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冽摇摇晃晃地直起身,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半开的玻璃窗中吹入习习凉风,带着几丝寒意。转眼已经九月了,从瑞士洛桑回来到现在,从伽蓝恢复视力到现在,竟已过了七个月。然而,七个月又是那样短,短到复仇结束,范盈盈进监狱,邵俊一身败名裂,伽蓝收拾行李决心离开他家,仿佛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差。
徐冽到此刻还清楚记得那一日。那天是娱乐界的盛宴,是影视圈宠儿夏衍与痴心等候他多年的初恋女友范盈盈订婚的日子。徐天集团涉及最多的产业是连锁大卖场,其次就是房地产和娱乐公司。所以那天,徐冽是以商界名流的身份偕伽蓝参加的。
一身黑色礼服的夏衍显得英俊挺拔,与身旁暗紫色晚礼服的范盈盈交相辉映,远远看去只觉好一对金童玉女。徐冽觑了个空隙遥遥向夏衍举杯,夏衍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露出个冰冷的笑容。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订婚宴马上就要结束,徐冽却不急不躁,因为他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这样想着的时候,引千万人瞩目的男女主角竟已到了他们面前。
范盈盈巧笑倩兮地向伽蓝伸出手:〃没想到你会来,蓝蓝。〃
伽蓝微微皱着眉,范盈盈望了徐冽一眼,哂然一笑,取过侍者手中的酒朗声说:〃蓝蓝,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可我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因为范盈盈刻意提高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范盈盈脸上露出缅怀的伤感:〃蓝蓝,如果你还念及一点我们之间的情谊,就喝了这杯酒,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说着,她把酒递到伽蓝面前,徐冽心底冷笑,却看伽蓝竟慢慢走了过去。范盈盈在刹那间转了个角度,挡住夏衍和宾客的视线,就在伽蓝离她最近的瞬间忽然手腕一翻,将整杯酒都倒在自己身上,随即啊地惊叫了一声。
范盈盈那红唇涂抹的性感嘴唇轻抿露出个微不可察的诡异笑容,又马上掩去,换上泫然欲泣的模样:〃蓝蓝,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珍惜你这个朋友啊!〃
徐冽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范盈盈这句带着哭腔的控诉一出,所有人都将责备厌恶的目光投向伽蓝,所有人看她都仿佛是在看一个嫉妒朋友青云直上的坏女人。徐冽只觉全身像被烧了把火,心底又森森地弥漫着杀意。这个女人,破坏了他的家庭,害死了他的孩子,竟还敢在他面前陷害伽蓝,当真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然而,自己当初竟会被这种女人欺骗而冤枉伽蓝,抛弃伽蓝,这样愚蠢的自己是否更该去死呢?
〃伽蓝。〃徐冽快步上前揽住她,冰冷的目光从旁观的人一一扫过去,直到似笑非笑的夏衍,直到脸色微白却力持镇定的范盈盈。
现场没有多少人不认识徐冽,也没有多少人不惧怕徐天的势力,所以大家都噤若寒蝉地任由诡谲的静寂在宴会场上蔓延。原本以为伽蓝因嫉妒而将酒泼在范盈盈身上的人都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作为徐天集团唯一继承人的妻子,自然只有旁人嫉妒她的份儿。
〃我确实不会这样对你。〃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毫不在意地打破了静默,伽蓝淡淡地笑着,接过侍者盘中另一杯酒,朗声道,〃这才是我想对你做的。〃
伽蓝把手中的酒随手泼出去,恰到好处地通通落在范盈盈脸上、头上。红色的酒液顺着特意卷曲的发丝一滴滴淌下,顺着她的脸、下颌流入性感的低领中。
范盈盈大声尖叫着,宴会场上一片混乱,然而更混乱的却在后头。
徐冽揽住伽蓝隔开人群,一手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沓照片,用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冲夏衍冷冷道:〃有些事情我原本是不想在今天揭露的,但我们毕竟同学一场,夏衍,你最好看看清楚,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痴心等了你一年?〃
范盈盈的面色刹那间变得雪白,她很快猜到了照片里可能是什么镜头。她尖叫了一声冲过去想抢夺照片,夏衍却快她一步将照片拿在手中,低下头,一张张仔细看着。
范盈盈浑身发抖,她将恶毒的目光投向徐冽和伽蓝,却在徐冽冰冷彻骨的视线中,打了个寒战。伽蓝只是木然地看着她,没有悲,没有喜,没有怜悯,仿佛在看着许多陌生人演的一场戏。
范盈盈只觉绝望灌满了身心,但她仍不肯死心地走到夏衍身边,哽声道:〃晓东,你别相信他,别相信……〃
啪,一声清脆的重响,打断了范盈盈的话。夏衍眼中喷着火怒骂了声:〃贱人!!〃随手狠狠一扬,那厚厚一沓照片竟四散开去,落在在场宾客手中。
有些人接过来看了一眼,霎时只觉面红耳赤,看着范盈盈的目光只有深切的不齿和轻蔑。他们怜悯地看着脸色惨白、既仇恨又悲伤的夏衍,对许多女子来说,这是他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们的梦中情人,却被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欺骗伤害,如何让人忍受得了?于是投向范盈盈的目光,更是恨不得剥下她一层皮。
在众人忽高忽低的谴责怒骂中,在酒水从发丝一滴滴落下的过程中,在徐冽悠然笑着偕伽蓝离去时,一身狼狈的范盈盈竟在恍惚中看到身前不远处那个穿着黑色礼服、身为她未婚夫的男子,于苍白的脸上慢慢升起冰冷的笑容。
她如遭雷击,那是确确实实的冷笑,绝非她眼花看错。那种仇恨得报的志得意满中又夹杂着几分廉价同情的冷笑,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感情,却绝没有半分情意和震惊可言。
哈……哈哈哈……范盈盈忽然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大笑,可是嘴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局,无论布这个局的人是徐冽还是晓东,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将她捧上天堂,随后重重摔下地狱。
范盈盈跪倒在地,掩面哭泣。她一直在等着徐冽的报复,也以为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真正出手的人会是她唯一爱着、觉得亏欠着的晓东。
徐冽,你够狠!伽蓝,你够幸运!幸运到……我做梦都想诅咒你!
