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打量着林萌萌,他说:“你别再叫我小伍了,就叫我老五吧,以前在大学时我在宿舍排行老五,人们都这么叫我。”
林萌萌其实对他叫什么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Y的下落,老五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当过那么多年的秘书,他最能揣摩别人的心思。他想到现在林萌萌可能还不知道Y到底是谁。现在他应该告诉她了。
他说:“你肯定想知道Y吧?”
林萌萌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渴望,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在哪”。
做为Y的秘书,老五知道Y的身边曾有过好几个女人,林萌萌只不过其中的一个,他说:“你可能一直都不知道Y是谁,今天我索性告诉你吧,他当时是本市的副市长,他叫杨坚。”
“什么,杨坚,杨副市长?”
林萌萌听说过这个人,也在媒体报道上见过这个人的名字,可她从没想过Y就是杨坚。时隔这么多年,她仍然吃惊不小,杨市长,那个曾经和她有过一段情的人原来是杨市长,林萌萌几乎无法想像。
当时Y的确经常当她的面接听电话,总听他讲一些城市建设方面的事,她还以为他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呢。
老五点了点头,“是的,他就是杨副市长,他是个贪官,他后来被人举报了,判了无期,他现在正在新疆服刑。”
林萌萌更加吃惊了,“什么,无期?”
Y消失后,她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但判刑,她没想过。“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老五摇了摇头:“我也早已和他失去联系了。”
老五接着说,我没想到你还在唱歌,我看你还是改改行吧,到我的公司去吧,我会给你一份工作。老五说着递给了林萌萌一张名片。
老五和林萌萌坐在一起回忆了许多过去的事情,老五把杨坚判刑的前前后后都给林萌萌讲了,最后老五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希望我们今后能成为朋友。
第二天上课时,林萌萌什么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里都是杨坚杨副市长。她在草纸上写满了杨坚的名字,坐在旁边的杨小阳心惊肉跳地看到了这一切。
杨小阳看到林萌萌在草纸上写满了自己父亲的名字,他并没有吃惊,他平静地想,Y就是杨副市长,Y就是他的父亲,这已毫无疑问了。他想林萌萌和刘然分手了,孤独寂寞时她又想起了Y。
杨小阳凑近了林萌萌,他说:杨坚,你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他不是以前的副市长吗。
林萌萌立刻用手盖住了草纸,她说,你怎么能偷看?
杨小阳说,这也叫偷看,你写那么多又那么大,全班同学都能看见。
林萌萌立刻将草纸揉成团扔进了纸篓,她说,你怎么认识杨坚?
杨小阳笑了,杨坚,杨市长,全市人民都认识呀。
杨小阳知道林萌萌对杨坚了解得并不多,他便把报纸上报道过的一些父亲的事情讲给林萌萌听了,林萌萌听得很专注,她是真的很想了解Y。
之后林萌萌意犹未尽地说,你讲的都是他政治上的事,他的家庭怎么样?
杨小阳深吟了一会儿,一提到Y的家庭,他的心就会变得很沉重,他说,杨坚的妻子逃到国外去了,据说他还有个儿子,与我们同龄,正在上大学。
什么?林萌萌头一次听说杨坚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儿子,“那你没听说他上的哪所大学?”
杨小阳诡秘地一笑,据说就是我们这所大学。
林萌萌一听吓了一跳,她说,杨小阳,你可别吓唬我,我这人胆小。
杨小阳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杨坚的儿子在这所大学上学,你怕什么呀?另外,我还真有点奇怪,你怎么忽然对杨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林萌萌面对着杨小阳的追问,脸红了,她搪塞说,我是学文科的,难道不该了解点本市的历史吗?
这理由有点牵强,而杨小阳并不想再揭穿她了,揭穿了她,也就等于暴露了自己。
过了几天,林萌萌真的去找了老五,在老五的经理办公室里,她请求老五给她一份工作。
老五说你先去广告部吧,这份工作不用坐班,时间比较自由,不耽误你上课。
林萌萌答应了,她决定每天上午上课,下午来广告公司上班。
之后林萌萌问老五,Y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老五说只知道他的小名叫阳阳,学名是什么他不知道。老五说,对了,他好像和你在同一所大学里。
阳阳?
