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岸。
韩曦弄了弄徐雨嘉湿达达的贴在脸上的头发说:“你这个样子挺好看,像一枝出水芙蓉,又像一朵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
“哈,你比喻的修辞手法用得挺不错嘛。”
“摆脱,我这是写实主义,或者说是表现主义。”
“怎么不来个古典主义。”
“好了,全身都湿了吧,我们去那边草地上晒晒太阳吧,顺便休息一会。”
“恩,好冷啊。”
“冷啊,要不要我抱你一会?”
“才不要呢,你还不是湿透了。”
“哎,待会去不去玩过山车、摩天轮和时空隧道、缆车什么的?”
“不了,看上去太恐怖了,要是把我吓出心脏病怎么办?”
“好吧,你吓出心脏病那我岂不伤心一辈子。”
“哼,就爱花言巧语。”
“哪有,我是认真的,吃不吃东西,我去买。”
“不用了,我背着面包。哎,我给你画张素描吧。你这样子挺酷的。”
“天哪,你还会素描?骗人的吧?”
“哼,你以为呢。我哥就是学素描的,我高中时跟他学过,画你吧还是没问题的,把你当作石膏就行了。”
“徐雨嘉你真损呐。”
“可惜我今天没带素描本,就给你画一张速写吧。快,摆个Pose。”
“随便,但画丑了我可饶不了你。”
徐雨嘉拿出一张纸和笔画起来。
……
“画好了吗,我脖子都酸了。”
“快了快了,要不你再给我唱首歌?”
“哎哟,唱了你又不付我出场费。我给你朗诵一段元曲吧,《汉宫秋》,我挺喜欢的。”
“可以,要有感情。”
“【梅花酒】 呀!俺向这迥野悲凉,草已添黄,兔早迎霜。犬褪得毛苍,人搠起缨枪,马负着行装,车运着糇粮,打猎起围场。她、她,她,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她部从入穷荒,我銮舆返咸阳。返咸阳,过宫墙;过宫墙,绕回廊;绕回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黄;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将;泣寒将,绿纱窗;绿纱窗,不思量!
呀,不思量,除是铁心肠。铁心肠,也愁泪滴千行!美人图今夜挂昭阳,我那里供养,便是我高烧银烛照红妆。”
“哎,说的总不如唱的好听,不过你记性不错,值得鼓励。”
“不知为什么,徐雨嘉,你的话总是让我感觉无比心寒,哪怕在阳光的照耀下。”
“呵呵,谢谢表扬。画好了,给你看看。”
韩曦凑过去看。
“哟,画的这么难看,你是抽象派的吧?”
“没有,我只是写实而已。别自卑啊,有钱了我就带你去整形,美容。”
韩曦忍不住笑起来:“徐雨嘉你惨了……”说着伸出手去挠她的痒。
“还敢胡说吗,啊……”
“不敢了不敢了,我知错了,饶命吧……”
“咦,我的表不见了。”徐雨嘉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腕说。
“什么表呀?绿色那块?”
“恩,不会是漂流时掉水里了吧?”
“没事,明天我送你一块。”
……
说不出的痛(一)
一个多月后,时间悄无声息的摆渡到十二月。
三十多天就这么悄然逝去,其实一年,十年……那些看起来无线漫长而遥远的岁月,那些海誓山盟的爱和歇斯底里痛彻心扉的恨,总会在每一个人眼前悄然而缓慢的归之于平静,再也捉摸不到。
白驹过隙,逝水年华,指间太厚,时间太薄,那么轻易溜走。日子无论在哪,都是度过,岁月从我们身上碾过,缓慢抑或飞快,令我们瞠目结舌或者束手无策。
我们的生命是否就像这样,被生硬的切割成无数零星的片段,或悲或喜,或壮烈或平淡,就这么持续的拼凑成我们完整的一生,在微风里肆意摇曳。
因而我们穷其一生,也只不过在做两件事,创造回忆,然后努力回忆,直到垂垂老去。
我们也就这样了吧。
其实这一个月也没有发生太多的事,生活平静如水,每天看书、写字、上课、打篮球,安静的走在校园里,耳机里是忧伤而破碎的旋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与太多人接触,过一个人的生活,波澜不惊。齐然以为生活会这么安稳的持续下去,一直一直。
11月11日那天,班上十一个同学约在一起出去吃了一顿饭,点了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谈论的主题毋庸置疑是女生,女朋友。除了齐然,每个人都信誓旦旦的立下目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彼此互相敬酒,到最后心情激动和兴奋起来,高声的讲话,甚至有人摔筷子,摔酒瓶,弄得满地狼藉,服务员刚进来就被吓了出去。那天许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回到学校。
心里很难过,想的一直是她,却也没有联系她。实际上,三十多天内,齐然没给徐雨嘉打过一个电话,发的短信仅三四条,却也不外乎“最近还好吗?”这样的问候语。
妹妹米露正辛辛苦苦的上高三,不时会向齐然抱怨,或者发牢骚,齐然总会拿“大学多么美好多么悠闲”这样的话来鼓励她。而小梅子和杜峰应该在过幸福且滋润的生活吧。他们也很少和齐然联系过。
