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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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X-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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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除了葡萄糖和生理盐水,还要吊诺氟沙星500ML。照正常速度,等这些药水打完,已经是万家灯火长安城了。我催医生给我加快速度。  那时才打完?太晚了。  该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嘛。你急什么?我不知道她哪儿来那么大的火气。可能是我躺得太久了,她看见我就烦。也可能是她看见谁都烦。我不去惹她,自己把滴液速度拧快了一倍。我能够感觉到有一些辛辣的液体强行冲进我的血管,血管发胀、刺痛、刺痛、刺痛……胸中有点憋闷,心脏跳得快了起来。不一会儿,静脉变成一条暗红的长线,像拉扯后的蚯蚓,刺痛感也更加强烈。但令人欣慰的是,滴瓶中的液体迅速减少,比原先快了一倍还不止。我叫医生换药的时候,她非常吃惊,看了一下手表,又抓起我的手臂,大叫了一声:  “你想死啊!说了让你慢点滴!滴这么快出了事谁负责?“她声音很大,”赶紧把血管来回擦一下。”“怎么擦?”“来回摸啊!”她抓起我左手往右手上一扔就跑进了里间,没有人叫就不再放下那半截毛衣。我依然加速输液,只想尽快离开这把椅子。在医院的感觉糟糕透顶,我怕杨晓下课后看到我病的样子,也怕李小蓝再给我削苹果吃。  '返回目录'  

红X(十一)(1)
回到宿舍,竟然所有人都在。阳光已经变成稀薄的红色。他们又买了大量的水果,堆在行李架上,其中包括数不清的苹果和梨子。还有发黑的香蕉。他们热心地帮我又洗又削,把香蕉剥了皮送到我抹了药水的嘴边。我选择性地吃了几口香蕉。我说大家把梨子分着吃了吧,我一个人哪能消灭这么多。他们不依,周云海还说,不能分不能分,分梨(离)不吉利。得,不分就不分,我只想躺会儿。虽然已经躺了那么久,可我还是浑身没力气,站着打晃。  他们围着我,询问我的病情。他们没有再像前夜那样,问我打架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就告诉他们没什么。我想说点别的,他们挤成一个半圆,我斜坐在床上。廖福贵挤不进来,坐在许青羊床上。陈未名由于和我床位相邻,就趴在床上和我说话。我问他,政教处还没来叫我?  陈未名说,没有。  以前,陈未名不是我的邻床,而是同床。高一开学那天,我挑了一担东西,是他帮我抬上三楼的。我们顺理成章地睡在了一起。他有一身光滑黝黑的肌肤,睡觉时喜欢将腮压在我的肩上。要是我不赶走他,第二天整个手臂都是酸的。可是他很难赶走,而我动作幅度又不能太大,因为检查纪律的干部在楼道里一拨一拨地逡巡。无奈,我只好选择侧卧,背对着他。  这时,他就把腿曲起,脚掌踩住我的屁股,自己的背靠在墙上,用尽力气使我卡在床栏和他的脚掌之间不能动弹。看我痛苦地挣扎,他得意地笑出声来。我趁机双手紧紧抓住栏杆,背部往后用力。他气门一松,腿也一软,我“呼”地跃起,翻到他身上,一把扯过被子,罩在他的脸上。他笑得更厉害了,简直停不了。为了防止被门外巡逻的听见,我只好把他捂得更加严实。突然他不笑了,用力地蹬脚,手臂往外拉我的手。我怕出人命,赶紧掀掉被子。他用手捏住了鼻子说,给我条毛巾,我出鼻血了。  他告诉我,他很容易出鼻血。后来,我就再也不敢用被子捂他的笑声。要笑的时候,我们就钻进被窝里,尽量把头蒙住。  高二,他忙于和学校里的混混联络感情,时间变得紧张起来。一天,我打了桶水准备洗头,我的头差不多两个星期没洗了,痒得厉害。可他偷偷把我的水洗了内裤。据说学校里的老大要带他一起去看录相,还有几个女生,为了防止女生摸他,他就想换条干净内裤。我把洗发膏抹在头上,兴冲冲地跑去洗头,却发现他正吹着口哨,把灰不溜秋的内裤往我捅里扔。水全被他用完了。我叫了一声“别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一把抓起把块灰布,“啪”一声扔在水泥地板上。陈未名看到我头上的泡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捡起自己的裤子,拧了很久,直到什么都拧不出来了,就拿个衣架晾在门框上。风一下子就把那块破布吹干了。  过了一阵,陈未名抽出自己的被子,搬去和许青羊睡。廖福贵搬来和我同床。  福贵人有点憨,是一员跑步健将。校运会长跑赛上,他跑到中途,憋不住尿,去了一趟厕所,结果只拿了第一,没破成记录。在躺在黄土高坡拔草吃的日子里,我会在吃晚饭后到晚自习前这段时间看到他举着轮胎在足球场奔跑。他干什么都是用跑的,不跑的时候,他也不会跟我一样一动不动。当我问陈未名政教处有没有叫我的时候,他就把轮胎从阳台滚出来,坐在床上,左手滚过来右手滚过去。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他依然滚着轮胎,惹得楼下209的上来质问我们是不是打雷。他对我说,别管。你的错,又不是。他们把你怎么样,不会的。他说得很慢,但语序还是不对。他脸红了,不过大家没注意到他。他悄悄地把轮胎提起来,往门外走去。我问他,廖福贵,你到哪里去?他说,跑步。去不去,你?大概他说完才想到我挂着彩,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说,现在就去跑步,你对自己太残酷了吧。廖福贵更不好意思了,又坐下来滚轮胎。可是越滚他越别扭。他又悄悄地把轮胎放回阳台。  '返回目录'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红X(十一)(2)
