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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手冢丢失了一双耳钉,一双璐珞耳钉。
耳钉不算漂亮,也不昂贵,同迹部送给自己的那些奢侈品放在一起的时候,简直粗糙的像个玩具。手冢其实并不是最喜欢那东西,会如此念念不忘到现在,只是因为那是惟一一双自己出钱买的挂饰。
那年,在夏季徘徊着考虑离去的最后几个星期里的某日,傍晚,闷热,潮湿,云层压的很低,仿佛随时都会滴下水来,又好象刚刚想起来下过雨后准备离开。
空气中漂浮着草根歪斜挤压出汁液的甜腻味道,混杂着树叶糜腐的气息,在空旷的大街上,透出些许淡淡腥味。
手冢和迹部最后一次走在一起。
他们从零点的PUB中抽身而出,喝了点酒,然后开始高声对话,或许,还曾经争吵,之后,归于平静。
他们醉了,在一家小旅馆里过夜。
看店的欧吉桑在最初听见他们的大力敲门时,还以为,是碰上了午夜强匪,被即着酒性的迹部臭骂一顿,没有回嘴。
后来手冢不知是听谁说了,对于喝醉酒的人,是只能顺着他的话说的。
第二天早晨醒来,迹部已经结帐走了,手冢便发现,自己丢失了那对耳钉。
耳钉并不漂亮。
很便宜,除了耳钉后的底座是当时店主极力吹嘘的银质之外,找不出任何值钱的地方。至于那底座到底是不是真的银质,手冢也不想去追究。说白了,那耳钉不过是硝化纤维和樟脑混合加热熔化后经过机械加工做出来的透明塑料球罢了。
透明的,群青色塑料耳钉。
但手冢一直记得它们。
他常常想,如果是因为不小心,他应该会只丢失它们其中的一只,可他却弄丢了它们一双。
那天早上,其实他很想打电话给迹部,问问他有没有拿走它们。但拨出电话后想了想,还是挂断了。
算了,他们在那天早晨他还没醒来时,就已经分手了。
还是那一年,九州开始流行一种顺着季风从东京飘来的残忍发型。
在手冢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将头发快速的烫伤、扭曲、烫死使得它们变的像弹性棉一般蓬松柔软——所谓流行的概念。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坐在了发型师身前。
和迹部分手第二天,手冢去修剪了头发,顺便也想要改变一下自己从小学开始便一直顶在头上、似乎从未有过变更的发型。
手冢想起迹部从前总是挑剔它们,嫌弃它们总是与自己的主人一样冥顽不灵,选再好的洗发水、做再好的护理,它们也总是僵硬的,干燥的翻刺出来。
也曾经萌发过改变的念头,可每次都因为觉得烦琐没有成功,可笑的是,在离开迹部之后,倒真的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
手冢看着那一只只类似于爆米花一样的脑袋透过身前的长镜在店内穿梭,自在而愉悦,却猜想着自己若是顶着这样一个发型回去,母亲会不会以为见到的是非洲某国来日的陌生人。
叹了口气,手冢对陪着自己发呆站了很久的发型师抱歉的说:“麻烦您了,……我不烫了。”
头发剪短了,从前被遮蔽住的耳洞便也显山露水起来,两只,黑黑的,小小的,并排着,点在手冢右边的耳垂上。
手冢将那些迹部送给自己的耳钉耳环统统收归进一只木质的小盒子里,塞进衣柜最底层,仿佛是想要连同把迹部景吾这个人也一同推入自己生命中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只剩下空空落落的耳洞,成为昭示过去的遗迹。
可是手冢不再戴耳钉,所以,那耳洞也渐渐不再明显。
耳洞是他和迹部交往的最后一年里去打的。
手冢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富人都会有给自己的东西钉上标记的习惯,就好象从前的奴隶主,会给属于自己的奴隶一个烧在脸上的烙印,或者,一个穿过锁骨的铁镣之类的东西。
他还听说,更有些人喜欢在自己的所有物纹上自己喜欢的图案或是文字。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迹部显然是要来得比较温和跟仁慈的。
他对那些附属于自己东西的唯一要求,只是要他们穿几个小小的洞,就好象给他家的那几只纯种犬戴上项圈一样简单。
像迹部景吾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一样标着A字等级放进橱窗中展示的尊品。末了,还要在真空展柜的外围,标上一句:请勿动手。
…………可观而不可求。
有了此等身价的人倘若不自知那便还好,可惜,迹部偏偏就是那种对此明了到彻底的类型,于是,举手投足间都缀满了目中无人的秉性。
那些围绕在迹部身边,花花绿绿的男人女人们,时而,像潮水般的纷纷涌上,时而,又像潮水般的纷纷退却。
他们很清楚得到他可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可是物欲的诱惑仍然抵挡不住。
所以,手冢就在他们的前进和后退中,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都穿挂上属于迹部的标签。
摇荡在风中的耳环,勾起那些笔直的的、弯曲的、柔软的、萎靡的发,……最是牵绊,也最是麻烦。
如果有人以为,迹部的兴趣只是单单在别人的耳朵上穿洞,那他们就错了。
