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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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之歌-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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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你快说啦!』王小姐似乎非常地著急。 
「那你觉得呢?魏先生。」我转头看了看魏先生,想听听同样身为男孩子的猜测。 
「嗯……这……很难说。我觉得小莫不会去,但我希望小莫去。」魏先生两难地说。 

「为什麼你希望她去?」 
「因为我觉得阿不拉是个好人啊!」魏先生说。 


没错。阿不拉确实是好人,所以他收到了人生第一张好人卡。 
但是,劲爆的是,这张好人卡不是小莫送的。 

那天放学,小莫没有到后门去赴约。想当然尔,她是个不跷课不迟到的好学生,她怎麼可能跟阿不拉一起去吃冰? 

於是,阿不拉在等了一个小时之后,骑上脚踏车,跑去买了一碗他本来就要请小莫吃的八宝冰,然后走进学校,大大方方地走进教室。这时,老师还站在台上。 


「小莫,这是本来就要请你吃的。」阿不拉说。 
此时,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谢……谢谢……』小莫轻声的应了一句。 


这时,老师说话了。 
「陈凯声,你不上课就算了。还给我光明正大走进来把妹?还给我送冰?你还真是个好人啊!」 

嗯,对,阿不拉人生的第一张好人卡,是老师送的…… 


15 别当他大伯跟爸爸之流的那种人渣。
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人渣,请勇敢地对抗他。
所有人都会支持你!

「阿不拉真是一个奇人。」魏先生笑开嘴说。 
「我的朋友其实都是奇人,只是阿不拉的行径难度接近神佛,比较难以超越而已。」我说。 

『那麼,阿不拉跟小莫的恋情,有没有后续的发展呢?』王小姐问。 
「没有,小莫对阿不拉没有感觉。」 
『那阿不拉一定很伤心吧。』 
「嗯,但他的表现总是很正常,他总是要给我们一种「那不算什麼!」的感觉,但了解他的人总会很心疼。我所说的不只是在感情方面,其实阿不拉的家庭才是让他养成这种处理伤心方法的地方。」 

『他的家庭怎麼了?他曾经跟你们谈过吗?』 
「不,他没有找我谈过,但他跟邱吉和周石和谈过。」 
『那些事他不轻易启齿?』 
「嗯,是的。」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我是说,他面对伤痛的事,都只用掩饰的方法吗?』 
「嗯,就我看到的,是的。他的方法像是把不要的东西拿到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滩上,然后挖个洞埋起来。」 
『那就不叫掩饰了,那叫做眼不见为净。』 
「王小姐,你说得很好,确实是眼不见为净。但真的眼不见为净吗?我曾经这麼问他,但他只是笑一笑。」 

『依然用笑掩饰……?』王小姐说。 
「对,依然用笑掩饰……」我说。 
『嗯……听了让人难过……』 
「嗯……也是因此……阿不拉生病了。」我说。 


所以,阿不拉也是寂寞的。到了很后来的后来,我才听邱吉告诉我关於阿不拉的一些事情。 

一些关於阿不拉的寂寞。 

阿不拉的父亲,从来没有听过阿不拉叫他一声爸爸。当然,他的情况跟我不一样,他的父亲依然很健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他从未尽到当一个父亲的责任。据邱吉的说法,阿不拉的父亲是个酒鬼,也长期没有工作,当然没有任何收入。他回家就是要钱,要到了钱再出去喝。不给他钱就发飙、骂人、摔东西,到了后来就动手打人了。 

阿不拉的母亲很辛苦,她独自一个人带著阿不拉和他的弟弟妹妹在外面生活,供三个孩子念书,为了脱离阿不拉的爸爸,她带著三个孩子跑到外面住,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 

「阿不拉是不叫爸爸做爸爸的。」邱吉说。 
「那他怎麼叫?」我问。 
「那个人。」邱吉说。 

坦白说,我第一次听到邱吉说阿不拉这麼称呼他的爸爸时,我的双手起了鸡皮疙瘩。这种称呼像是在叫一个不存在的人,但明明这个人对你带来很大的影响。我很难去想像阿不拉面对他的父亲时是什麼样的表情?又是什麼样的情绪? 

当一个孩子面对家庭暴力时,他会非常的困惑。为什麼此时此刻他眼中的那个亲人,会变成一个长著角,有著红色的眼睛,张著像蝙蝠一样黑色翅膀的恶魔?这些困惑会变成一种很深的恐惧,像是脚踩不到地的惊慌,像是深夜里不断往下坠的恶梦。 

当恐惧过后,适应恐惧之后的变化才是一个人最可怕的变化。因为恐惧对这个人已经再也没有作用了。 

「极度的憎恨。」邱吉说。同时,这也是适应恐惧之后的答案。 

阿不拉的憎恨,从他的父亲开始,到他的家庭,到他的身世,最后到他的命。邱吉说阿不拉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这世界无法公平待我,那把我生出来干什麼?」从这话可以清楚了解,阿不拉极度地羡慕家庭温暖的孩子,同时也极度地憎恨无法维持家庭关系,甚至破坏家庭关系的人。 

