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长孙无垢沉声问。
常老板拿起腰上系着的算盘,拨了几下,「四两银两百文钱。」
四两银……捏了捏荷包里的银两,今儿个跟花大婶借支的银两也就这么多了,全给的话爹的药怎么办?
「这样吧,常老板,我先付一半,剩下的下个月再给,行否?」
常老板皱起眉头,「长孙姑娘,你不能每次都这样啊,我常某做的也是小本生意,老这样让你们赊欠怎么行!」
她将二两银子放在桌上,「就这么多,下个月我一定把债清了。」
常老板看看桌上的银两又看看她,面无表情的把钱收进钱袋里。「你老是这样坏我的规矩,下个月还?也行,我加你利息便是。」
「怎么可以这样!」长孙无邪气急败坏的喊,他们哪有钱付什么鬼利息!一急,眼泪哗啦啦的流得更凶了。
「无邪,别哭,我们欠人家钱就是不对。」长孙无垢疲倦的说:「常老板,钱拿了你就请回吧,下个月我会把钱准备好。」
常老板哼了哼,也没多说什么,走了。
「大姊,下个月我们哪有钱?」年方十三的长孙无邪仍是哭哭啼啼的,她看着一脸沉着的长姊,真不敢想像这个家要是没有她该怎么办?
「别哭了,老是哭钱也变不出来。」无邪老说她勇敢,再大的困难横亘在眼前她泪也不掉一滴,妹妹哪知道,所有的心酸她都往肚里吞,不哭,是怕伤眼,她缝帕绣被都还得靠它们呢。
家徒四壁的破屋子除了一张桌子和四、五张小凳子外,最明显的便是灶台,煮饭、烧开水都在这狭窄的空间,勉强用布帘隔出两间卧房,父母一间,他们姊弟一间,寒碜的空间让人怀疑他们怎么住得下去。
扶着丈夫走出房间的柳氏看到哭泣的女儿有些鼻酸,他们夫妻俩面皮薄,根本不知怎么应付来讨债的常老板。
「爹、娘,你们怎么不多休息一会,这厅里风大容易受凉。」长孙无垢要幼弟将门关上,免得风渗入屋内。
「早死早超生还休息什么,拖着这要死不活的身子有何用,只会让人瞧不起。」生不如死。
「爹,别说丧气话,天无绝人之路,只要等无忌长大了,他会赚大钱来孝敬你。」再也没有人敢说些闲言闲语。
爹,我长大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和娘,我还要盖大房子接你们一起享福,不让大姊半夜还辛苦的穿针引线,为着咱一家老小忙碌。
直点头的长孙无忌在心里发下宏愿,希望能减轻大姊的重担,不再省吃节用只为帮他买一本习字的字帖。
「哼!这世道没财没势的怎么出头,不当乞丐就是祖上有德。」
备受轻视的长孙无忌眼眶微红,小手握成拳垂放着,心里难过父亲的冷言冷语。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往他背上一抚,他抬起头望进一双坚毅的灵眸中,受辱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回个大姊一个坚强的笑容。
「我会努力攒钱,不会让弟妹流落街头。」
「你能撑这个家多久,不用嫁人了吗?」女儿养大是别人家的,哪能长留家中。
「若非一家衣食无缺,得保安乐,无垢定不出阁。」她眼神坚定的说道,愿意为这个家牺牲到底。
「你……」她的坚决令人动容,咳声连连的长孙公义不免一震。
有女如此,是父母的福份。
「说得好,真是仁德宽厚的好姑娘,让人感动呀!」这坚忍不拔的魄力有大家风范。
一名老妇不请自来的推门而入,一瞟见屋内的简陋脸色微露嫌恶,但她小心的藏好鄙夷之色,不叫这家人发觉。
「你是谁?」居然大剌剌的闯入人家家里,好奇的长孙无忌偏着头一问。
「呵……我姓徐,大家都叫我徐嬷嬷,我见这姑娘生得水媚灵秀,想为她说一门亲事。」相信她家夫人瞧了也会满意。
「亲事?!」是要嫁人的意思吗?长孙无忌紧紧抓着大姊的手惶惶不安。
「这户人家是地方首富,长公子年少俊逸不过二十五,性情温和又待人亲切,从不发脾气,你要是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成把成把的银子全在你掌中,要多少有多少,没人敢吭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这天下掉下来似的好运却没人敢伸手去接。
徐嬷嬷看看二老视线又转回长孙无垢脸上,「金山银山就等你一句话了。」
抬眼环视无长物的破茅屋,长孙无垢没有考虑太久,她深吸一口气──
「好,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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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锣鼓喧天,鞭炮声响彻云霄,大队的迎娶行列足足有一条街长,披红戴彩的吹吹打打,一路热闹万分的引人注目。
手环金珠银炼,头戴南海珍珠串成的凤冠,镶着玛瑙翡翠的霞帔更是珍贵不已,看得出男方有多重视这场婚礼,出手大方得令人咋舌。
环顾残破的屋子,再瞧瞧自己这一身奢华,毫无喜色的新嫁娘觉得讽刺,人穷与大气竟有如此大的悬殊对比,她得绣几件织品才能换得一颗小珍珠?