就在他们分手的几个星期前,手冢撞破了迹部和一个不相识的男孩的情事。
他气息平稳、一声不吭的从房门边退了回来,可接下去的几天里,手冢满眼前都晃动着那只穿男孩高昂性器上镶着宝石的银环。
是的,宝石,是蓝宝石。手冢甚至可以清晰准确的指出那是一种只产在地中海博斯普鲁斯地区的海蓝石。
手冢心想,自己大约是应该感谢迹部的,最起码,他还没有想到要在自己身体上、耳朵外的地方凿洞。
又或者,这也说明自己对于迹部来讲,不过是个过眼云烟般的角色。只是偶然间无聊想起,才会发觉原来还有他在身边。
就好象一直在他们交往了那么多年之后的某日,迹部才在自己的提醒下,想起来要给他也打上耳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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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活活活活~~~~~~~~
大笑三声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觉得自己很BT啊||
友人建议把女王写的BT强势一点 想想自己从前是把他写的弱了些
这次来翻本吧 ~~~
作者: liuweibiao 2006…4…12 21:29 回复此发言
3 回复:【授权转载】【双部长】璐珞耳钉 by yuk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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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手冢刚从高千穗神社外的书市逛出来,手上抱着一大摞的古书。
他和迹部在热辣的阳光下停在一家小店的门口,等待正午路过街边的空闲出租。
那家小店看上去是在贩卖饰品,就和许多做这种生意的小店一样,深色绒布上,廉价的人工水钻在橘黄脚灯的照耀下倒也刺目迷离。
手冢不出声的看了一会,然后指着一排造型夸张的耳环问迹部:“你要我打吗?”
迹部微微愣了一下,可手冢已经走进去了。
“你要我打吗?”还是一句话,简单明了。迹部凝视他一会,点了点头。
于是,手冢便挑了一双最普通的透明群青色耳钉,就是那双璐珞耳钉,看上去,就如同小孩子戴着玩的一般。
“这……太难看了……想打的话跟我走……”
迹部在一边看不下去的想要拖着手冢走人,店主却在一边吹嘘了半天说什么纯银之类的。
反正手冢也没听进去,只是付了钱让他赶快给自己打洞。
“我身边只剩这么多。刚才买书用完了。”
手冢不想让迹部带自己去的打耳洞,更直接点说,他是不想用迹部的钱给自己穿耳洞,虽然他明白,这耳洞穿着,是为了他的。
手冢镇定的从镜子里望见老板手中的耳钉枪和自己的耳朵。
小店的镜子是最普通的台镜,很小,所以,他只能看见自己侧对着老板的一只耳朵和一些零落的鬓角。
老板拿了棉球稍稍揉捏他的耳垂,酒精很快挥发进空气中,带来凉意。
手冢忽然发觉,自己的耳朵像是一只脱毛、洗净、正待宰的猪仔,等着检验印章的最后宣判。
有了这层可笑的理解,第一枪打上去的时候,手冢并没怎么在意,他只是皱皱眉,打算转个身方便老板打另一只,却被迹部阻止。
“打在一边上。”
迹部这样对他说,于是,他原本打算穿在两只耳朵上的耳洞,便平白无故的一同开裂在了右耳上。
手冢似乎记得自己曾在那时的刺痛中想着,或许,某一天,当他们真的必须分离的那天来到时,他也依然可以了无牵挂的走开,因为,这耳洞是他自己穿的,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属于过任何人。
打完耳洞那天,迹部带着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的手冢住进了他家设在雾岛的别馆。
神色间颇有大发慈悲、令人感恩戴德的意思,只是手冢知道,他不过是嫌送他回佐贺的研究院太麻烦。
黑色莲花平稳的开在公路上,手冢默默窝在真皮座位里望着身边飞逝而过的火山。
雾岛,是日本最早的国立公园之一,23个火山群彼此交替、错落。山顶,终年翻腾着白皑皑的迷雾,手冢从不认为它们要比富士山难看,可就不明白为什么只有那座火山就成为日本的象征了呢……
可惜,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等不到它们最美的时节。
“想什么?”
温泉间,满目水汽,如坠云中。
脱去眼镜的手冢,视野模糊一片,他想,若是戴着眼镜进来,最坏的结果,也末非于此了。
由着迹部拦过自己的腰,欺上来的舌就来纠缠他的唇。手冢安分的靠在他怀里,想了想,趁着他稍稍离开换气时,对他说:“如果现在是11月,就好了。”
秋天,漫山遍野的赤松林飘满红叶,晚霞映衬,宛如燃烧般的美丽。
手冢觉得遗憾,他摸着身边钝滑的岩石想,或许,自己再也不会也永远不会看见那座传说中的高千穗山峰了。
他记得,迹部说过,他家的别馆是建在佐多岬角边的,据说,这里是日本本土最最南端的地方。
手冢知道,在遥远的海的另一边也有一个国家,也是在它的最南端,有一个叫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