林萌萌在记忆中寻找了一阵,没有找到。
星期一林萌萌去老五的公司报到,一会儿进来一位小姐,老五对她说这就是新来的林萌萌,你让她到广告部报到吧。那位小姐立刻轻声细语地说我姓张,你叫我张小姐好了。她示意林萌萌跟她走。林萌萌跟在张小姐的身后,她问张小姐公司里缺不缺秘书,张小姐说不缺,她就是秘书,她从公司一成立那天起就当秘书。
广告部很大,里面有很多人,广告部经理指着一张没人用的桌子,说让她在那里办公。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那女孩看起来很友好,多次和她点头微笑,林萌萌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跟她谈点什么。女孩说她是某大学广告系毕业的,听说她是广告专业的毕业生,林萌萌不禁肃然起敬。
广告部的员工大多数都是挣的效益工资,也就是说从自己拉来的广告费里按一定比例提成。公司设在一座很壮观的大楼里,在大楼里出出进进的人看上去都很体面。那女孩说在广告部就是要拼命地工作,让公司盈利自己也受益。出去谈广告业务一般都是两个人一组,都是自由组合的。他们早已有了固定的搭当,女孩说林萌萌目前迫切需要做的事就是尽快找个搭当,最好是个男的,一男一女出去谈业务,很容易成功。
中午,公司免费供应盒饭,林萌萌坐在那里吃盒饭时心情特别不好,她想她可能不喜欢这份工作。看见广告部那帮人互相都混得很熟,他们几乎没有谁来理她,她很孤独,终于艰难地度过了一天。下班后她径自回了学校,在校园里她遇到了杨小阳,杨小阳正拿着书准备回宿舍,杨小阳问她为什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她点了点头。杨小阳把她拉到一边安慰了她一会儿,当他听说她找了一份新工作时,他说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肯定会有孤独感,等和大家熟了就好了。杨小阳并不知道林萌萌去的是老五的公司。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都没有人邀请林萌萌出去谈业务,广告部经理拿了一本厚厚的广告学让她看,他说先学理论知识再去实践。于是她便每天下午都坐在那里读广告学。
后来有一位叫王立华的妇女找到了她,她说她已经观察她好几天了,她说她愿意带她出去谈业务。王立华说公司里的那些男职员尽是色鬼,专爱找漂亮小姐做伴。她打量着王立华,她的确很不漂亮。王立华说谁也不愿意找新来的做搭当,因为新来的没有经验,她说她看你这孩子挺稳当,所以她主动要求,带带你。
她并没有领王立华的情,她知道王立华是一位已失去了姿色的妇女,没人愿意和她搭当,她只好找她这新来的。公司里的职员们通常都把自己包装得很体面,他们都拎着一个精致的公文包,手里拿着现代化的联络工具,神气活现地在公司里进进出出。王立华咬牙切齿地跟她说咱俩也好好干,争取超过他们。
她和王立华出去谈广告业务没有一次是顺利的,有的企业她俩去没成,别人去却谈成了。看来她俩的水平的确很差劲。王立华说连续两个月没谈成一笔业务,老板就要炒鱿鱼。她想炒了也好,她再想别的办法。她买了几本中外名著,每天别人侃大山时她就在角落里读,其实她并读不进去,只不过摆摆样子,广告业务她不想谈了,只等老五炒她。
林萌萌每天上班时都在老五面前晃来晃去,老五好像从没因林萌萌曾是Y的女人而特殊照顾过她。老五的女朋友于兰从没来公司找过他,有时于兰给他打电话,林萌萌听老五和于兰通话时声音特别温柔。
那天老五说让林萌萌给他找几张登有某种广告的报纸,林萌萌找到后给他送去,老五翻着那些报纸仔细地看着,林萌萌站在窗前,手里抓着窗帘的拉线,来回地拉着,老五的脸在窗帘的开启中忽明忽暗地变幻着。
她对着老五的后背说,她想请几天假。老五转过脸来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想到北京去一趟,去找她以前的男朋友刘然,让他给她一个说法。
林萌萌曾跟老五讲过她和刘然的事,老五说你要是去北京的话我不能给你假。
她固执地说三天就回来还不行吗?
老五说你去也没用,男人只要一变心,你用什么办法也拉不回来了,我就是男人,我最了解这个感觉。你越挖空心思想要回失去的,越要不回来。
她放下手里的拉线,窗帘正好处于闭合状态。老五说太黑了,你把窗帘打开。她没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了,他点燃了一支烟,他说失恋这种事,当时是很痛苦,但过去就好了。
她走到他的转椅旁,她说:“她还没有过去,她仍然痛苦着。”
她站在他的身后,看见他的鼻子里正冲出两道灰白的烟柱,那烟柱在他的脸前行走了一阵后便慢慢地破碎了,最后化成一片蓝雾四散开去。
前几天,老五曾跟林萌萌讲过他和孔宁的事,林萌萌想,这世界真小,孟伟也曾和孔宁恋爱过,看来这个孔宁一定是个很风骚的女孩。林萌萌没有见过孔宁,她想像的孔宁是个美丽的女孩。
老五说我和孔宁分手时她就是这样,死缠着求我,结果我越来越烦她,最后她还是走了。你忘记刘然吧,他肯定不会再爱你了。
老五的话让林萌萌生气,她凭什么要放弃刘然,她看着老五的后脑勺,她想刘然已投入到了刁玲的怀抱,她为什么不能投入到别人的怀抱,比如老五,她忽然产生了勾引老五的想法,刘然能背