的玛瑙、明艳圆润的夜明珠...
想着箱子开启时的无限风光。心头千万只小手挠痒般得难耐。
更别提有心思、有精神去理会左图的什么阴谋阳谋了。
我长叹一声,手中烛火熄灭。
手中的是转轮上的凹凸花纹...
一道白光划过脑海深处。
“嗯..咪..叭..迦..耶..”
伴随着隐隐的吟唱声,是两只翻飞的手掌。
脑袋眩晕起来。
一个个稀奇古怪的花纹潮水般涌上。别扭的笔划、圆头方尾。
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指缓缓划过心头,仿佛一块炙热的烙铁。
银色的眼眸,侧垂的发辫...
银色扭曲着消散。青灰色的面容,血红的眼眶,裂开的森森白牙!
“啊——!”
“苏子!”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环住我。
带着哭腔,是我熟悉的男声,“你怎么了?怎么了啊?快醒醒,醒醒!不要吓小非!不要找了,回家,我们回家吧。”
“不要点灯!”黑暗中,我抓住宁非的手。
目光过处,宁非惊慌失措的神情竟是清晰异常。我温声道,“小非不要怕,苏子没事的。我胡乱试试,说不准能打开锁呢。”
舒口气,我伸出手。
摸索着手中的锁。脑海里闪过个陌生的名字,风鹋。
什么是风鹋?唉,管它的。
心头幻化出四个古怪的花纹,我闭眼转动着那四个转轮...“啪嗒”
炎羝?...“啪嗒”
烈蝾?...“啪嗒”
“啪嗒”“啪嗒”......
鬼使神差得打开最后一口箱子的兽锁,我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玩了,不玩了!鬼上身一样..”揉着发麻的手指肚。我嘟囔道,“小非,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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