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是无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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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是无效信-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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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对方的提醒下,宁遥才想起原来是谢莛芮。听着非常女性化的名字,令人联想到花草繁复。当初宁遥不知道该怎么写,对方就摊开宁遥的手掌。细长的手指在上面划出纷杂的线条。不知怎么的令宁遥想起自己在墙上写下王子杨名字的情景。

    是依然的朋友。比宁遥大两岁的样子。最初从依然家看到谢莛芮的时候,宁遥最诧异的是她笔直的腿。简直要让生为女生的自己流口水。而在随后两三次的接触中,更是有些按捺

    不住地喜欢她。

    说不清楚的地方的优秀。

    或许最简单的一句〃没有王子杨的任何一点毛病〃。

    〃等依然?〃

    〃是啊。〃

    〃要不……到我家等好吗?〃

    〃行。谢谢。〃

    宁遥发现自己难得能和王子杨以外的女生相处。甚至会有些不自然地紧张。

    端着茶杯的手感受到的热量传递不到更多的面积,只在手指上发红。

    连找什么话题也想不出来。

    只看见谢莛芮不时的微笑。宁遥跟着傻傻地勾过嘴角回应她。

    这样的情形好象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和王子杨身上似的。宁遥总会在王子杨家看见她披头散发到处乱走的样子。想来是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外人能够一睹的真相。

    突然觉得这样的时间很难熬。坐在凳子上不能动,只听见袜子在抽丝。

    等依然到家后,拍拍宁遥的肩算是感谢,两个女生就此闪进了对面的屋,关门前谢莛芮冲宁遥笑了笑。宁遥突然很想厚着脸皮加入进去。却终究只是站在家门前看着对面打开的角度慢慢闭合到零。接着又安慰自己说在一切也聊不出没话吧。干什么傻兮兮的样子。谢莛芮又不是王子杨,可以和自己把所有无聊的有聊的话题硬讲上几个小时也不歇口气。

第一部分 第6节:彻底消失的东西

    自从上次因为打火机而和王子杨正正式式地吵架了以后,宁遥现在每天都自己单独走。有时在教室里余光扫过王子杨,差不多每次都看见她和其他女生扎成堆在那里聊天的样子。宁遥才逐渐意识到原来她也有别的朋友。

    从两人粘在一起到一人行影单只,确实有很大的不同。宁遥无声地克服着内心体验到的不习惯,在蹬着自行车经过王子杨身边时也努力显出一脸冷漠,甚至尝试着在她与别人谈笑时说面无表情说一声〃借过〃。然后反复揣度着自己刚才的刻意是否有些张扬,以至于会不会令王子杨察觉。

    两个人像斗法。

    妈妈的敏锐有时更为惊人,第三天后就问宁遥:

    〃你又跟王子杨生气啦。〃

    〃……干什么啊。没什么事啊。〃

    〃人家几天没来电话了。〃

    〃有空哦,天天打电话。又不是远距离恋爱。〃

    〃你别嘴硬了,你们就是天天都有电话。还都是人家王子杨打来的,做你这种人的朋友啊,真要受得了你的死人气。〃

    居然真的天天都通电话。宁遥想不是自己撒谎,就是确实不清楚。做了六年的朋友。慢慢变成各自的一部分。就像毛巾、钱包、夏天的木棉、摔坏头的圆珠笔那样的存在。没有好坏之分,只是有无的区别。可事实却是,就像电话机使用得久了,数字全部磨损那样,即便看不见,却依然知道它们每一个的象征。

    早已同化作不是刻意回避就能彻底消失的东西。

    连在一块肌肉的下方,粘稠而割舍不去。

    下楼后看见王子杨等在宁遥家门前,宁遥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蹬起自行车。而对方跟了上来,等两人沉默地骑出两条马路后,王子杨才像是漫不经心般开口问〃今天星期几啊〃。宁遥想了想说〃星期三〃。回过神来后,就算合好了。

    比什么都要简单。还没等自己防备。等自己反应出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与王子杨彻底分道扬镳的机会时,总是就这样错过了。一点点懊悔就像墨水渍,掉在整个透明的心情里。在最中间形成一小块蓝色的烟雾,随后又这样轻轻散去。

    女生与女生分手之类的,算不算非常孩子气的想法。

    中午吃饭时,宁遥对王子杨建议说去吃面吧。她没有疑义。虽然等老师拖完课两人匆匆赶去面馆时,店堂里的位置早已被占满,只有摆在外的临时加座还空出几个。王子杨去开单,宁遥找了个位子坐下来。不知道是凳子还是地的缘故,总之坐得七高八低,也只能忍着。

    兀地感觉脚边蹭过一个什么东西。宁遥一激灵,才发现原来是面馆里养的猫。真和笑谈所说的一样,混饭店的猫都是膀大腰圆,面馆家出品的自然瘦得一脸矍铄样。宁遥有些怕动物,不动声色地将腿移开。那猫却像是饿慌了,孜孜不倦地乞食,蹭得宁遥一阵阵发寒。

