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你哪去了？- 第7部分

　　就这样，哥哥结束了他的学徒生涯，终于得以脱师。在空余的时间里他给我做了好多的小玩意儿，是他自己用废弃的木料刻的，是各种小动物。不过到现在我只剩下一个了，是我的生肖，兔娃娃。

　　“这就是那只兔娃娃吗？好可爱！”海韵把玩着那只木雕兔娃娃。他们两个人已经将谈话的场地换到了室内，外面已经冷很了。

　　“是啊；呵呵，这也许是我唯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了，每次出门我都会带着，他就如我的护身符。”维峰将一包饼干递给海韵。

　　“是吗？后来你哥哥怎么样了，你家里又怎么样了呢？”海韵边吃边问。

　　“后来，我哥哥就那样在家里呆了一年，就如往常一样干活。那个时候，爸爸一直都想去广东但爷爷不允许。但是因为那算命的没有算准，爷爷也不好阻止，所以第二年爸爸就带着哥哥南下广东了。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我家里人的样子。”

　　一大早，妈妈去还邻居的东西，一直都没回来。爷爷在自己的房间里抽旱烟，脸上的表情僵硬，似乎这好像会是诀别一样，奶奶在帮着收拾行李。爸爸也在抽着旱烟，坐在堂屋里。奶奶一直在叮嘱哥哥要听话，多赚点钱回来。哥哥都一一应许。那天他格外的高兴，也许是因为可以到外面去看看世界，也许是可以不要整天面对爷爷和奶奶，而我还没起床。

　　“我看你媳妇暂时不会回来了，你就先走吧，等会儿没车了。”奶奶把行李搬到堂屋给爸爸。“好，那我走了。”爸爸有点舍不得，也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到妈妈出现。“去跟你爸爸到个别，他在屋里。”奶奶抹了一把泪，“多写信报平安，记得啊！”

　　“嗯，”爸爸走到爷爷的门前，“爸，我走了，你要保重身体！”爷爷一直没吱声，爸爸只得走了。当时爸爸是三步一回头，眼里淌着泪。哥哥就那样跟在后面消失在奶奶的视线中。我当时才从床上爬起来，问奶奶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她说爸爸带着哥哥去广东了。我立马跑出去追，却没有赶上，只远远的看到爸爸在向我招手不要我跟着。可他且不知道，妈妈在邻居家的窗户里面哭泣。我后来我才理解妈妈为什么会那样做。她真的不愿意再看到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那样真的会让人产生揪心的痛。那天爷爷和他们的离别也真的成了诀别。

　　在爸爸和哥哥离开后的日子，妈妈过的一点都不好。爷爷是有名的暴君，而且性格越来越古怪，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奶奶整天要照顾爷爷，所以一切农活都交给了妈妈。那段日子，妈妈还是沉默寡言。而我记事了，知道得越来越多了，家里的人是什么样子开始有了一个概念。爷爷整天都会骂我，说我只知道玩，简直是浪费了一个人。每天逼着我去山上打柴，而且不能太少，可对于那样年纪的孩子来说玩才是最重要的。

　　那时候，爷爷的印象在我的心里变得越来越坏，然后讨厌甚至是诅咒他早点死。他在我的眼里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暴君。奶奶在爷爷的影响下也变的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我开始反抗，青春期的叛逆心理让我恢复了儿时的任性。他要我向东我偏往西。我老觉得为什么爸爸、妈妈以及哥哥为什么要怕他。当时的我从来就没有去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尤其是妈妈。我不敢想象，那两年妈妈是怎样过的。我唯一见妈妈笑的时候就是爸爸和哥哥来信的时候。妈妈不识字，所以每次都是我念给她听。

　　“妈，我回来了！”那时候，我在镇上的一家小学寄读六年级。每个星期回家都会很兴奋。那天妈妈在洗衣服。

　　“你爸爸来信了，在书桌上，去拿来给妈念念。”

　　“好的。”我拿了信出来，“妈，我开始念了啊！”

　　“好，快点！”妈有点迫不及待了。

　　“妈，爸爸每次来信的时候你都会很高兴，对吗？”

　　“是啊！他们的信是我现在唯一的盼头！”

　　“妈，什么是盼头啊？能吃吗？”

　　“就知道吃，快点读！”妈妈真的急了。

　　“好。我念了啊。”我清了一下喉咙，“恩桃，爸爸，妈妈你们好！很久没有给家里写信了，家里还好吗？我和维德在这里过的很好。最近的活比较的轻松，老板对我们也很好。维德现在可以扛得动100多斤了，是个真正的大人了。家里的庄稼还好吗？维峰的学习怎么样？恩桃你要注意好身体，照顾好维峰。再过几天等结帐了就把钱寄回去。维峰你要好好的听话，好好的学习。恩桃，谢谢你为家里做的一切。信你们就不要回了。爸妈身体还好吧？注意休息！好了，不说了，再见！没了，念完了。”信显然是哥哥写的，歪歪斜斜的笔记。