「如果有机会让我看见那个人醉倒在路边,我如果是开车就会把他碾过去,我如果是骑车就会把他压过去,我手上有什麼都会飞过去。」阿不拉说。 

后来我真的知道,阿不拉的家庭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一种你会跟著一起愤怒的地步。 

有一次,很多同学一起到澎湖去旅行,那是在两年前,也是阿不拉刚从大陆回来的日子。阿不拉到大陆工作了两年,澎湖之旅是在庆祝他脱离了{哔…}统治。 

在回程的飞机落地之后,所有的同学都还在飞机上开开心心地讨论著这次旅行的点滴,但在飞机停妥后,气氛煞时不同了。 

机门已经打开,许多乘客都已经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拿取自己的行李,但空服员却透过广播要所有的乘客留在坐位上,在大家都还一头雾水的时候,有四个霹雳小组的警员拿著枪上飞机。

他们毫不犹豫地走到阿不拉的位置旁边,「你是陈凯声?」他们问。 
「嗯,是啊。」阿不拉一头雾水的回答。当然,所有的人都一头雾水。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个警察轻轻地拉住他的手,示意要他站起来。 

我们都异口同声的问,「阿不拉,怎麼了?」 
阿不拉被带走前只是回头摇摇头,他的嘴型说著「我不知道啊」,但没有发出声音。 

我们所有同学在下飞机之后跑到高雄小港机场的航警局里找他,当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满脸通红,全身发抖的愤怒著,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怎麼了?」我们在旁边一直问,但他没有说话。 
「阿sir,到底怎麼了?我同学做错了什麼?」周石和转头问旁边的警察。 

「别担心,你们的同学没做错什麼事。只是他有家人通报他已经失踪,所以在所有警察单位里会有他的记录,但因为资料建档错误,误把他分类成治平对象,在这里我们感到很抱歉。等等只要确定他跟家人取得联络,然后签过名就可以走了。」其中一个正在打他的报告的警察说。 

「为什麼会通报他失踪?是谁通报他失踪的?」我们很好奇的问。 
「一个叫作XXX的人,刚刚经过你们同学的确认,这位XXX是他的大伯。」 

我在阿不拉身旁轻声的问阿不拉说:「为什麼你大伯要通报你失踪?」 
阿不拉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眼里的愤怒吓了一跳,「因为他们家的人永远都在等著我跟我妈妈出糗……」 

后来经过邱吉的解释,我才知道,原来他爸爸那边的家人,非常不谅解阿不拉的妈妈离开家,所以一直在想办法捉弄他们母子。什麼大伯二伯,只要是他爸爸那边的亲戚,一天到晚都在等著阿不拉他们家闹笑话。 

我一听完,当场脏话狂飙,周石和也跟我一起飙。邱吉则是在他的旁边安慰他,希望阿不拉别跟这些浑蛋计较。 

「别跟这些人计较,你看,他们并没有把你击倒。」邱吉对阿不拉说。 


『天啊……怎麼会有这麼过份的人?』王小姐气得跺脚。 
「我当初也非常的生气。我觉得这些没有素养的人真的让人不耻!他们为什麼不想一想,是阿不拉的爸爸不负责任才害得一个女人要带著孩子离开家去独立生活?他们只想著自己的面子,说什麼娶了一个会跑掉的媳妇?说什麼等著看这个女人能怎麼养活孩子?说什麼等著看他们会闹出多少笑话?」 

「我想骂脏话,可以吗?」魏先生在一旁说。 
「可以。」我跟王小姐一起回答。 

然后就是一长串的脏话。大家都知道脏话是什麼,所以我就不写了。 

『阿不拉真的很让人心疼啊!不过,还好,他没有被击倒。』王小姐说。 
「不……」我说,「阿不拉倒过了,在他当兵的时候。」 


家庭的因素,加上当时他的感情并不顺遂,而且又难过自己无法就近照顾妈妈,阿不拉在当兵的时候,因为这些陈年累月的伤痛与压力,几乎整个兵役期间都待在医院里。 

对,我在前面有说过,在我们的面前,他用笑掩饰了所有的伤痛,所以他生病了。 

「是忧郁症。」邱吉说。 
他告诉我阿不拉曾经因为忧郁症住院过的时候,是在一年半前。两千零五年的年初。 

而那时,阿不拉已经跟我们失去联络,有四个月了。


16 燕子归巢的时候,一定是以最轻的姿势落下。但阿不拉的离去,却把我们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们曾经试著从他的老家开始寻找,再找到新家,然后是他以前所念的学校,有过的同学,可能会继续联络的朋友,和他最后一个工作的居住地,我们都仔细地去找过。 

在寻找的过程当中,我认为我们离他最近的时候,是跟一个小男孩对话的时候。 
那时我跟邱吉在他的新家(其实不新,只是最后跟妈妈弟妹一起住的居住地)楼下,电铃按到出了火花,烧掉了。一个男孩从巷口骑著脚踏车进来,慢慢地接近我们。 
他的嘴里含著一根冰棒。他的眼神似乎在对我们问著:「你们找谁啊?」 

「小朋友,请问一下,你住在这一栋吗?」我说。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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