徐冽带着伽蓝走出喧闹的会场没多久就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武敬打来的,武敬问他现在是否把范盈盈杀害李贸妻女的证据交给警察局。
徐冽幽深一笑,淡淡道:〃再等三天。〃
武敬有些疑惑地问:〃少爷为什么还要容她逍遥三天?〃
〃逍遥?〃徐冽只笑得云淡风轻,〃对现在如过街老鼠般的她来说,什么叫逍遥?〃
武敬停顿了会儿,恍然大悟道:〃属下明白了。〃
徐冽挂了电话,才发现伽蓝仍在发呆,木木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徐冽有些心疼,揉了揉她冰凉的小脸,滑腻的触感让他留恋:〃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伽蓝应了句,避开他的碰触,又发了会儿呆,才低声道,〃只是从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飞过。〃
徐冽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抚着她微卷的头发,仿佛要抚平她的痛。
伽蓝的声音还是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可是话语中的苍凉却让徐冽禁不住心酸:〃徐冽,一切都过去了吗?那个会为了我被误算的成绩和老师大吵,那个挡在我前面和欺负我的女生对骂,那个说要和我们同时结婚的盈盈,都过去了吗?为什么我总觉得近在眼前,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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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第3章前奏之欲望(2)
徐冽无言,只是更紧地抱住她。失去记忆的伽蓝仿佛在一夕之间少了洞悉人心的睿智和看透世情的冷漠,却多了几分单纯的善良和脆弱。徐冽其实更爱这样的伽蓝,明眸如水般清澈,喜怒都摆在脸上,柔弱中不失坚强,让他既钦佩又想揉在怀中时时刻刻保护。尤其,尤其她竟忘了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仿佛曾经匪夷所思的经历真的只是梦一场,梦醒了,她还是他的妻子,只爱他一人。
所以,徐冽无疑是庆幸的,庆幸那场让伽蓝遗忘了一切的失忆,庆幸她的重见光明。
可是很快,徐冽就发现他错了。伽蓝还是从前的伽蓝,一样的面貌,一样的声音,可是她的体内仿佛少了什么东西,不再完整。伽蓝看着他时,偶尔也会有异样的情愫,偶尔也会因感动而眸光温柔如水,可是却再没有了从前深挚的爱恋。
她时常迷茫着,彷徨着,对自己的感情不知所措,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坚定地拒绝自己。那种本能般坚定不加犹豫的拒绝让徐冽原本笃定的心情开始动摇,开始惊惶不安。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原因,那个在另一个世界他从未见过的男子……风亦寒,即便已经被伽蓝遗忘,却还是横亘在他们之间,如天堑,永远无法逾越。
之后的几天,上怀市暗潮汹涌,皇朝集团一本涉嫌走私、洗黑钱的暗账被匿名人士递到市公安局。本就因凌云和徐天合力追击已焦头烂额的皇朝根本无力应付这惊天的突变,股票剧烈动荡,人心惶惶不安。
8月5日,徐天现任总裁徐冽与皇朝董事邵峰密谈。第二天,皇朝对外沉痛宣布终于揪出公司中违法乱纪的内奸,竟是邵峰已改名换姓归入邵家族谱的表侄邵俊一,整个上怀市尽皆哗然。报纸杂志一时间百家争鸣,各执说辞,上怀市对商业违法犯罪的关注和议论在此段时间达到了最高峰。
随后,邵俊一挪用公款、迫害员工的罪行一一被人揭发,可是,当拿着一纸逮捕令的刑警赶到他家时,却发现他已人去楼空。
开始的几天,徐冽还有些担心,毕竟就如宇飞说的,狗急了能跳墙,徐冽只怕他会伤害伽蓝。可是小心翼翼地保护了伽蓝近一个月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徐冽便不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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