　　“就念完了？”妈妈还没有听够，“要不你再给妈念一遍。”

　　“好的，恩桃。”

　　“不要再念了！”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声音很大，吓了我和妈妈一跳。妈妈刚才的喜悦消失了，我也收起了笑容，我知道又有事情要发生了。“读书回来也不和我打招呼，你跟谁学的！你老师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真的浪费了！”爷爷劈头盖脸地骂我，其实他的重点不在这里，是在信里面，爸爸几乎没有提到他，他以为我学的不好，不识字，把写他的给漏掉了。“你看你学的什么东西！信明明有这么长，又那么多字，怎么可能只有一句话是写给我的！”哥哥的字一笔一划，写的很大，永远都像个小学生。

　　“你才不识字呢！就只写了那么多！”我开始为自己辩白。

　　“你还狡辩，还学会顶嘴了，你这都跟谁学的！”爷爷似乎找不到借口了。

　　“我跟你学的！”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来妈妈不会介入我们的争吵的，可妈妈拉住了我。

　　“你个没教养的东西！跟我走！”妈妈的话非常让我意外。为了脱离战争，我只的跟她走开。可这时候，奶奶出来了。

　　“养了个儿子有什么用，把爸妈放在一边，寄那么多钱回来我们没用过一分钱！”奶奶坐在那里唠叨。奶奶的话大大的刺激了我，她明的在骂妈妈，为了妈妈我必须站出来。“等我们死了，你们就好过了。”

　　“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欺负我妈！”我大声地说道。我本以为我的反抗会让妈妈高兴，但我错了，妈妈狠狠地打我一个耳光。我含着泪看着她，然后跑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后来，爷爷的病变得严重，终于熬不住了
“当时我觉得特别的委屈，真的！”维峰的眼里闪着泪。

　　“阿峰，你错了！你真的错了！如果那不是你奶奶说的，那你的做法是完全对的，但那是你的爷爷和奶奶。你妈妈毕竟是他们的儿媳。”海韵说道。

　　“可那时候我没有想过，真的！我只认为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在后来的日子里，家里仍然硝烟四起，争吵不只是在我和爷爷奶奶之间，我和妈妈也慢慢地变得关系紧张。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太不懂事了。”

　　“你知道你那时候为什么会那样吗？”

　　“我知道，我只认为自己没有错，从来都不去为别人考虑，总觉得都是人欠我的。”

　　“那现在呢？”

　　“应该好些了吧！至少我不会再那么自私。”

　　后来，爷爷的病变得严重，终于熬不住，在爸爸出去的第三年去世了，奶奶在爷爷去世后一个月也离开了人间。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在读初二，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在上课。当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我爷爷死了的时候，我当时就哭了起来。老师安慰我说不要太伤心了，可是他哪里知道当我被来接我的亲戚带回去之后我就忘记了什么是悲伤，甚至忘记了爷爷已经死了。当我记起时，我却感到很高兴，认为这家甚至是这世界都会变得太平。

　　爸爸和哥哥是在爷爷下葬的那天到家里的。爷爷的丧事全部由叔公打理的，妈妈完全没有操什么心。相比之下我喜欢我的叔公，他不像我的爷爷，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那么的和蔼慈祥。爸爸和哥哥回到家里在爷爷的灵柩前拜了三拜，然后在叔公的怀里大哭起来。我从来都没见过爸爸哭，唯一的那次。那天见到的哥哥已经21了已经成了一个大人。他的行为不再像一个小孩，做事都成熟起来。也就成那天起，我感觉他就像我的叔叔。看到哥哥和大人一样抽烟，和大人一样与大人交流，我感觉有一种失落。原因很简单，我想我的生活里少了一个兄弟而多了一个长辈。

　　爷爷的葬礼很有面子，所有人都来送他。只是在那几天，奶奶没有在我们面前出现，后来也没出现。她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之后也追随爷爷而去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爷爷在你的眼里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暴君？”海韵问的很直接。

　　“不知道！我真的没有仔细的去想过。”维峰叹了一口气。”我老觉得那是一段令人伤心的往事，我都不愿意去想起他。”

　　“对不起！”

　　“没事！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人总要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对，你爷爷也许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过去，却又太过于在乎他的亲人才会在你们的眼里变成一个暴君。”

　　“也许是吧！”维峰沉默了一下，“想不想继续听？”

　　“说吧！”

　　“奶奶的事情完了以后，妈妈也跟着爸爸去了广东。我被送到了外婆家里成了一个留守儿童，不，是留守少年，直到我高二。为了我能考上大学，爸爸妈妈回来了说一切为了我考大学。但是哥哥没有回来，他在他23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去深圳闯了。钱存得不多，但从没有少过我的生活费。那几年的时间，我几乎都是一个人在生活，也许是这样的生活才会让我懂事的早，也从那时候起我养成了独立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