有时也会狠狠的回忆和怀念高中生活,早上不想起床赖在床上的时候,中午坐在学校高大的香樟树下独自看书、听歌的时候,在食堂看到他们兴致高昂举起酒杯大口痛快喝酒的时候……一想便是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徒增大片大片的感伤。
唯一仍感兴趣的便是文学,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倾诉的欲望凝聚成大段大段的文字,流动在手指里,不停的往下滴落。齐然也逐渐习惯了编辑这个职务,征稿、选稿,然后殚精竭虑的修改,虽然很累,长时间的面对电脑屏幕弄得头昏眼花脖子酸痛,编辑不仅是脑力活,更是体力活,但也体验了一回“伯乐”的感觉。看着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校刊悄然诞生,欣慰之情油然而生。齐然也因之认识了一些同样爱好文学的朋友。
星期二下午的英语课,齐然本想赖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觉而不去上的,但张枫说这节课要点名,只好努力从床上爬起,极不情愿的赶往外语楼语音室。
午睡时手机一直在关机充电,这时候一开机便震动起来,挺意外,是徐雨嘉的短信:今天是我的生日,来我们学校参加我的生日Party吗?期待你的到来。发送时间为12点34分。
齐然抬起头望了望窗外,太阳被层层的白云遮掩住,只透露出一些朦胧而暧昧的光彩,阳光细碎,像蒲公英一样缓慢飘落,没有太多温度。
于是很多个日子就这么安静的过去了,不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英语课对齐然来说越来越没有了意义和必要,大概是突然发现初中和高中辛辛苦苦学了六年英语,背了多少单词,做了多少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到头来英语水平却仍原地踏步,看不出有丝毫起色,可后悔也来不及了。因而英语课,每周六节,对齐然来说如同虚设,或者不去,去了的话总会坐到最后几排拿出一本小说来阅读,或者听歌,偶尔抬起头来,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而现在的英语老师也和高中时的一样,讲课面无表情,毫无新意,让人昏昏欲睡。当被她提问时,齐然会从容的站起来,说:“Parden?”或者“Sorry,I don’t know。”对峙一般。而实际上英语老师也很少提问齐然,不知为什么,而看到其他同学整天抱着厚厚的英语辞典和试题在为所谓的四、六级时,齐然甚至会在心里嗤之以鼻,他想不考又会怎么样呢?
而今天又不幸地被提问,归纳一篇文章的主要内容和自己的观点。
“Sorry;I don’t know。”
“What;you don’t know?The question is so easy;what are you doing when I read the article?”
“I do ”
“OK;OK;sit down;please。”
“Thanks。”
齐然狡黠的笑了笑,坐下来,哪怕吸引来所有惊讶和轻视的眼光,因为早已习惯。
第一节课下齐然就逃了出来,回到宿舍已将近三点半,洗了个澡,几乎没有热水,从卫生间瑟瑟发抖的出来,换了套衣服然后出了宿舍,到学校外面的站台等公交车。
下午五点,浅溪文学社。围着那张长长的造型独特的檀木桌子坐下,大家的表情都挺难看,似乎是窗外阴郁天空的真实写照。安静的坐在那,一言不发。江滨坐在那沉默了半天,用冷冷冷的目光看着大家,似乎能摄人心魄。
“社长,到底什么事啊?”
“好,我就让你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江滨抱来厚厚一摞刚杀青出炉的校刊,每人发了一本。
“请大家认真阅读一下第34页的文章,然后谈一下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哗哗的翻书声。几分钟后,大家面面相觑,在小声谈论着什么。
“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这一期的校刊,看了有什么感触吗?”
第34页,那是一篇什么样的文章,充斥着过分偏激、咒骂的语句,甚至是“Oh,Shit”,“Fuck”,“他妈的”这样的污言秽语,好一个十足的愤青,让人不忍阅读,简直不能称作文章。《一米阳光》的定位一向是温暖明亮的轻文学,这样一篇愤世嫉俗的文章,像是一根尖锐的刺,深深的扎入它脆薄的皮肤,有细小的血珠缓慢溢出。
“社长,这是我的失误与疏忽,在校刊最后的审读之时我匆忙赶去参加一个面试,因此……请接受我诚恳的道歉。”主编站起来,低头道歉。
“先坐下,这不能全怪你。我想知道是谁以怎样的想法选的稿,又以怎样的想法向主编提交的这篇文章,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