有人说着感谢我提水之类的话,有人重复那帮孙子以多欺少不公平,就像要给我做一篇寿文墓志。我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天和他们全体聚在一块,就不会那么厌烦,那么应付了事。但是当时实际情况是,我无法提前知道一切,所以我漫不经心地说着笑话,故作轻松,开自己的玩笑。我说,他妈的我现在就像一只彩色的冰棍。我很冷,脸上又很花,真的像一只彩色的冰棍。  后来他们不围我了,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用我习惯的“木乃伊”姿势睡觉。如果你当时在场,会发现我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发灰,像一个如假包换的死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天都不去上晚自习。周云海拿着复读机在玩。他邀请王微、王瑰玮、陈未名,四个人一起唱歌。一个人唱,其他三个,一个咚咚咚地敲脸盆、用勺子,一个双手各拿一个饭盒盖子,哐哐地拍,一个用筷子打击大小不一的水杯。混合成一种奇怪的、刺耳的声音。他们把声音录下来,用复读机一遍遍地播放,一直到听厌了,就换一个人唱……  有时不唱歌,只是对准话筒,一连串地说,哇操、哇操、哇操、哇操、哇操、哇操……放出来的声音也很奇怪。  当他们停下歌唱,一屋子的人都觉得没什么事可做,又睡不着,就电话骚扰了一个女孩。是陈未名打的。他们说他最会说话,天赋禀异,有骗女孩的天才。所以他就打了。他打给一个叫何莉的。何莉在校门口开发廊,很漂亮,像刘小钰。他们认识何莉,但是何莉不认识他们。  然后就按下免提,拨了电话。开场白陈未名使用的是一种非常郁闷的口气。他说,你好,你是何莉莉吗?是,你哪位?你不认识我。每天下午,我都会在背后看着你。你喜欢在操场散步。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是在足球场的草坪里,带着一只小狗……  你谁呀,何莉打断他的话。从声音听她很不耐烦,陈未名一点也不怕麻烦,他说,操场那边是不是特别安静。我每天下午都看见你在那里。  哎,你到底是谁呀,你打错了吧。  我每次都是偷偷看你的,所以你没见过我。陈未名蹲在电话旁,说一句,就用手掌捂住话筒,头转到一边,嘴巴来不及张开就笑了,几乎是喷出来的。别人都一边花枝乱颤,一边竖起手指“嘘”。  那你打电话干吗?何莉好像不那么想挂电话了,这得益于陈未名果断地结束开场白,直接表达对她由来已久的暗恋。  陈未名得寸进尺,有时间能出来玩一下吗?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看来何莉的思维很敏捷,马上想到了那上面。  听到这句话,陈未名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伤感,仿佛刹那动了真情。他说:“男朋友是男朋友,爱情是爱情。”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太沉重了令他无法说出口来,“其实,我只想默默地看着你,看着你快乐,就是我最大的满足。可是世界太无情了,我对周围的一切都绝望了。今天打电话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在我生命的尽头,听听我最爱的人的声音。”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警惕了,不是吧,你不是说要自杀吧,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什么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死有什么大不了的,活了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陈未名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还是有很多可以去做的事啊。不要那么悲观消极。生命本来就很短暂,为什么不想开点呢?  想开了又怎样?世界是一个大工厂,这个工厂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产品越来越丰富,可我既然一出厂就是次品,那就注定永远是次品。陈未名越来越进入角色。  什么工厂,次品的。你别胡思乱想呀。  像你这样的优质产品,是明白不了我这样的次品的。  怎么明白不了。你先说说你为什么想不开嘛。毕竟谁没有烦恼。要是一点点事就都去寻死,那我们当初就不要生好了。你难道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了吗?  '返回目录'   。。

红X(十一)(3)
大家嫌弃我还来不及呢。  你挺可爱的,怎么会有人嫌弃你呢。我就喜欢你。真的。你做我弟弟好吗?  ……  陈未名通过他不失幽默和学问、悲观而个性的谈吐,成功地博得了何莉的同情。到最后,他完全被自己感动了,像是真的爱上了何莉,内心绝望无比,一切已死惟有痴情依旧,只要何莉点一下头,他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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