    前面隔了一张桌子的地方突然垂下的男性的手,托着两片牛肉,将猫瞬间引转过头。

    宁遥抬头看去。随后下意识地手往口袋里伸。

    绿色的塑料打火机。

    男生把视线从猫呼哧呼哧的动作上缓缓抬起,最后如同轻柔地不沾地的絮一般,看向宁遥。就像是有钩子挂在心里的某个地方那样,和他对视的片刻,意识转到大脑,钩子稍微动一动,满身神经跟着牵起来,人就在某个暗无声息的地方被扯了一回。

    从昏暗不明的记忆里蜕出清晰的核。

    接着是男生听见一个名字而侧过脸去。宁遥循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举着收银单而来的王子杨。以及在她身后喊着〃陈谧〃的谢莛芮。

    有什么缓缓地浮了出来,如同游过暗蓝色天空的银鱼一样。

    世界以退潮的光影慢慢归于安静。

    在周日午后的公交车上,宁遥睡着了。

    汽车小颠簸,像低沉燥暖的弦音,久久地嗡着。于是睡得一迷糊,就做了梦。

    梦里下着雨。

    雨线在车窗外密集。转眼间,积水变成一条河。也不知汽车怎么了,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像船那样把铁皮身子漂在河上,直划向前去。

    水面分开。

第二部分 第7节:欲抑先扬的爱

    有打转的叶子掉下来。

    在梦里的身体没有重量。被光线直接穿过仿佛会曝露每根血管的走向。灵魂松懈,揉一揉就能吹散似的。怎么才能提醒自己这是梦。太阳溶解在水里,还没有化完的最后一块残骸,是金黄色,在不远的地方沉沉浮浮。暖得像是真的。

    怎么才能提醒自己这是个梦。

    醒来时,正是汽车到站就要重新起步的刹那间,车门已经关闭。宁遥赶紧抓过书包跳起来喊着〃还有人,还有人要下!〃,卖票员不满地看她,〃要下车就早点站起来啊,哦哟,搞来〃。乘客们的目光扫向自己,宁遥涨红了脸。

    我又不是故意赖着多坐一会的。干嘛啦?!

    心情坏掉一点。一直持续到接下来的补习课。张老师带着三个学生坐在客厅补习数学,他的爱人在厨房里炒菜。这边的门虽然关着,味道还是溜进来。可以分辨出辣椒和咖喱的味道。宁遥曾经不止一次地想,有多少辣椒和土豆是用我们的补课费买的。想得又无聊又市侩,却还是低落起来——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把你们准备买房子的钱都送给了老师去买土豆。

    往往这个时候,宁遥就从心底羡慕王子杨的优异成绩。尤其是数学,简直是宁遥光脚也追不上的天文数字。

    自己没有什么特长。其实也曾在心里多次默默地想过〃我对于音乐方面似乎还满敏锐的〃,说这话的凭据仅仅是能够准确打出某首流行歌曲的节拍而已,纯属一相情愿的安慰。好象每个人都会把自身看得要了不起那么一点,虽然走进人海又是遍寻不见。毕竟自己说自己的,不能算数。

    走神了。一道反函数的题目漏听掉大半。

    坐在小方桌另两边的女生运笔如飞。只有宁遥愣愣地停在一个没有意义的〃=〃上。反函数,不懂。光记得班里有人把这个名词艺术化后称之为〃背道而驰的爱〃,那正弦函数呢,〃欲抑先扬的爱〃。嗤。真是嗲死了。

    越发胡思乱想起来。

    宁遥知道桌对面的老师一定盯着自己看,不敢抬头,就这样装模作样地乱写一通——〃起码我写了什么,老师是看不见的吧〃……等到精神集中。看见〃=〃后面写着的两个字。〃陈谧〃。

    微微怔忪。跟着才像是惟恐着什么,把四个字重重地划掉了。

    心里垮下去一片。

    乱七八糟。

    事实上自上回和谢莛芮在面馆照面后,再也没遇见过。嗯,是指再也没有遇见谢莛芮的那个朋友,叫陈谧的男孩。静谧的谧。虽然四人拼起桌子一起吃面聊天,可宁遥始终没和他聊上几句话。原先还有些担心对方会无意讲起两人在楼道里的经历,这样一定会引来王子杨好一通追问,但男生什么也没说。

    宁遥不愿意去回忆那天。

    那一天她捧着面碗,把有缺口的碗沿转向外。陶瓷发热。香菜厚重的味道扶摇直上。一筷子下去。耳朵听见王子杨对谢莛芮热情地招呼,丝毫不像陌生人之间的对话。面很烫,舌头灼得热辣辣的疼。随之是女生转向男生开始的话题。陈谧一句句应着。当听到王子杨语气懵懂地自问〃可静谧的谧又怎么写呢〃时,宁遥在余光的小半块视线里,看见男生变柔和的脸部线条。

    是在笑。

    随后他掉转过筷子,用另一头在桌上点写着。宁遥放下面碗,暗暗伸长脖子。

    点。竖。折。手指以外,几乎没有幅度的动作。人像静止。日光流过他上半身,又顿在衣服的褶皱里。包围在四周的空气,鼓动着细细尘埃和面条的香味、以及非常非常小的震感。是靠近着他的手肘察觉的不辩真假的震感。

    木头筷子和木头桌面碰击。随着写每一笔时微弱的〃笃笃〃声沉向深处。

    十二笔的〃谧〃字。

    补课完赶到家里时,已经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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