她不知道皇甫家有多富有,但见摆满一屋下仍放不下、必须往屋外搁的迎娶礼品,她感觉肩上的担子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即使只是大富人家,她要面对的恐怕不只是服侍相公、克尽妇道而已,偌大的家务、人情是非,她应付得来吗?
还有,听说皇甫追命是病痨子,病恹恹的身躯多活一日都像天赐的,谁入了门都不会有未来,除了冷床孤枕再无其他。
深吸口气她要自己坚强点,皇甫夫人允诺照顾她的家人,并会延医治好父亲的病,这样就够了,就算将来会过得不幸也是她的命,她认了。
媒人一句时候到了,新娘该上轿,强忍泪水的长孙无垢再三拜别爹娘,叩谢亲恩,脚步徐徐的步上花轿,不敢回头看。
耳语低低传入她耳中,诸多不堪的字眼纷纷出笼,有关长孙家的,也有皇甫一氏的流言,字字句句带着嘲讽,以及一丝淡淡的怜悯。
锣鼓声不断,轿子一晃一晃的,迈向她未知的命运。
蓦地,细微的撞击引起她的注意,好像有某样东西由天而降,坠落在花轿上方。
「咦,轿子怎么突然变沉了,刚才没这么重呀?」轿夫狐疑的嘀咕着,更加卖力的抬高花轿。
没人瞧见轿子外吊着一个人,两条大白腿惊惶失措的蹬呀蹬,由放下帘幕的窗口滑入轿内,与泪水未干的新嫁娘面对面相视。
呃,月老那死老头搞什么鬼?古人与今人的第一次会面竟然在这种状况下?!上官星儿抓抓一头乱发,考虑着要怎么开口。
「你……」怎么跟我长得好像,两人犹如照镜似?只是她头发剪得怪里怪气,只至耳下而已,看来不伦不类。
「欸,哈、哈啰……」
「哈啰?」
再抓抓头,上官星儿想着措词,「那是阿豆仔打招呼说的啦,我们重新来、重新来,你们古代人是怎么说的呀?唔,姑娘,小生有礼了……不对,我是女的耶……」
长孙无垢一脸迷惑,「你跟我……长得好相似……」
「废话,我是你的后世咩!」
「后世?」她吓了一跳,「你……你是人吗?」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鬼怪出现吧?
「少夫人,你在跟谁说话?」不会晕轿吧!
随行一侧的媒人婆掀开轿前的一角红巾,小声的关心一问。
「你……你没看见她吗?」长孙无垢指着面前的女子。
「谁?」媒婆探头一瞧,当她紧张过度。
口水一咽,她故作若无其事,不解为何没人瞧见轿子多了一个人。「没事,我以为是妹妹追了来,在叫我呢。」
勉强将媒婆打发过去,她回头看着上官星儿。
「你别这样看我啦,你以为我很爱来吗?我也是被逼的好不好,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叫月老的怪老头推下来,我才Shock咧。」
「月老爷爷?」她指的是掌管天下姻缘的月下老人吗?
还有夏克?那是什么?这个姑娘讲话好奇特。
「我还肯爷爷咧!」肯爷爷就是肯德鸡的匿称,唉,提到肯爷爷就想到香喷喷的炸鸡,害她肚子顿时咕噜叫了起来。
见前世更困惑了,她挥挥手,「那不重要啦,反正就是月老那欧吉桑把我一屁股踢下来,我就来了。」
「那……姑娘,你来干什么?」
上官星儿哀怨的看着她,「唉,还不都是因为你……」
「为我?」
「欧吉桑说你是我的前世,我必须帮你找到幸福,否则以后的我会非常非常不幸。」
「我是你的……前世……」她听得瞠目结舌。
「不过你都出嫁了,还找什么幸福啊?难道说,你所嫁非人?!该不会你老公会家暴吧?」
听到所嫁非人,长孙无垢眼神黯了黯,「你别乱说,我的夫君家世极好,我嫁过去不会吃苦的。」
上官星儿咂咂嘴,「这可难说,大户人家媳妇的饭碗难端啊,你没看那个连夫人,八卦杂志一天到晚说她那个高官老公会打老婆,有钱又有什么用……」
见长孙无垢一头雾水,她废话也不多说了,「总之呢,让你幸福就是我的责任啦,我叫上官星儿,以后请多指教捏!」说完,还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学日本人那套准没错,礼多人不怪。
「呃,我叫无垢,长孙无垢……」
「嗯嗯,我说无垢,电视上的婚姻专家有说,嫁得不好不如不嫁,女人靠自己也能有一片天。」
「电视?婚姻专家?」
「重点是『嫁得不好不如不嫁』这一句,别被婚姻绑死,当个单身贵族也不错。」
长孙无垢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找得到话说。「星儿,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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